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途从公司总部忙完之后来书馆，顺带给小铃买了药。

今日书馆营业，店里没有多少人。小铃没有在工作区忙碌，而是坐在窗口的位置看书。

小铃跟阮南湘年纪差不多大，二人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小铃身上有种刚毅劲儿，人也很清冷，好似世上万物都没有能融进她眼睛，好似她压根没什么在意的东西。

纪途把创伤药放在桌上，坐进书架旁边的沙发里，他看向穿着条连衣长裙的小铃，“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小铃今天洗漱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皮，书馆需要营业她走不开。于是，她给纪途发了条消息，让他忙完之后去趟药店买药。

小铃隔着裙摆轻轻地碰了下伤口，“还没有上药。”

“我扶你进里面上药。”说着，纪途就去搀扶起小铃，书还放在桌上，小铃任由纪途拉着，经过另张桌子时，纪途顺手拿起药。

小铃一半身体都压在纪途身上，进里屋的时候，她出神不由得踉跄了下。

纪途以为小铃是腿疼不小心摔倒，并未发觉什么，他及时扶住小铃，“小心点。”

小铃默了默，看着纪途把药放在桌上，他还握着她的手肘，她手臂屈起，拉住他的手腕，这次，她不再喊他老板。

“纪途，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纪途挣开小铃的手，面色坦荡，“说什么？”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小铃仰起头，看向听到这话眼底波澜不惊的纪途，“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救我的那一天，我就开始喜欢你了。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勇气面对。”

许是因为近来身上堆积了太多压力，小铃不禁摊牌坦白。

“我看到你那么喜欢南湘，有些动容。我跟南湘很像，我们的家庭也很像。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你，可你喜欢的确实她。后来，我明白了，因为我身子不干净，你那样高贵的人，怎么允许自己的枕边人被那么多人睡过。”

小铃吸了吸鼻子，“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南湘的，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什么都拥有。她突然出现，成为你女朋友，给她买这买那的，就连你妈妈对她都赞不绝口。”

两个女孩子，长相都出色，不过一个早早出了社会，一个是还在学校念书的三好学生。

纪途似乎是早发现了小铃的心思，他往后退了两步，两手揣在口袋里靠着墙，他说：“你不用总说自己不干净这种话，一具□□的清白放在现在代表不了什么。”

“南湘，本来我对她也没什么。”

纪途不禁想到阮南湘跟他表白的时候送的那玫瑰花和项链，女孩子别扭地坐在一边，唯唯诺诺地说着虚假的告白的话。

到后来，二人同床共枕，他身上浸染了她所有的甜味气息，她嗓音娇娇的，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脸很红，话都不敢说。

种种，不可否认的事是：

“现在，我喜欢她。”

纪途毫不隐讳地说出这句话。

对于小铃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抽着鼻子，眼尾泛红，“我可以抱一下你吗？我最近有点难受，你就当安慰安慰我，以后，我就不会再跟你说这种话了。”

纪途轻点了下头，走上前去虚虚地揽着小铃，他低声道：“如果心理压力太大的话，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去外边走走散心。”

小铃两手垂着，她应了声，阖上眼去感受这短暂地拥抱。

赤诚温热的怀抱，隔了很多年，她终于再次感受到。

上一次，还是纪途将浑身伤痕的她抱出巷子的时候。

小铃艰涩地开口说道：“谢谢你。”

走进书馆的阮南湘看到了店里兼职的两个新面孔，她友好地打了个招呼，问，“小铃呢？”

兼职在岗的是两个小女生，性格都是比较内向的那种。

其中一个女生给阮南湘指了指里屋的方向。

阮南湘礼貌地点头致谢，走过去。

刚走到门口，抬眼的那一瞬就愣住了。

她看着相拥的两道身影，心脏忽然一滞，她重重缓着气。

小铃偏着头，靠在纪途的身上，她看向的是门口的方向，阮南湘一出现，她就知道了。

可是，她没有推开纪途，可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凝着阮南湘。

纪途站直身子，刚想要推开小铃的时候，他就听到外边传来个不是很熟悉的女生声音。

“南湘姐，你要喝什么？”

纪途脊背一僵，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入目的，已经是转身失措离开的阮南湘，他蓦然推开了小铃，大步追了上去。

猛然被推开的小铃腿部磕到桌椅，一阵酸楚让她回过神。她捂着脸恍然发觉自己做得有些过激了。

她跟阮南湘很像，互相伤害这种行为，对谁都没有好处。

“阮南湘！”

纪途追出去的时候，阮南湘已经跟兔子似的蹭蹭地跑了老远，发现她的时候，她刚好上了一辆租出车。

纪途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记住车牌号，连忙开车追上去。

目的地是禾郁大学。

寒暑假时学校寝室允许申请留宿，所以还有部分学生留校。

阮南湘所在宿舍就只有赵梦可一人留在郁城暑假间做社会实践，大晚上听见宿舍敲门声，可没把赵梦可给吓得魂飞魄散。

她大着胆子去开门，见到阮南湘那挂着泪痕的脸，她愣了下，“湘湘宝贝，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阮南湘摇了摇头。

