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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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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仁清打着扇子,上书“浩然正气”四个大字,于堂上说到,“学生生平只奉常理人情、正气公心八字为圭臬,绝不胡搅蛮缠。”

“好,那我们就开审第一个案子,欠债殴伤案!”

惊堂木一拍,嫣然已陪着陈家父女一同跪在了大堂上,朝小枝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又看向那大堂上的程铁嘴,只觉今日这事怕是不好了结了。

“半年前,陈大山向鹿飞龙借贷纹银十两,当时写明了借据是九出十三归,三个月为一期,如今该还一十八两七钱二分。”

“一十六两九钱。”

堂下有人开口反驳,众人看过去,正是对数字极其敏感的家默,被看的人低着头左右转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数字他帮娘子算过的,不会出错。

程仁清被打断,皱眉看向堂下站出来的人,“你说什么?”

嫣然也看向家默,这还债的数字必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放债的人。

果然鹿飞龙在小声和程仁清说着话,“我们平时就是这么算的,谁知道这小子搞的什么鬼。”

程仁清虽明白这是鹿飞龙他们惯用的手段,但他只能看向那人说,“你是另外一桩案子的人犯,不要在此喧哗。”

“我没有喧哗,是他算错了!”说罢家默就解释着算法得出最后结果是“一十六两九钱”。

若这是简单的算学必然没有问题,但关键这银子早就从契约上的本金十两变成了九两。

嫣然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家相公,又见那程仁清朝着知县拱手,“方知县,依大明律,审案之时,闲杂人等不得插嘴喧哗,”又转身指向家默,“这个人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话,恐有携私抱负之嫌,请您主持公道!”

家默还要反驳,嫣然只能先开口小声叫着示意他下去,“家默……”

家默听到娘子叫她,不想让她担心也就听话让宝玉拉下去,碧玉姐也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他也只能先安静看着。

程仁清继续在堂上替鹿飞龙辩护,“陈大山,你爱妻情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借钱给老婆看病,对不对?”

陈伯带着哭腔回答,“对。”

“现在鹿飞龙逼你还债,你还不上,他就让你卖地对不对?”

“对。”

“那我就好奇了,这家里不是明明有地吗?为什么老婆生病不把地卖了给她治病反而要哭穷去找鹿飞龙借钱呢?”

“这……”

还没等陈伯开口那程仁清就继续,“陈大山,你是不是觉得借了钱,在地上这么一滾,这笔账就勾销了?”

“不……”

小枝已忍不住,看向程仁清,“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爹?”

嫣然也生气直视那程仁清,“程状师这般断然开口只怕不妥吧?”

程仁清倒也没在意,“陈小枝是吧?我听说鹿飞龙逼你爹把你卖掉,来偿还这笔债是不是?”

一听此言,堂下已有人开始议论,嫣然看着这细小动静,又握紧了小枝的手。小枝无奈回答一声,“是。”

“当时鹿飞龙给了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卖地还债,一个是卖女儿还债,是不是?”

听见人回答称“是”,程仁清紧接着说,“你犹豫了,左右为难了很久对不对?”

“不是……”陈伯已要哭出来。

那程仁清却继续紧逼,“换了是我,眼看着自己的爱女要被卖了,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卖地保住自己的亲人再说,怎么还能左右为难呢?”

“你左右为难就说明你内心深处不是不能接受卖女儿,只是出的价钱还不到合理罢了!”

小枝不可置信地看向程仁清,陈伯已然哭出声来,“不是这样的……”

嫣然一直听着也是生气,看向那大堂上端坐的知县到如今竟也无话,她倒想听听这程仁清还能说出什么。

家默不是很明白堂上的人为何要哭嚎,宝玉和碧玉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娘子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偏他现在还不能上去哄哄她,只能皱眉。

这方懋珍现才开口,“大明律法,可是明文规定,禁止人口买卖。”

程仁清连忙否认,“我不是要逼他卖女儿啊,”又转身看向堂下众人,“我是要让大家都看清楚了,这样一个家里边有着丰厚田产的人,还要在卖地和卖女儿之间犹豫不决,他的良心何在?至亲生病还要借钱,借钱回来还要赖账,赖账不成还要殴伤债主的一个人究竟值不值得我们大家同情!”

小枝已无力地扶着陈伯,嫣然也安慰般揽着小枝的肩,看向那讼棍,这程仁清完全就是在诡辩!堂下的人也因他这一番话而讨论起来。

“那还不是印子钱逼的……”

“这鹿飞龙就不是个好人……”

陈伯要被这诡辩言论逼的卖地,嫣然适才忍不住阻止开口,“程状师这一番言论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程仁清被这突然的声音吸引,看向那说话的人,“陆嫣然是吗?我这一番言论又有何问题呢?”

