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说：“外婆和小姨让我把乐乐放在和平巷，我想了一下，等我回店里了，我们早上就把乐乐带过去，李姐直接去和平巷，也省得小姨每天跑一趟，挺累的。晚上，我们就把乐乐接回家。”

有自己家人看着当然比放两个保姆在家强得多，他们也安心，江铮说“就是怕累着外公外婆。”两位老人都七十多岁了。

方晴说：“这是外婆主动跟我提的，外婆说我们搬走了，她特别不习惯，家里特别冷清，每天闲得无聊，跟外公吵架都多了。再说，带乐乐主要还是靠李姐。”

方晴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心头压着的大石头一瞬间消失，她整个人都松快了。她抱住江铮，脸埋在他的腰间，瓮声瓮气说：“你真好。”

江铮温柔地笑了，其实他还不能完全理解方晴的想法，他以为吃足了苦头生下来的孩子，方晴会不想跟孩子分开。既然她已经想好了，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江铮捧出她的脸，两只手捏她的脸颊：“这会儿我又好了，是谁在我进门的时候爱答不理的？”

“痛啊，放手。”方晴打下他的手，装傻，“谁啊，怎么没看见呢。”

“你啊，一张嘴哄得我为你当牛做马。”江铮捏捏她的鼻子，转身往外走。

“你这人，我还生儿育女呢。”

方晴跟了出去，江铮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说了给你带礼物，没忘。”

锦盒里是一只玉镯，细腻温润，绿得能滴下来。

李姐“噢哟”一声：“好漂亮的镯子。”

江铮说：“是顾太太帮忙选的。”

“她还打电话来问我身体怎么样，要给我寄补品，我不好意思收，但没推掉。她说我不收就是看不起她。”

“她送，你就收。”看江铮说得云淡风轻，方晴心里了然，江铮和顾子俊的生意做的不错。

方晴去厨房涂了一点油，戴上玉镯子，镯子的绿和她皮肤的白，相得益彰。

她抬手给乐乐看：“好看吗？”

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映出碧绿的镯子，乐乐嘎嘎笑，肥嫩嫩的小身体一动一动的，要妈妈抱。

出月子的第二天，方晴就要去店里。李婷劝她多休养几天，反正已经到了二月份，再过几天就是除夕。去年国家宣布春节、五一和国庆都放七天，李婷想让她直接休养到春节假期后。

方晴在家待够了，除了那回带乐乐去看急诊，她连楼都没下过，人都要长霉了。

早上出门，江铮抱着乐乐，方晴提着袋子，里面都是乐乐这一天要用的，有尿不湿，隔奶垫，还有存好的奶。上了车，方晴抱着乐乐坐在后座。

乐乐第一次白天上街，平时李姐推着她在小区附近转转，不敢走远。乐乐看着车窗外的街景，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什么都哦哦地叫。

方晴轻声细语地跟乐乐说话，这是树，那是花，那是云......她说一句，乐乐“哦”“啊”地回应。江铮听着母女俩的声音，觉得再没有更幸福的。

到了外婆家，乐乐睡着了。外婆从江铮手里接过乐乐，扭头就冲外公瞪眼睛，把电视关了。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乐乐就放我这儿。乐乐陪祖祖，好不好啊。”

外公外婆是有曾孙万事足，顾不上方晴他们了。

怀孕最后一个月，方晴就不常来店里了，年底做了一次促销活动，宋彩和于雪忙不过来，江铮又请了两个女孩子，两家店一共四个店员。

张芝没见过方晴，以为她是客人：“女士，欢迎光临，随便看，这边是我们家新上的春装，这边是大衣、羽绒服，我们家做春节活动，这边的冬装买两件打八五折。”

宋彩从库房出来：“方姐，你出月子了！”

张芝愣在原地：“啊，老板。”

方晴拍拍她的肩，笑着说：“别紧张啊，你做的挺好的。在店里做得还习惯吗？”

张芝见她平易近人，不摆老板架子，悄悄松口气：“挺好的，老板，给您倒杯水吧。”

“别老板老板的，怪客气的。”

张芝笑起来很甜：“好，方姐。”

几分钟后，另一个新店员易明和于雪一起来。方晴发现四个女孩子挺有意思的，宋彩和张芝是一个性格，热情外向；于雪和易明是一个性格，内敛温婉。

方晴重新做了人员安排，宋彩和张芝负责童装店，有时候家长想着进来看一看，不一定买，但是大多家长舍得给孩子花钱，正好发挥她们俩热情能说的长处；于雪和易明负责女装店，现在越来越多客人不喜欢挑衣服的时候，店员跟在旁边叽叽喳喳。