阮南湘简单地收拾了下床铺，满头大汗地飞快洗漱洗澡，然后早早躺在床上逼迫自己睡着。

赵梦可好不容易等来个可以说话的人，踩着爬梯想要找阮南湘聊天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呼呼大睡，她叹了口气，无奈下来自己捧着手机玩。

阮南湘手机习惯性调制静音状态，一晚上手机都放在枕边倒扣，屏幕闪亮被遮挡。

一晚上，阮南湘彻夜难眠，人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是凌晨四五点才睡。

脑海里晕乎乎的，她想了很多，都想不到纪途会劈腿还跟小铃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或许是她太敏感，可是她却亲眼看见他们抱在一起。

小铃看见她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就像是要跟她宣示主权似的。

阮南湘深吸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外面天很亮，估摸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赵梦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做社会实践，一大早就去食堂买了早餐打包回宿舍吃，她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另只手拿了盒插着吸管的牛奶，见阮南湘醒了，她立马开口说道：“你猜我刚在楼下看见谁了？你男朋友在楼下，你确定不要快点？”

“不想见。”阮南湘再次躺床休息，她拔了手机充电器，拿起那小巧粉色的手机，外边套着个透明手机壳。

这手机，还是纪途给她换的。

阮南湘叹了口气，掐亮手机屏幕，一连串的消息界面半屏都是，指尖下滑，许久才滑到底。

微信消息、电话都有，手机短信跟电话也没少。

这些问候，各个时段都有。

一晚上，纪途并未停止联系她，即便她没作出任何回应。

面容解锁，阮南湘点进微信与纪途的微信聊天界面。

她跟纪途平时就常见，聊天信息不多，今天是有史以来以来最多的一次。今天的信息，甚至是超越了之前联系的聊天内容。

纪途：宝贝儿，赏个脸下来？

纪途：有什么话说清楚再睡行不行？

纪途：？

纪途：？

纪途：宝贝。

纪途：湘湘。

纪途：老婆？

……

一下子，阮南湘就心软了，责怪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看信息。

她深吸了口气，起床的时候顺带将床铺收拾干净，换了身衣服洗了把脸，换洗衣服装进包里，喝了杯水，她匆匆往楼下赶。

赵梦可在阮南湘还没走远时就询问，“南湘，你今晚还回来吗，我给你留个门？”

“我不回了。”

阮南湘出门的时候跑得有多快，到楼下就多缓慢。

纪途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远远地看见阮南湘的时候，他倏然松了口气，他略显疲惫的目光灼灼地落在阮南湘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阮南湘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攥着包不吭声，害怕纪途来句有什么不看消息要手机有什么用。

但她的想法在纪途这总是显得比较多余。

“哭过？”纪途弯腰摸着阮南湘的脸蛋，女孩眼睛肿成核桃似的，晕染着一层厚重的嫣红，看起来着实像是哭了一晚上。

阮南湘盯着脚尖，格外小声地回了句没有。

“那眼睛怎么了？”

“……没睡好。”

一下子，二人昨晚状态不言而喻。

纪途接过阮南湘的包，占有欲极强的拉着女孩的手腕，“回去补觉。”

阮南湘有注意到，纪途还是昨天那身，她咬了咬唇，看纪途眼下挂着的乌青，不难看出他也是一晚没睡。

纪途把阮南湘带回家，三下两下换了睡衣就拉着阮南湘要睡觉，伸手抱她的时候，她躲了下。

纪途愣了下，有些清醒了，“还生气？”

阮南湘咬了咬唇，轻声道：“你抱她又抱我。”

敢情是嫌他脏。

纪途坐起身，抓了两把头发，即便困意乏乏，他依旧有耐心地同她解释着，“昨天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简单拥抱，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说说，我对她难道有对你好？”

阮南湘不作声，默默地抱着腿什么也不说。

两个人相持着，纪途受惯了阮南湘的那股乖巧劲儿，头次碰到她不愿意配合，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句，他也不是那种会哄人的主儿。

一晚没合眼，纪途嗓音低哑中透着股无力，“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别气了。”

阮南湘低声说：“我跟你谈恋爱不图你的钱。”

纪途看着她，“那宝贝儿，你到底想要什么，再不睡觉你男朋友要困死了。”

“……”

阮南湘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你去洗澡。”

纪途二话不说翻了套衣服去洗，“等着。”

大概是真的觉得是阮南湘嫌他脏，纪途在浴室里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擦了不少阮南湘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阮南湘人就缩在床边，昏昏欲睡的。

纪途从背后搂住女孩的细腰，两人身上味道相符，缠绵柔情，暗暗生涩。

纪途听到阮南湘啜泣声的时候，是彻底是睡不着了，他掌心贴着她额头，头部相贴，低声哄着，“醋坛子翻得这么严重，委屈得哭了一晚上现在还哭。”

