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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鸣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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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有书记,大历二十五年,冬月甘二,有民击鼓,鼓曰为冤,遂杖三十,命幸甚,得入朝见,状告皇五子煜承并捕头汲,酗酒闹事,强掳乐伶,私以为乐,帝闻之,大怒。

杜勇是被太监抬进来的,祖训言,凡过梃杖者,需入殿,君臣共审。

永晟帝头戴冕旒,淡淡看着殿上诸臣,尤其扫过后方某处,目光尤为冰冷。

姚政手持笏板,察觉上方垂下的阴冷视线,面皮不由一颤,更将头垂下去。

他虽才干不多,这等事上却是精明。

自己身为京城府尹,如今有人来击登闻鼓告御状,上达天听,下晓臣民,老祖宗是好意,可是今上难免不会以为这是他的失职。

姚政心中暗恨,这人竟是个命大的,还能撑过来。

怎么没叫他死在梃杖中,好歹算是干净!

殿上臣子表情各异,上首帝王将一切映入眼中。

良久,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殿上何人,有何冤屈,还不一一道来?”

杜勇受了刑,好在他年轻时也是一身武艺,平日身子还算健硕,即便如此,也是被打的下|身一片血肉模糊,那太监草草给他洒了些药粉保他一时不死,便将人抬了过来。

他勉力撑起上半身,平了平气,声音裹着粗粝一般:“草民杜勇,今击鼓鸣冤,只为状告京城府尹捕头王汲与雍王殿下在草民经营的乐坊中,酗酒打架,后又将我乐坊乐姬屈媱,并一大夫苏堰强行掳走,至今二人下落不明,草民投告无门,只得请陛下做主啊——”

说罢,撑着便是“嘭嘭”地磕头。

群臣之后的姚政闻言头脑一蒙,原是为着自己手下之罪,又听他说什么“投告无门”,嘴唇气的都有些发紫。

这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什么投告无门?

他上哪告了?

他若是事先告到京城府尹这来,自己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给压下来,如何还能有击鼓鸣冤这样的事?

杜勇刚说罢,便有人出言呵斥:“放肆,尔岂敢欺君?雍王殿下至今尚在禁足,又何来闹事掳人一行?”

站在最前面的廖喈垂首不语,微微用余光撇了说话之人。

哦,是越氏家的大傻子。

廖喈冷笑,也就是永晟帝偏宠越氏女,否则就以越家子弟这样的秉性头脑,便是科考一辈子也坐不上官。

果然,越骐说完后,杜勇涨红了一张脸,复又叩首伏在地上。

“陛下,草民既然来告御状,又挨了梃杖,自然不敢欺君,那王汲与殿下起了争执,将雍王殿下打成重伤,是以才将乐坊的大夫带走,此事有无,陛下只要去查便知啊——”

“啊——还打了架?”

“是啊,这人是谁,竟还敢将雍王打成重伤?”

此话一出,便引得众臣议论纷纷,更有甚者都在好奇这小小捕头是什么来路,敢对沈煜承下此重手。

越家人一听,更是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沈煜承是否抗旨出府,要求追查凶手。

永晟帝端坐于上首,一直沉默不语。

便有臣子出来说明:“陛下,据臣所知,杜勇所说的捕快王汲,正是城防局指挥使王冕之子。”

王冕无法,只得举着笏板出列。

“回陛下,臣之子确叫王汲,是京兆府尹内的捕头,可此人空口白牙就说臣子与雍王殿下争执闹事,更何况他一个平头百姓,出了事情不是想着上报官府,而是越过官府直接来告御状,臣以为此人实在居心不良,此人之言不可尽信。”

王冕不愧是永晟帝心腹,即刻就能抓住杜勇的错漏,三言两语间便给他盖下定论。

这朝堂之上深信厚黑之论的不在少数,王冕此言也少不得有些道理。

只有姚政偷偷松了口气,也怪他是新官上任,竟不知道手底下的捕头是城防局指挥使的儿子。

如今看来这把火应当是烧不到他身上来了,自有他娘老子着急为他开脱。

王冕这番话下来,若是个心志不坚的,也该被唬住了,好在杜勇并非常人,镇静望向王冕。

“这位大人说我别有居心,那敢问令郎如今可在府上?令郎在外喝酒耍乐不归家,大人难道不担心?”

