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璐,你怎么了,是太累了吗?”徐航关切地伸手搭在了方佳璐握着汤勺一直没动的手上。
方佳璐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绪回归,回复给徐航一个勉强的微笑。
“小徐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对我们家璐璐也体贴。”汪秀梅笑眯眯地看着徐航。
方佳璐有预感,这笑容并不简单。
“璐璐也是个好孩子啊,多乖巧。”徐航的妈妈把目光放到方佳璐身上。
明知道这是句恭维的话,可听见“乖巧”二字,方佳璐还是红了脸。
“小徐明年研究生要毕业了吧?不如把俩孩子的事情定一定吧。”方策民似乎早就和汪秀梅商量好了今天要说这件事情,接话接的十分自然。
徐航的爸爸顿了顿,跟上了方策民的节奏:“我也刚好想说这事,俩孩子年纪也差不多到了该定下的时候了。”
这一个个的家长仿佛都提前通过气了一样。
方佳璐的头越来越低,差点撞到碗上。
她倒不是因为脸红羞涩,而是因为她没想过和徐航的进展会这么快,她感到害怕。
“这样吧,等徐航一毕业就订婚吧。”徐航的妈妈提出了建议。
汪秀梅眉开眼笑,是方佳璐很久没看到过的特别真实的笑容,“我看行,订婚的事情可以先准备起来,日子也可以先看一看。”
“妈,我都还没向……向佳璐求婚呢。”徐航也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他本来想求助方佳璐,却见她已经成了一只鸵鸟,只好自己来说了。
“你也知道要求婚啊,我们这就是提醒你要求婚了。”徐航的妈妈觉得自己生了个榆木脑袋,求婚这种事还要家长来提醒。
“对,徐航你可得抓紧时间,别让佳璐等你,到时候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哭都来不及。”徐航的爸爸开始了调侃。
“捷足先登”此时落在方佳璐耳朵里,格外地刺耳。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林陈旭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可能会怕自己喜欢上我,可能会怕被你男朋友知道你喜欢我。”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林陈旭。
眼下这样的情况,除了徐航,她不会和任何别的男人结婚,因为她身边没有别的异性追她,所以更不会有“捷足先登”这种事情发生。
“佳璐,你的意思呢?”汪秀梅见方佳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发,有点担心她会出什么乱子,便事先好意询问了她。
“欸,女孩子肯定会比较害羞,到时候你们回家再商量。”徐航的妈妈出来打圆场。
“我,我没问题啊。”沉默了良久的方佳璐终于抬起了头,她认认真真地巡视了一番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汪秀梅脸上带着惊喜,方策民脸上带着欣慰,徐航的父母脸上带着慈爱,徐航的脸上带着慌张。
“来来来,我们一起干杯吧。”徐航的爸爸再次举起酒杯。
大家再一次心照不宣地说了“干杯”。
回到家里,汪秀梅和方策民都没有和方佳璐说话,他们有很多自己要商量的事情,没空和方佳璐讲话,便让她自行回房间休息。
方佳璐刚洗完澡就接到了徐航的电话。
“你现在方便讲话吗?”徐航那头异常安静,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方便,怎么了?”方佳璐放下了手里面擦头发的毛巾。
“晚上对不起,事情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徐航意识到自己晚上的表现有点蠢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的父母在回家路上好好教育了他一番,他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方佳璐托着腮,语气淡淡的,“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
“佳璐,我想认真问你一个问题。”徐航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问出了他下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们应该要准备订婚吗?”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某人在酒吧里曾问过方佳璐到底多爱徐航。
方佳璐当时其实很想问他爱是什么,爱是订婚的标准吗?