飞悦厂做的第一批大码女装于上周到货。方晴交代过这批货要等她来打理，一直放在库房，谁也没敢动。

有长袖T恤、风衣和九分休闲裤。方晴选了一些拿出来，让宋彩她们来评判。

“刚出月子就忙着赚钱了，太拼命了，给我们这些懒人留条活路吧。”陈年年今天来店里早，看着方晴下电梯的。

她笑容满面，走过来，拿起一件风衣看了看：“面料不错啊，这个米白色调得好，不过尺码挺大的，卖给谁呀？”

“当然是卖给能穿的。”方晴把风衣拿过来，让于雪拿去挂上，“好久不见，店里生意好吗？”

陈年年的笑容一下淡了：“看跟谁比，跟你家羽飞比，就比不过了。就那样吧，反正我也不指着这家店吃饭。”

陈年年眉宇间郁气沉沉，不似花间开店最初时那股憋着劲儿要大干一场的气势。

陈年年也观察方晴：“看你恢复得还不错，气色挺好的。”

方晴笑了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不过，你这头发......”

“怎么了？”

陈年年用手指夹起一簇，让方晴自己看：“你不像我，又烫又染，头发早伤完了。你又不折腾头发，看看发尾，枯草一样。”

还真是。生孩子就是元气大伤，坐完月子还得有段时间来慢慢恢复。

“喏，送你。”陈年年递来一张美发店的卡，“这家是连锁，我常去，修复头发很有一套，你试试。”

“古匠，哦，我知道这家。”方晴把卡推回去，“好端端的送我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哪儿能白拿你的东西。”

“不要算了。”陈年年转头就走。

走到店门口，她又回来，拉起方晴的手，把卡拍到她手上：“拿着吧，有事找你帮忙。”

陈年年的公公人老心不老，罐头厂倒闭了，他不甘心就这么退休了，在农村承包了一个小果园，主要种红橘，冬季正是丰收结果的时候，估计产量有三十多吨，现在愁着找买家。

陈年年的这家店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生意就不好了，连着几个顾客找上门投诉衣服质量差，穿了一两次就坏了，就这么把花间的名声搞差了。

陈年年还想把花间开下去，得从章攀兜里掏钱。因为店里生意不好，章攀说过几次让她关店，还想找他拿钱继续往店里投，就得想办法。她想到公公搞的果园正愁没销路，要是她能出点力，帮上忙，再跟章攀伸手就容易多了。

方晴有些惊讶陈年年会找上她：“三十多吨，你们得找水果批发商吧，我又不认识。”

陈年年说：“你们家江老板可能认识，江老板的批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肯定认识不少人，反正都是做批发的，说不定就认识卖水果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方晴想了想，“我去问问他，我没跟你打包票一定能办成啊，没办成，你可别怪我。”她把美发店会员卡还给陈年年，“要是能帮上忙，你再给我，我不跟你客气，肯定收。”

方晴中午要去外婆家吃饭，还要给乐乐喂奶。

坐上车，方晴跟江铮讲了陈年年找他们帮忙，方晴说：“你不是在想过完年给那些合作商客户送礼送什么吗，我突然想到的，红橘啊，红橘算我们这儿的一个特产，外包装好一点，也拿得出手。”

“那就定红橘吧。”江铮说，“水果批发商我认识几个，等会儿我先联系联系。”

方晴和江铮走进院子，李婷在厨房做饭，看到两人，忙喊方晴快进去，乐乐又饿了，到处找奶吃。

李姐抱着乐乐满屋子走，想哄她先睡一会儿，乐乐哼哼唧唧，就是要找妈妈。外婆不停地逗她，跟她说话。

“可算回来了，赶紧喂。”外婆说。

方晴接过乐乐，乐乐闻到了妈妈的味道，一个劲儿地在她胸前拱。乐乐从生下来到现在，头回吃得这么急，好像谁在跟她抢。

“慢点慢点。”方晴捋一捋她的背顺气。

要在上午喝的两瓶奶，一滴不剩，方晴说：“这么能吃，别是个小胖妞儿吧。”

江铮不高兴这么说：“胖妞怎么了，能吃是福。”

赞同爸爸的话，喝完奶的乐乐吐了一个奶味的泡泡。

江铮联系的几个水果批发商都有想做买卖的意思，方晴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陈年年了。

“这张卡就不用了，我们也要1000斤左右，你帮我们留意着。”

“奇了怪了，这是美发店的卡，又不是公交卡，怎么还送不出去了。”陈年年把卡丢到收银台下面，“不想收就丢了。你们那一千斤我保证是果园最好的，放心吧。”她一甩头发，风情万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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