家默见娘子出声,又看着那程仁清,担心他会欺负了娘子,想上前又被碧玉姐拦住,“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嫣然。”

嫣然倒也收起了刚刚忿忿的神情,转而从鼻间轻哼一声,勾起嘴角,笑看向那程仁清,依着他刚刚的诡辩言论一一反驳。

“程状师素称浩然正气,也说自己生平只奉常理人情、正气公心八字为圭臬,对也不对?”

程仁清摇着扇子,倒也想知这陆嫣然能说出些什么,便回答,“对。”

嫣然听得这回答便说到,“论常理人情,陈家父女明明借贷纹银十两,到手实际九两,若依常理,按契约数字来算正是一十六两九钱,可如今却变成这一十八两七钱二分,您若是问一问这堂下稍懂算术的人按常理来算,得到结果必有一句是这印子钱害人……”

家默看着堂上发言时眼睛亮亮的娘子,只觉得她好像浑身都在发光,听得旁人称赞娘子他也早就勾起嘴角而不自知,眼睛一直跟着嫣然。

“是这印子钱害人逼得陈老伯最后只剩卖地一条路,可这五亩田产又何谈丰厚之说?缴过朝廷税赋,刨却一年之内田地上的花费,辛勤劳作最后能到手里的又有多少银钱?不过是勉强过活,若卖了地,这父女二人要如何生存,故而犹豫。但这鹿飞龙竟能说出卖女还债这种有违法度,更有违人伦的话,您再问问这堂下众人对此事的看法,恐怕没有几人认为这是符合人情的……”

“再论正气公心,此事看来始终都是这放印子钱的人步步紧逼,要逼得这可怜父女无地可依,失去生存保障,父亲老迈,女儿尚且柔弱,若没了田地,这父女又该如何过活?凡是听了这案子的人,恐怕都会对这可怜父女心生怜悯,又如何不同情这番遭遇呢?”

嫣然说着也看向那堂上端坐的方知县,这知县虽信奉无为而治,但到底不算是个昏官,也是肯为民考虑的,“方知县身为地方父母官,难道就忍心看着这惨事发生吗?作为青天大老爷,是否得为这治下子民主持公道呢?”

方知县看向旁边师爷,那师爷也凑近小声耳语,“那陆嫣然好像是之前那陆知县的女儿,他们家也是出自江南大族的……”

方懋珍捋了捋胡须,这陆嫣然的话倒是让他受用,他也确实看不惯这程仁清的讼棍行径,便说,“此言有理,你放心,本官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小枝扶着陈伯方才有了精神,感激看向嫣然,嫣然却明白此事就算了结小枝她们也会有损失,看向小枝也微微皱眉,略苦涩些笑笑,小枝大概明白,但仍旧感激握住嫣然的手。

果然那程仁清开口辩驳,“那依你这一番话,这债便是地上一滚,堂上一辩便可一笔勾销赖账了吗?天下也无这般道理吧?”

嫣然看了眼小枝,小枝也点点头,“我和我爹并没有说不还,只是那鹿飞龙实在是欺人太甚,拿着刀威胁我爹不说,还要逼我爹把我卖掉!”

堂下又是一番议论,程仁清也皱眉看向鹿飞龙,鹿飞龙无奈撇嘴,只是愤恨看向那搅了局的陆嫣然。

程仁清虽不屑与鹿飞龙等人为伍,但毕竟拿人银钱也该替人找些公道,“既说要还钱,那银两呢?若银两不够,不是还得卖地吗?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可无法反驳吧?”

嫣然对此也有准备,看向那堂上的方知县,“有银两的,方才在赌坊有差役大哥帮忙拿了个包袱,里面装的就是。”

方懋珍给了师爷一个眼色,便有差役呈上。

小枝扶着父亲,虽知道那银两不够,但比起要卖了全部田地已算好的了,如果没有嫣然姐,她爹恐怕早就被那讼棍逼得卖了地,以后他们父女二人的生活只怕艰难,而且那些银两,几乎都是嫣然姐出的……便和爹爹小声说了些话,虽无可奈何,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程仁清看着那些银两,又看了看田契,估了个价便走至鹿飞龙身边,他从内心深处本也就觉得此事不妥,如今能给那对父女留有余地也好,说了几句,那鹿飞龙也只能咬牙同意。

“方知县,鹿老兄宅心仁厚,同情这父女遭遇可怜,自愿委屈些,拿了这银两抵债,也给陈家父女留下两亩田地过活,只收三亩田地充抵,还清即止,如此可有异议啊?”

小枝看了看陈伯,最终点了点头,只剩嫣然还在皱眉,可是等小枝看向自己,便挤出笑摸摸对方肩膀,“小枝抱歉,嫣然姐只能做到这样了……”

小枝看向嫣然,不想对方自责就连忙摇头,“没事的,嫣然姐,这样已经很好了。”

方懋珍见并无异议,便拍了惊堂木勒令双方退下甘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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