很多人会说是,也有很多人说不是。
方佳璐从来没考虑过她爱不爱徐航,她一直考虑的都是她应该要如何爱徐航,如何能更好地成为跟他共度一生的人。
徐航对于她,真的是一个各方面都很适合的结婚对象。
照汪秀梅的说法,她早就和徐航该订婚了。
“徐航,你想订婚吗?”方佳璐转问徐航。
徐航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地很诚实:“对不起佳璐,你知道的,我读研的这段时间以来真的都很忙,能陪伴你的时间也不多,我对我的实验投入了百分百的精力,所以我没想订婚的事情,但是我想过,我们的事情终究是要定下的,只是时间的早和迟。”
听到这个回答,方佳璐心里五味杂陈。
在徐航的心里,她大概一直都是个十分乖巧的女孩,不会惹事,脾气好。
他们都觉得彼此是合适的人,但都特别默契地没有想过浪漫的爱情。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是我妈先提的。”方佳璐揉了揉眉心,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那这事情就让家长先操心着吧,你别担心,好好准备省考,还是这个比较重要。”
本来气氛挺好的,徐航突然提起“省考”又让方佳璐倍感压力。
她真的是无数次想和徐航说自己真的很笨,学习没有天赋,又静不下心沉迷学习,省考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难。
可是这些丧气话说了又有什么用,徐航还是会在每次和她讲电话的时候提起来一句“你要好好准备考试。”
人生真的好累。
和徐航挂了电话以后,方佳璐打开了朋友圈,恰好看到了李婕发的最新消息。
一则图片新闻里说一个富豪的情人被富豪逼着考了博士,逼着写论文,情人表示自己只是想走捷径才走了情妇这条路,为什么逼她上进,富豪则说自己为情人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和心血,她却消极懈怠,惹他生气。
李婕转发感慨道怎么就没有富豪看上她,然后带她走上人生巅峰。
方佳璐看了觉得挺好笑的,随手给李婕点了个赞。
然后她就收到了来自李婕的新年祝福。
已经到点了吗?今年城区好像都太让放烟花,此时的室外一片祥和之气,一点都没有过年的喜庆感,汪秀梅和方策民估计也睡下了。
方佳璐开始翻自己收到的祝福短信,并想着自己要不要也群发点啥。
大多数发来的短信都是大同小异的客套话,方佳璐选了条她觉得比较有诚意的,编辑了群发。
微信最上方的单人对话框显示的人事林陈旭,大概是群发里的最后一条,所以出现在了最上面,方佳璐点开了聊天界面,确定最后一条发出去的信息是她的祝福,此时想撤销也来不及了。
他应该知道自己这个信息是群发的话,一定不会多想的。
方佳璐谨记“先撩者贱”这句名言,准备把他们所有的聊天记录以及对话框都删掉。
“睡了吗?”林陈旭的信息弹出来的时机让方佳璐猝不及防。
此时,窗外的鞭炮声正打得欢喜,隔壁房间正要睡下的汪秀梅被吵得差点破口大骂。
方佳璐手里捂着手机越捂越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林陈旭最新发来的这一条文字删除了。
方佳璐将手机放回枕头边上,准备关灯,结果余光突然瞄到重新亮起来的手机屏。
林陈旭又发来了一条语音。
很简短的几秒,反正微信没有“已读”功能,方佳璐好奇地点开了语音。
“新年快乐,方佳璐。”
林陈旭低沉的嗓音充满温度和力量,一瞬间就直击方佳璐的心脏。
原本将手机贴着耳朵的方佳璐顿时一机灵,将手机丢到了床上,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耳朵。
删了吧,这条最需要删了。
方佳璐将手机捡了回来,大拇指长按那条语音,出现了扬声器播放、收藏、转文字、多选、删除等一排导航,方佳璐久久都没点下删除键。
最后,方佳璐鬼使神差地点了收藏,然后清空了聊天记录。
*
虽然订婚的事情定下了,但春节期间,汪秀梅实在抽不开身来筹划。
到亲戚家拜年的行程从初一排到了初五,几乎每一天汪秀梅都要拉着方佳璐出去,初六这天方佳璐实在忍不住了,便对汪秀梅说自己晚上要和徐航一起吃饭。
“那你去吧,既然是徐航找你,你肯定要去。”汪秀梅非常自觉地将方佳璐一个人推出门去,回屋里去找方策民。
方佳璐摇了摇头,真的去找徐航了。
徐航约了关系不错几个同学朋友一起吃饭,询问方佳璐要不要一起。
要不是万不得已,方佳璐并不想去找徐航,毕竟徐航的同学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想来想去只有拿徐航当挡箭牌才能让汪秀梅放了她。
徐航接了方佳璐一起去约定好的饭店,令方佳璐感到安心的是徐航其他朋友也都带了女伴,这样一来,她就不显得突兀了。
在座几个相熟的朋友难得一起聚首,聊得很是开心。
正当大家准备多加几个菜的时候,包厢门开了,方佳璐耳畔传来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堵车。”
从门口走进来的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长到脚踝,方佳璐觉得如果是自己穿这个外套估计要拖地了。
那人长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讲话的语调仿佛总是不着边际,尾音上挑。
“你来啦,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学弟林陈旭。”徐航从位置上站起来,十分热情地把林陈旭拉到他身边坐下。
方佳璐一下子就感觉浑身血液不畅,双脚酸麻,动弹不得。
林陈旭全当不认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方佳璐。
好像不久之前给方佳璐发“新年快乐”的人不是他一样。
相比如遭雷击的方佳璐,林陈旭的表现要自然淡定很多。
原来,林陈旭真的打算要考徐航学校的研究生,不知道是怎样的机缘巧合竟让他找到了徐航。
男生一多的场面完全不用担心会冷场,很快,林陈旭就融入了徐航和他同学之间,觥筹交错的时间让方佳璐感觉分外煎熬。
不多时,方佳璐就忍不下去要去洗手间透个气了。
男女洗手间虽然分开,但洗手的地方却统一设在外头,方佳璐洗了手,又用没擦干的手拍了拍自己微红的脸颊。
刚一抬头,就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方佳璐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逃,快点逃到徐航身边去,那里才是她应该在的地方。
可才刚转身的功夫,林陈旭便欺身上来,拦住了她的腰,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到了男厕所的洗手间里。
方佳璐背靠着厕所门板,不敢出声地瞪着禁锢着她人身自由的林陈旭。
到底想干嘛?
方佳璐不断转动自己的眼珠想让林陈旭放她走。
林陈旭却不以为意地将一根食指举到自己唇上。
没一会儿,方佳璐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