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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起居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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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轻寒,梧桐蝉吟流响,梧下金叶萧萧,满庭秋意堆积,少顷大风卷地,落叶如烟飘忽吹散,眼望处,遥山连绵叠障,云白的远雾清浮其间。

秦衍州退了早朝似寻常缓步甘露处理政务,顺时享用早膳,忙里偷闲。倘若忽略此刻的古怪气氛,倒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

“陛下尝尝臣新煲的胡麻粥。”郁棠白将粥端至秦衍州面前,“臣花了一个时辰才做好,此粥有益气健骨的功效,亦能壮颜色、润肌肤。”

清粥上撒了些许芝麻不禁令人食指大动。

她取汤匙舀一勺浅尝,温度不热不凉确是正好,无须多想再送一勺,甘甜有度,口舌生香。

“棠白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秦衍州不加节制地赞赏道,余光经掠楚白华,只见他于座下撰写起居注,肃然危坐,心无旁骛。

她想起楚白华自早朝罢便随自己来甘露殿,应当是没有用膳的,便象征性问道:“起居舍人饿否,可需令御膳房备菜?”

谁料,楚白华闻言施然停笔,侧首谢道:“陛下美意,微臣却之不恭。”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

秦衍州原以为楚白华会婉拒,毕竟自前朝以来,在宫当值的官员便被特赐于午时时分休息,不少人贿赂宫门守卫放自己府中下人送膳入宫,经年累月,倒也成了一项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楚家公子不赀之躯,用得是银杯玉盘,吃得是龙心凤肝,饮得是金波玉液,尝得是佳肴美馔。他府上任意一位厨子拎出来都比得上整个御膳房。现下他屈尊就食,秦衍州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真的饿了。

这也正常,试想她若凌晨五点起身从家中一路风尘仆仆至宫中,不仅会饿,还会疯魔。

郁棠白顺承秦衍州的意思,适时开口道:“起居舍人若有忌口尽管与我说,不必拘谨,我好命人备膳。”

此言看似善解人意实则霸道无比,一句话便将楚白华归为外臣,而把自己居于主人的地位,但于外人看来却寻不着一点儿错处。

只因他本就是陛下亲封的内侍郎,为她处理宫廷琐事再正常不过了。

楚白华眉眼如画,如玉皮囊之下一颗杀心骤起,凤眸蒙上了一层冷意,面上却谈笑自若,“并无,有劳郁少监。”

就在郁棠白自认为申饬成功之际。

楚白华从容一笑,用极其赞赏的语气道:“白华素仰郁少监大名,今日一看果为能臣干吏,宫闱之事琐碎,最是耗费心神,如此之下郁少监仍能为陛下亲煲汤粥,足证少监之伶俐啊。”

“你!”郁棠白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俊美的五官略微有些扭曲,然因顾及秦衍州,生生压下了心中怒火。

楚白华这话说得巧妙。

郁棠白之名是什么名,是天下皆知的艳名。

他郁棠白纵使心中再恨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堂堂的内侍郎与御膳房杂役争事,还指望着秦衍州感慕缠怀,做梦去罢。这只会令那个不通风月的呆子觉得,狗拿耗子,多此一举。

而秦衍州确如楚白华所料。

她喝粥的动作微滞。

她其实无须常侍在旁侍奉。

宫廷大小诸事极尽繁杂,郁棠白虽能干,一人为继难免力不从心。再者,内侍省的首官下御膳房煲粥,大材小用不说还极易引发权责不清的乱象。

如今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一个人要当两个人使唤,棠白能力出众不该被琐事缠身。

她放下空碗,颇为歉疚道:“是朕考虑不周,棠白日后不必事必躬亲,这样太过辛苦,为朕作羹汤或是正衣冠等杂事自有专人去做,你于内侍省主持大局便好。”

“为陛下尽忠是微臣本分,臣不觉辛苦!”郁棠白着急否认道,他心下微沉紧蹙眉宇,妖冶的绿眸浮现出一丝慌乱似秋水泛起阵阵波痕。

秦衍州不置可否,从腰间解下一枚玉牌,“棠白,你持此令可自行决断,现无诏可宣,先行退下吧。”

郁棠白闻言只得垂衣行礼,他双眸恨闭敛去眸底怒色,再抬眸时神情平静,又变成了帝王最知心的解语花。

他接过玉令,勉强笑道,“是,陛下。”

临走时有意瞥视楚白华一眼,似是警告,双眸含威带怒,宛若粹了毒的刀剑。

楚白华则向他点头致意,眉眼微弯,唇角露出挑衅的微笑。

至此,偌大内殿只剩秦衍州与楚白华二人。

殿中极静,窗外梧桐叶落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陛下,是微臣今日有何不妥吗?”楚白华将笔靠放砚台,侧首问道。

“并无。”

“那您为何总盯着微臣看。”

秦衍州耳垂微红,她总不能说“因为你好看”,遂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我想问师尊在师兄府中可好?”

她斟酌再三,还是用“我”而非“朕”作自称,这表明他们目前是平等的。

楚白华冁然而笑,如冰谷春生:“师姨一切安好,说要留微臣府中多住一段时日,陛下不必牵挂。”

“师兄私下还是称我为师妹吧,你我关系鲜为人知,师兄不必苦恼世人言语。”

人们若知道楚白华是皇帝的师兄,纵然他身负经天纬地之谋略也会有人说是皇帝碍于师门情面照拂他,绝不是因为皇帝仰慕他的才华。

“好,师妹。”楚白华忽而莞尔低笑,凝眸相视,眸中之意让人看不真切,“今日算是与师妹初次见面,师兄应当送师妹一份见面礼才是。”

“只不过……”他青眉淡蹙,语气颇为苦恼,“师兄身无长物,浑身上下只有一枚玉佩,将之赠予师妹,师妹你,不会介意吧?”