王冕站位与杜勇平齐,只是杜勇半趴在地上,王冕也只能垂首望着他。

杜勇对着他扯出一抹森寒笑意。

“令郎重伤了雍王殿下,大人不担心您的儿子,反倒在这与我争辩——”

“你!”

王冕嘴唇一哆嗦,恨恨看向杜勇。

他如何不担心!?

旁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是在杜勇开口第一句话便确认真伪了。

从前王汲就曾与这位雍王殿下厮混在一处,他被关了这半年,近些时日是日日都要出门鬼混的。

昨夜一夜未归,还以为又是跑到哪处去寻欢作乐,他自己这些天是为了冬狩忙得头脚打跌,家中人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就这一夜,便叫他惹出这事端来。

“够了!”

终于,永晟帝开口制止了这场闹剧。

帝王的面容被冕旒遮掩,殿上臣子不敢抬首直观,连永晟帝身边的刘公公都死死垂着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去想永晟帝此刻的表情。

男人的声音饱含威严,却不带一丝感情,没理会两方的各执一词,开口问道:“众卿如何看?”

朝上众臣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叫他们如何说?

此事涉及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和心腹之子,是否只是一桩简单的闹事掳人之案,明眼人一看便知,又哪敢轻易涉足。

眼看无人敢言,大理寺少使执板出列。

他身前站着的正使听闻背后有动静,微微侧首去看,不由“啧”了一声,想叫住他又恐被人发现,只得作罢,内心却是叹息。

这位少使乃是去年科考状元,为人文才甚佳,品性端貌无一不好,永晟帝钦点状元,又将之提拔进大理寺,不可不谓年轻有为。

只是可惜,就是太年轻,太有锋利,反倒在这处处圆滑的官场中容易碰壁。

秦栎却不知道上峰的心思,眉目清明俊朗,端得是凛然。

“启禀陛下,臣以为既有民冤,按我朝惯例,此人已挨过梃杖,就得起三司会审,由陛下亲理,此案虽涉及雍王殿下,但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还请陛下为民主持公道,还其于清!”

正使悄悄皱紧了一张老脸,这小子这般没眼色,只求陛下不要起牵连之心啊。

只是无奈,既然有那出头鸟把永晟帝架到这个份上,再装傻可真是想官位不保。

姚政咬咬牙,硬着头皮出列:“回陛下,臣以为不然,杜勇本就应该先报官,依臣看,此案应先交由我京兆府审理,再行定夺不迟。”

也有人提出疑议。

“可是按祖宗先例,既有人击鼓鸣冤,就必须由陛下亲审,如今杜勇已挨过梃杖,想必外头百姓也有议论,如今再将案件发回京兆府,恐有损陛下清誉,还望陛下三思啊。”

此人所言也不无道理,自永晟帝继位以来,击鼓鸣冤这还是首案,必然引人注目,此案又牵扯雍王,若永晟帝有所偏颇,只怕是招惹非议。

一时间两方大臣争执不下,莫衷一是。

永晟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冷眼观其纷争。

在他眼中,底下那群人揣着面具扮戏,看似忧国忧民,实则人人都为了各自私心争个你死我活,何其可笑。

渐渐有人发现上座帝王不寻常的沉默,声音趋小。

直到再次有人站出来。

姚政偷偷掀起眼望去,男人身着赤色朝服,正是知谏院正史齐成。

齐成站出来,不少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谏院上谏皇帝,下察百官,若说此事谁来最合适,莫过于他了。

“陛下,臣启奏。”

永晟帝沉默两息,方才淡淡道:“善。”

齐成竖眉面冷,面上尽是刚正。

“臣请陛下立刻启三司协理,陛下亲审此案,此事虽涉及雍王,正因如此,陛下更不可偏重,陛下素来体恤爱民,更以此彰显明德威严。”

齐成之言铿锵落地,还要永晟帝亲自审理,一时间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更不敢揣度圣上心意。

永晟帝没有立即理会齐成的谏言,只是又问道:“首辅呢,怎么看?”

