大人在院子里吵架的时候,徐云月带着两个男孩去了隔壁邻居那儿玩。
邻居家也是两个男孩,哥哥叫朱磊磊,弟弟叫朱森森。
徐云月见四个人玩得开心,又回了家。
徐建平有一辆塑料小汽车,外公买的。徐俊平本来也有一辆小汽车,只是被他弄坏了。
哥哥玩的时候,弟弟也想要。
就像所有有两个男孩的家庭一样,一个人手里就是有一块石头,另一个人觉得那是珍宝,怎么说也要去抢过来。
两人刚开始争执了几下,后来开始打起来。邻居的两兄弟见状,也加入了抢夺小汽车的队伍。
四个人,八只手,你一拳头,我一爪子,你一巴掌,我一阳指。
哪有什么比打架来得更刺激的,不为了小汽车,也要为了男孩的尊严。
两兄弟对战两兄弟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捂着头大哭起来。
都指责对方打了自己,自己吃亏了。
徐建平的小汽车在推拉撕扯中弄坏了,“呜呜呜呜,我的小汽车!”
朱森森见到地上的小汽车横梁坏了,还上去补了一脚。徐建平生气,推了他一下,朱森森倒地哭了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都是孩子们的鬼哭狼嚎。
朱家兄弟的奶奶回家了,看到自己的孙子坐在地上大哭,气道:“又是你们两个小赤佬,欺负森森干什么!”
说着,她扶起朱森森,拍了拍他的膝盖说:“好了别哭了,奶奶这就赶他们走!”
朱森森哭的时候,鼻涕泡都出来了,含糊不清地说:“奶奶,我也要小汽车。”
“这个车车坏掉啦,你玩小皮球吧,和哥哥一起踢皮球。”
“不要!”说着他躺在地上,耍起了无赖。
村里的小孩最爱看热闹了,看到这种场面,都围了上来。
朱家对面是一户姓宋的人家,两夫妻生了一个女儿,为了响应国家的生育政策,双农独女,就只生了一个女孩宋婉,小名叫包子,正是懵懂的年龄。
她傻傻地站在门外,嘴里含着一根右手食指。
这里所有的小朋友,她都认识。她最讨厌那个叫徐俊平的,上次她坐在门口看小鸡吃石子,嘴里吃了一块糖,结果笑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
那个徐俊平趁她没注意,一下子就捡走了。她见他拔腿就跑,哇哇大哭。
这个哥哥真的是太坏了。
她从围观小孩的间隙看过去,之间他站在他哥哥身后,捂着嘴巴,还不停地偷笑。
朱家奶奶见孙子这么不听她的话,操起扫把就要揍,没想到朱森森很快自己爬起来了。
围的人越来越多,王德彪刚好在地里做完农活,拿着锄头回家了。
他见那么热闹,也凑上去看,结果看到了自家的两个宝贝。
他几步上前,说:“你俩怎么在这里,姑姑呢?”
徐建平说:“姑姑说,让我们和磊磊玩。”
“哦,那回家了。”王德彪说,“吃饭去了。”
朱奶奶拉住他,说:“他打我孙子。”
“小孩打一下能有多疼。”王德彪嘲笑道,“小孩玩闹多大点事。”
“他头都破了!”朱奶奶说着指了指朱森森的额头。
“说不定是被他哥哥打破的,我看你家两孩子不也经常打闹。”
俗话说得好,自己家里打破头、劈开脑,也是自己家的事情,别人家的孩子惹上门,那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看到了,就是你们家老大干的!”
王德彪蹲下身,问:“你干的?”
徐建平摇摇头,“刚才太乱了,我也没看清是谁弄的。”
“这不就结了,肯定不是老大啊。”
“就是他,要赔钱!”朱奶奶说。
赔钱这种事情,只有王德彪能讹钱,还轮不到别人讹诈他的。他口袋里的钱,别人想掏走,门儿都没有!
“没有!”他说道,“都是邻里邻居的,怎么还这样!”
“你也知道是邻居啊,你不来,我都没告诉你。去年,你家老大跑我家地里抓狗,把我家地里的篱笆弄坏了。还是去年,你家老二偷吃我院子里的番薯干。”朱奶奶一件一件数落道,“去年冬天,你家老二爬墙,把我家的树弄倒了。今年春节的时候,你家老大放鞭炮乱扔,把我家的鸡,吓得一个多礼拜没下蛋!”
“多大点事儿啊,你家盖房子,多造了一层,还挡住我家的采光呢!”王德彪要说的话,能比她还能多说一些,都是邻居,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摩擦。
“这又不是你家,这不是你丈母娘家吗?”朱奶奶反问道。
“我丈母娘家也是我家!”王德彪说。
“你自己有房子,怎么老是惦记老年人的房子。”朱奶奶说。
“我哪有!”
“那你老跑王凤娟家里干什么,她又还没死!”