阮南湘不做出回应，纪途就将她给翻过身来，紧紧相拥着彼此。

“这次是我的错，怪我之前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让我们家湘湘受委屈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阮南湘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她的原生家庭里没有爱，她漂泊十几年，在二十一岁这一年遇到纪途。她不懂爱，他教她什么是爱。在她心里，他早就是很重要的人了。如果要接受她对他来说不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真的很难。

“我不喜欢你跟别的女生走那么近。”阮南湘哭着嗓说，“你以前让我不要离其他男性那么近，你自己都没有做到，还要求我。”

“是是是，是我的错。”纪途一上一下抚着女孩的脑袋，“以后不会犯这样的错了，以后只抱你，嗯？”

阮南湘哭得更大声了，更像是一种情绪发泄。

纪途低头看她那张泪痕泥泞的脸，既心疼又想笑，他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拭去泪水，“哭成小花猫了。”

那眼泪跟擦不完似的，硬生生哭出三张湿哒哒的纸巾，许是哭不动了，哭累了，她也就乏了。

等阮南湘睡着了，纪途这才如释重负，收拾好床边的狼藉，他抱着女孩相拥而眠。

卧室内，窗帘紧闭，白昼颠倒。

纪途睡到一觉睡到下午五点钟左右，正好是饭点，冰箱里空无一物，他点了两份外卖。

阮南湘还没醒，纪途用热毛巾给她敷着眼睛，女孩被折腾得几乎半睡半醒，意识薄弱倒也没完全醒来。

过了两个小时，阮南湘醒了，偌大的房间里亮着灯，只有她一个人。

阮南湘坐起身，眼睛生涩得厉害，她走到化妆镜前照了下镜子，看到镜子里那眼睛红通通的一片的时候，她愣了下，想到她在纪途毫无形象地痛哭，一瞬间，她捂着脸，有种想要遁地进去躲躲的冲动。

这未免也太丢人了些。

斯斯文文地哭倒还可以用梨花带雨形容，破声大哭可就是眼泪与鼻涕混合黏在脸上的狼狈模样了。

阮南湘匆匆忙忙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还特意洗了个热水澡，想着去去晦气。在涂抹身体乳的时候，阮南湘意外发现自己的身体乳少了一小半，保湿霜还有勺子凹下去的痕迹。

她愣了下，忽然想起今早纪途洗完澡之后身上香味有些重。浴室里洗护产品的味道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独独她的特殊些。

纪途用她的东西，她倒是不介意。只是，纪途以前并不用她的这些产品。

阮南湘并非百分百的感情白痴，猜出了纪途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

他尽可能的补偿她，不愿她胡思乱想，而她表现得则是有些无理取闹了些。

阮南湘深吸了口气，做了个简单的检讨，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相互扶持，有时候该说的话听还是要听的。

洗完澡，阮南湘擦了遍身体乳，在外套了件白色吊带睡裙。因为晚上是跟纪途一块睡的，阮南湘穿的很保守，通常圆领，吊带这类的其实很少。

浑身都精致地拾整了番，她踩着居家拖鞋缓缓走出去，及腰的长发散在肩后，裙摆蹁跹，带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客厅里冷气开得很足，纪途在厨房里熬粥，另只手举着手机界面好像是食谱。

阮南湘走过去，趁他不注意，轻轻地从身后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

纪途就像是不懂浪漫，抓着阮南湘肩膀把人往前带，不像是欣赏她身上的吊带裙，而是从她暴露在空气下的两条细白的胳膊掠过，还有后背被头发遮挡住的后背，“穿这么少，不冷？”

阮南湘觉得有一点点，但她没说实话，讷讷地摇着头。

纪途去客厅里拿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了些。

阮南湘见纪途走了，轻叹了口气，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本想拿点东西垫垫肚子，但看到里面只有一些蔬菜，她顿时有些扫兴，想回卧室继续睡个昏天昏地。

冰箱门合上，阮南湘更转过身，眼前就被男人高大挺拔的身体完全遮挡住。

看见他眼里的占有与浓厚的欲望情绪，阮南湘顿了下，往后缩着想要躲。

纪途低着头，语气有些严肃地问，“给不给抱？”

阮南湘反应较为迟钝，老实巴交地，“给的。”

纪途勾起唇，“不生气了？”

阮南湘睨了眼突然不正经的纪途，侧身就要走，一只脚刚迈出去，纪途忽然两手掐住她的腰把她提起来放到干净的桌子上。

阮南湘身上的是白裙子，厨房里避免不了油渍，很容易弄脏，“放我下去，裙子脏了怎么办？”

“赔你。”纪途拉着阮南湘的手，女孩的手纤细柔软，也很小，他低着头，眼神黏丝丝的，“女朋友，给不给亲啊？”

阮南湘最受不了纪途这样，“不太好吧。”

她在外面也说不好。

“在家里，没人会看见。”

纪途弯腰往阮南湘唇上亲了口，她往后退了下，他逗弄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去亲她，她往后躲，身体微斜。

他伸出右手，托着她后腰让她停直背，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屋子里，他们热情忘我的在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