廖喈先前一直没有说话,也未有附和之言,只是永晟帝偏要问他,才不得不出面。

“回陛下,臣以为祖宗规矩不能改,此人既告到御前,审肯定是要审的,只是——”

廖喈神情沉静,却是话头一转:“只是不久便是冬狩,此乃我朝祈愿来年丰收之大节,陛下要亲至,为此又要积压政事,且南疆战事未平,陛下已是日夜积累,恐确无精力,若为此损伤圣体,尔等亦担当不起。”

他深深一拜,“臣恳请陛下,将此案全权交由三司主审,要求三司务必不得懈怠。”

廖喈说话总是沉声缓气,不紧不慢,叫人觉得心里有分寸。

连杜勇都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是精炼到极致,智多近妖无外乎如是了。

同样是三司审理,协审和主审这内里的弯弯绕绕可太多了。

永晟帝亲审,这结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人心意,罚得重了,永晟帝不舒坦,罚得轻了,又惹人闲话。

而廖喈提议三司全权主审,永晟帝自然就不必为此烦忧了,甚至都不需暗示,三司那些可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

届时永晟帝再不痛不痒的处理个把官员,只怕那些人还是要忙不迭的出来为此背黑锅才是。

永晟帝闻言,逆着光的嘴角勾起,问道:“杜勇,你觉得如何?”

杜勇叩首于地:“多谢陛下愿为草民伸冤,草民无有疑义。”

“你且放心,朕定然还你公道,既如此,此案便交由刑部,大理寺和知谏院三司共同审理,尔等需得认真查明,不得徇私枉法,限你等五日内结案,呈报于朕,听清了吗?”

刑部尚书,大理寺正使与齐成共同出列,执板应是。

“城防局指挥使王冕亦牵涉其案,便先在家好好待着吧,待定案再说。”

被永晟帝的目光扫过,王冕一介武都夫不由心中一颤,鬓边都沁出些冷汗来。

“是。”

“没什么别的事就退朝吧。”

刘公公上前,一甩拂尘,尖声气道:“退朝——”

依旧是那几个小太监将杜勇抬了到宫门,将架子放到地上扭脸便要走。

杜勇叫住他们:“哎,哎,公公,这都是雪,您将我放在这怎么办呢——”

有个年轻的小太监回过头来,面白无须,遮不住脸上的轻蔑。

“杂家几个又出不得宫去,不将你放在这难不成还叫我们给你抬回家去不成?哼。”

“你!”

知道这几人不过仗势欺人之辈,杜勇也无法,只得强撑着,半身拖在地上,就这样一点点的挪出宫门去。

他双股连带腚上已被打的血肉模糊,方才殿上那些折腾已叫他那些烂肉和衣裳都黏连在一起,这样在雪地上往处爬,生生将腿冻到没了知觉。

宫门边并非没有侍卫值守,只是对他的惨状视若无睹。

杜勇咬着牙,正不知如何时,却见宫门外郎旗正带着辆马车等着。

瞧见杜掌柜是自己爬出来的,郎旗与冀威都暗骂一声,忙上前去将人抬起来要往马车上架。

从外头看这马车就宽敞的紧,足够他横趴下。

一掀帘子,沈戎河竟在其中,皱着眉看他。

“快将他抬上来。”

沈戎河在里面架着他的双臂,郎旗抬着腰身,冀威从后头推着脚,几人合力才勉强将人送进去。

“主子不好在宫门口露面,幸亏叫我们在那边等着了,这帮畜生——”

这冰天雪地的天气,生生给郎旗他们弄出一身汗,怕扯到伤口,他与冀威小心再小心,结果一伸手还是满手的血。

“费什么话,还不快走。”

他们毕竟不是医师大夫,只能看着杜勇身上的伤干着急,沈戎河看杜勇面色不对,一伸手,竟是已经发起热。

马车即刻便往回赶,沈戎河面无表情,氅袖下双拳紧握。

不妨事,他都一一给他们记着,都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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