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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偷偷盯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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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盛都街巷的清风自皇城匆匆赶到西城,路过破败的草屋前,叶声森森,燥热渐散。

穿着吴非辞外衫的阿谷迎风转圈圈,欢喜地看着素色外衫上不是很精致的绣花,咧嘴笑道:“姐姐,这裙子真漂亮。”

葛衣书生有资格参与科考,且从他刚才的言谈举止来看,其出身应当不错的,仅从他口中所说的“绢制衣裳”,就能看出其家底比吴阿婉赵七郎好很多,否则根本无法熬过千里路途,活着来到盛都。

所以,阿谷肯定穿过比这件粗丝外衫更昂贵精致的衣裳,她说真漂亮,更像是对此前安稳生活的念想。

吴非辞半蹲下来,用不太熟练的手法替她梳理,准确来说是抓理辫子,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另一边,葛衣书生坐于干草堆上,同赵知临自报家门:“鄙人姓周,单名淮,承蒙恩师赐字宗雨,不知贵客贵姓?”

“赵。”赵知临简单回道,眼神紧紧落在不远处的吴非辞身上。

这附近到处都是饿急眼的、抛却一般人理智的、不顾法度的一群人,稍闪了眼,就会出意外,他不得不时刻盯着他所在意的。

葛衣书生周淮能理解对面此人此刻的高度警惕,因他也是,且每天都如此。

“赵郎君爱惜令正,鄙人爱惜吾妹。”周淮望向笑得开心的阿谷,道:“可这地方……”

他垂首默然。

盛都米价方贵,居亦弗易,更何况周淮在盛都无亲无故,身无分文,又是灾民,无处可去,只能窝在此处求得避雨遮阳之所,若他只身一人倒也罢了,却又顾着一个幼妹。

他得想法子,任何法子都要想,撕掉所有的孔孟圣贤书,礼义廉耻心,也要撕出个活口来。

“为何选我们。”赵知临质问他。

周淮一怔。

眼前这位赵郎君比他想象的更清明理智,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揣测到了他的意图,

周淮不打算再隐瞒,说道:“那天下了大雨,只有你们没有追着阿谷打她。”

回想起那日的大雨,他双眸沉重合下,不忍当日画面重现,为寻求一户好人家,阿谷小小的身体穿梭在雨里,一户一户地试着,有的人家不理会她,有的人家大人骂她,小孩踢她。

只有眼前这一对夫妻,站在伞下望着跑远的阿谷,生出了怜悯,周淮利用了这一份怜悯。

“赵郎君是宫门禁卫,令夫人在公主府当差,于盛都中有家宅田产,不算殷实却胜在安稳,且……”周淮算罢两人家底,迟疑许久,才说道:“且令夫人弟弟有腿疾,性子弱,不会欺负阿谷。”

家底殷实之户未必能够待阿谷好,而这一对夫妻不仅家有余粮,亲友和睦,还暂无所出,唯一的弟弟是瘸的,这些对于阿谷而言,都是好事。

他憎恶自己做出的这些低下鄙俗的算计。

但他不后悔。

“她是你妹妹,不是小猫不是小狗,随意将她推给一个所谓的好人家,她就得欢天喜地答应。”赵知临淡声说着,视线依旧落在吴非辞身上。

吴非辞很快注意到了他凝视的眼神,暗暗回望,狠狠瞪他一眼。

他没有闪躲,宁愿看着吴非辞与自己置气,也不肯移开眼,只压低声同周淮继续道:“距明年春日科考不过半年,若是需要钱两,可开口借,但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能给的不多。”

科考是周淮目前最好的出路,若是考中进士,得一官半职,届时即使周淮身无分文,衣着寒酸,凭着榜上姓名,手中官文,也会有富贾豪绅愿意出资助力。

在这个时代,读书的人总会比旁人多出些出路来。

完全没有必要做出临终托孤的事来。

“科考……”周淮喃喃着这两个字,不知作何思虑,只说:“赵郎君,过几日,我在城西门外卖书。”

赵知临:“卖书?”

“是,卖书,还请赵郎君赏脸光顾。”周淮看向赵知临,无比真诚郑重。

许是书生都有些傲骨在身上,借钱开不了口,非要卖些书,收钱才心安理得。

“秽书,不买。”赵知临道。

周淮赶忙摇头:“赵郎君误会了,是一些对赵郎君有用的书,现堆在那些圣贤书下边,路上又受了潮,待我翻找出来晒晒,整理好了再给赵郎君。”

赵知临道:“我是宫门禁卫。”

宫门禁卫只动刀不点墨,何书于他能有用?

“书自是有用的,赵郎君如何用,鄙人不过问。”周淮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赵郎君,我用我的书,换你的刀,可否?”

换刀?

赵知临眉间一蹙,问他:“何用?”