“哎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我哪里难听了!”
“我过来关你屁事!”王德彪说着便拉着两个男孩往回走。
他走到一半,就听到朱奶奶在后背小声地说:“就是一只没种的鸭子,自己生不出来,嘁。”
王德彪耳朵好得很,当然听得到,他一转身,气道:“你一个死老太婆说什么!”
“我!”朱奶奶生气,还没有人骂过她死老太婆的。
“我什么我,你儿媳妇儿还克夫呢!”
在农村里,骂人可是真本事。没点这种生存天赋,可被人占尽了便宜。
人们从小耳濡目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骂人的话,听多了也就掌握了技巧。有的骂人讲究你来我往;有的骂人讲究出口成脏;有的骂人讲究身体和语言的双重结合;更有厉害的隔空伤害。被骂了之后,好几天缓不过来,一命呜呼。
这里面全是学问。
“卖爹卖娘。”
“要系快滴类。”
“宗撒、来撇恩子、徐头刮起!”
“西那阿姆!”
两个人又骂了好长时间,天都暗下来了。
陈锦走后,徐云月来找两个男孩,她看到王德彪和一个老年人互骂。他还插着腰,扛着锄头,这画面,着实有些辣眼睛。
“我老早晓得嘞,那阿姆宗撒!来个眼大恩子!”
徐云月听到王德彪骂朱家奶奶。
“走了走了!”徐云月拉着他说。
“你来了啊!”王德彪回头道,“建平、俊平和你姑姑回家了。”
“你也走啊!”徐云月说。
“我不走!我还没发挥我的实力!”王德彪说。
徐云月无奈道:“别吵了,都让人看笑话。”
“看什么笑话,我不怕笑话!”王彪彪说,“不骂死她,我就不走!”
徐云月丢不起这个人,赶紧拉着王德彪往院子外走,“好啦好啦,今天到这里为止了。”
回到家后,四个人坐在饭桌上,大眼瞪小眼。
“姑父厉害吗?”王德彪沾沾自喜道。
“当着小孩的面吵架,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不文明。”
“要什么文明,老子就是不文明!”王德彪喝了一口酒道。
徐云月叹气。
“想当初,老子横行霸道,还怕她一个老太婆不成?”
“嗯嗯嗯,你厉害。”徐云月敷衍道。
“生儿子没□□。”王德彪说,“你看他儿子就是被他咒死的。”
徐云月疑惑道:“你俩怎么吵起来的?”
王德彪心里咯噔一下,好像那个死老太婆说他生不了孩子吧。不过这可是男人的尊严,怎么能让人说三道四的。
他含糊道:“他孙子打俊俊呢!”
“受伤了?”徐云月放下碗筷,察看一番,“没有啊。”
“那是建建保护弟弟,对吧?”王德彪问。
“没有就好。”徐云月放下心来,“下次不许和小朋友打架了,听到没?”
“男孩怎么能不打架,那是体现男子气概的时候!”王德彪说,“就是要看看谁的拳头厉害。”
“有你那么教育孩子的吗。”徐云月说。
“我是在教育他们,遇到坏人就要去打他们,不要畏畏缩缩的。”
“人家两兄弟又不是坏人。”
“他抢哥哥小汽车!”徐俊平说。
“对啊!还踢了弟弟一脚!”徐建平说。
“行了行了,吃饭吧。”徐云月说。
“你看吧,我就说是他们先欺负我们的,我们完全是自卫。”王德彪说。
徐云月想起今天陈锦和罗月的事情,便把事情又和王德彪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王德彪说,“我还以为陈锦水性杨花呢。”
“你说谁呢。”徐云月皱眉道。
“她长那么好看的,我还以为人家小混混看上她了。”王德彪说,“而且,你看这个人平时都很高傲的样子,满脸写着优越感,嘁。”
“她是你嫂子,孩子还在呢,你怎么能当人家孩子的面,这么说孩子的妈。”
王德彪喜欢孩子,并不代表喜欢孩子的妈妈。他经常看不惯陈锦,不就是大学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看她在办公室里吹电扇,自己每天下地干活,头皮都要晒裂了。
她就轻飘飘来一句,勤劳致富。
谁不知道了,就她最懂了。
“知道了,知道了。”王德彪不耐烦道,“不说就是了。”
“就是不知道会怎么判了。”徐云月说,“这个罗月看着气人,但怎么觉得有点儿可怜。”
“哪有什么可怜的,宋麒麟捞好处的时候,她没享受,还是怎么滴?”
“那倒也是。”
“陈锦办这事儿,我还是欣赏的,不像你妇人之仁,这种坏人不抓起来,等着以后危害社会那?”
“啊?”
王德彪想了想,说:“俗话说得好,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有这句话吗?”
“当然了,你学学你嫂子。”
徐云月无语,刚才不还骂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