“送玉?”秦衍州心里“哐噔”一声,随即释然。

此世虽然也有男女赠玉定情的说法,但局限于女子送男子玉佩。男子送女子玉佩未有先例,何况是长辈赠予晚辈。

于是秦衍州坦然受之。

楚白华见她淡然自若的反应,眸光意味不明,唇角依旧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他解开随身玉佩,起身离座,慢慢走至帝王身畔单膝跪下为她系玉。

衣带摩挲,窸窣暧昧。

自他靠近,秦衍州鼻尖便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冷香,似是幽谷芝兰,令她心神安定。

“好了,师妹喜欢吗?”

闻言,秦衍州下意识去看玉,不料却对上了一双笑意澄明的凤眸,令她心神为之一荡。

“极好。”她简要回答。

“咦,师妹未见玉,怎知此玉‘极好’?”楚白华起身狭促问道。

“但见其人,既见其玉。”秦衍州不敢看他的眼睛,随口称扬,但忘了她这句话将会给男子带来怎样的冲击。

倘若秦衍州此时抬首看看楚白华,便可见他的容颜如晚霞之灼灼,如桃花之夭夭,如瑶池漫雪舞流苏,又如娇鸾彩凤风流处。

可惜秦衍州埋头抚玉,错失此等美景。

手中玉是一块成色极佳的温玉,青白相间,雕琢着九州四海的图案,霸气横溢浑然天成。

嬴朝始帝恼于地名琐碎,挥袖将天下等分为九。为东南西北四州,帝脉中州,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州,并与周遭海域合称九州四海。

“多谢师兄了,我很喜欢。”秦衍州扬首伸眉笑道。

这一眼,恍惚梦回“舟琰”与“林晔”初次相见之时。

那日恰逢华青道宫十载一度开坛讲学,可谓风流盛况,锣鼓喧嚣,爆竹腾霄共九衢锦簇,山脚下慕名而来的人一人拍一个巴掌的声音都比打雷声来得响。

然而非人人皆可问道,平民百姓常揶揄说,“华青自古门南开,有心无权莫进来”。

诚此,“门难开”之辞绝非虚言。

她必须为九鼎大吕之士,身微言轻者不要;须为侯服玉食之士,弊车羸马者不要;须为泓涵演迤之士,目不识丁者不要;须为眉清目朗之士,囚首垢面者不要;须为冰壶秋月之士,市井庸愚者不要……这么一套太极打下,来客虽多,但真正能上去听道的不过寥寥数百人。

那时十六岁的秦衍州欲赴华青道宫洞开眼界,但苦于杨廷逃犯之身,自是不好大摇大摆从正门入。一番浅量,她便自山门险峭处一步一步登石攀云爬到了华青山巅,趁防守松懈之际纵身一跃跳到了人家的房梁上蹭学。

如此煞费苦心,但当论道的法师一开嗓,她就困倦了。

姑且称她为老老道。

老老道地位虽高、年纪虽大但其道法着实不佳,翻来覆去尽是些剑走偏锋拾人牙慧的说辞。

秦衍州深感无趣,和着那狗屁不通的调子于梁上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天已昏然。

华青道宫有一个毛病,她们总喜欢把窗设在顶上,是为天窗。

这使得秦衍州在四方重门俱已落锁的情况下,只得足尖一点,身形似鹤,行走于青瓦屋檐之上,被人当做窃贼一般欢迎。

秦衍州眼瞧着华青宫的道士们不遗余力的寻她,夜间火把如星河流涌恰似林中之游龙,却半点不在意,于伙房饱餐一顿后慢悠悠走至一株千年无柄小叶榕前,踢树登枝,静赏无边月色。

许久,待得道士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她方从树上跳下来觅一间房聊作休息。

华青道宫布局照九宫八卦,转身方寸间暗藏生意杀机,殿与殿、堂与堂、巷与巷、门与门若一步行错轻则迷失方向,重则失心丧志。

秦衍州却如闲庭信步左行右绕至一宫室前,楼上牌匾上书两字,笔法狂放,曰:藏意。

“深藏最有君女意,自炫殊非小人态。”

八卦阵中迷途望不尽,求财往生,葬猎须死,开门远行战可捷,休门见贵为昌,惊门是非,杜门宜藏,伤门斗勇好抓贼,景门饮酒好思量。

秦衍州到了杜门。其应巽卦,风水偏凶不宜人居,闭绝不通内实以杜,是为华青道宫禁地,藏经阁之所在。

她走一遭北斗七星剑阵,漫步桃林小径,带一身花香推门而入却发现已有人占座了。

那一夜,天窗月吝拨清辉,黯淡幽室里,两人相视而笑。

“我说,你能把剑从我脖子上移开吗?”秦衍州高举双手,月光照她半边妆,神色无辜。

“我把剑移开你若要杀我伤我,我当如何?”那人反问道,声音清越,似微风摇铃。

“我为何要杀你伤你?”

“我如何保证你不杀我伤我?”他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事,语气讶然,“往后之事我自不知,不若防患未然。”

剑锋又近肌肤一分。

秦衍州无言以对,“我……”

电光石火之际,眼见青锋嗜血,秦衍州运气于双指间反手折剑,手掌作刃直抵对方命劫,“往后之事我亦不知,不如止戈为武。”

那人手掐秦衍州脖颈,夜华下澈衬照其眉眼栩栩,“也可。”

“北州,舟琰。”她道。

“中州,林晔。”他亦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这位读者小可爱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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