周淮迟疑了一会儿,望向小阿谷身上的那件素色外衫,叹息道:“这么好的衣衫,若被外头那些人发现,只怕……我总得想法子护住她,可我手无寸铁,只有圣贤书卷。”

环顾四周,物质极度匮乏之下,人非人,鬼非鬼,如此境地,确实缺一把防身所用的刀,但听周淮的语气,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鄙人如今已是流民,若是买刀定会被城内官兵注意。”周淮知圣贤书,亦懂得揣摩人心,同他低声解释道:“所以,只能恳求赵郎君帮忙。”

赵知临垂眸半晌,随即指尖轻点落于空,不置可否,只抬眼看向一处,幽幽道:“今日之言,仅在你我之间。”

循着他的视线,周淮看到树影下的吴非辞,了然,自嘲般说道:“吴小娘子心里头干净,若是知道那日大雨是我用阿谷算计了她,怕是心头凭白惹了尘埃。”

“她未必不知。”

赵知临淡淡说道,沉静的眼眸里,是正与阿谷玩抛石子的吴非辞,像个孩子似的与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较真。

晚风轻撞斜阳,余晖倾洒一片。

“我赢了,我赢了!”最后一把落下,阿谷赢了,高高兴兴蹦跶起来。

哗啦!

吴非辞气呼呼地摔石子:“不算不算,你耍诈!”

这阿谷小小年纪,竟会声东击西,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总是诈她说:“姐姐你瞧,赵阿兄要走了呢!”亦或是:“姐姐看你后边,赵阿兄盯着你呢!”

这倒不是可气之处,真正可气之处在于她每一次都会当真,分心看向后面输了石子。

丢脸丢到一个小孩子面前去,真是难堪。

阿谷道:“分明是姐姐自己不认真,不能怪阿谷,姐姐你不能耍赖。”

“好吧好吧。”吴非辞虽不服气,可到底是输了,不得不兑现承诺:“这件外衫归你了。”

“还有好吃的。”关于赌注,阿谷记得可清楚了。

“行吧行吧,阿谷想要吃什么?过几天给你带来。”

阿谷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光,笑道:“阿谷喜欢裹了白糖霜的馓子,泡在羊肉汤面里的环饼,还有……”她向阿兄的方向望了望,替阿兄要了一个:“夹了蜜枣的蒸麦糕。”

盛都负有盛名的事物太多,面点算是其中一个,馓子、环饼、麦糕这些面点在盛都大街小巷任意一家铺子都能买到,而且味道都不会差,本地产的也不贵,吴非辞点头答应她。

“小时候我背好了书,阿兄就会上城东铺子里给我买。”阿谷颇为怀念道说道。

吴非辞拍拍她脑袋:“你现在不也是小时候?”

“阿谷六岁了,长大了好多呢。”阿谷踮起脚尖与她比划身高。

“哟哟哟,再长大一些,可就比我高了。”吴非辞怪里怪气,手压在阿谷头顶,偏不让她踮起脚。

“姐姐听着很不服气嘛!”

“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我才不给你买,哼。”

“明明是阿婉姐姐抛石子输了才要给我买的。”

“阿谷,过来,别缠着吴小娘子了。”看着天色将晚,周淮转身对阿谷招手,“不要耽误贵客回家。”

他说着便起身,执意要将两人相送至城门,道:“这里仅此一条路可出入,外头那些人若是冲撞了两位贵客,那便是鄙人的罪过了。”

见过那些人不成人的模样,吴非辞自然后怕,一低头,又见阿谷不舍地抱住自己小腿,破布娃娃般可怜的大眼睛望着她。

左右思量后,吴非辞还是摇头道:“天快黑了,带阿谷出门不方便,留她在这儿周郎君你自己也不放心,幸而这路不长,我与我夫君一道走,周郎君就不必相送了。”

周淮想了想,没有再坚持,拉过阿谷到身边,深深拱手作揖,阿谷虽不舍,却也有样学样,拱起小手作揖,道:“恭送阿婉姐姐,恭送赵阿兄。”

而后站在原地许久,远远地目送两人离开。

赵郎君护着他娘子,伴随着余晖的背影消失在群魔乱舞之中,如一束和煦的光,短暂来过这冰寒深渊,又离去。

“阿谷,识得赵郎君与吴小娘子家的路么?”

“识得。”

“那就好。”

“阿兄,你怎的不开心?”

“阿谷,你为何称赵家郎君作阿兄?”

“因他与阿兄年纪相仿。”

“不行,阿谷只有我一个阿兄,以后你就称他作叔叔。”

“啊?阿谷不明白,阿谷已经唤吴小娘子作了姐姐,不好再让赵家郎君做叔叔的。”

“啧,人小鬼大,那你便称他作姐夫。”周淮抱起阿谷,弯腰钻进草屋里。

“阿谷明白了,阿谷只有一个阿兄,只能叫一个人做阿兄。”阿谷道。

“阿谷真聪明,不愧是我周淮的妹妹。”周淮将她放到草垛里。

阿姑听话地躺下,笑道:“阿兄真不谦虚,不愧是阿谷的阿兄”

“睡吧。”

“嗯。”

早睡晚起可以少吃些饭,睡着了,就会忘记饥饿之苦。

裹着阿婉姐姐送的外衫,阿谷睡得格外沉。

周淮拉出屋角一个黄藤书箧,拍掉上边的稻草屑,将里面的书册一本一本拿出来,借着今夜的好月色,一页一页翻看确认。

而盛都城内,此刻正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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