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你……你想做什么？”
百里秀眉毛一挑，嘴角抽搐。
因为秦芝芝手中的粉色蓬蓬裙，正在不断向他靠近，惊得他下意识地战术后仰，避免与那裙子接触。
秦芝芝咧嘴一笑，眼中狡黠之意很是明显，“其实我很双标，我个人是喜欢穿很多不同的漂亮衣服不错，但是我不太喜欢被人当做洋娃娃来摆弄。”
“既然你对这种事情这么热衷的话，那么接下来——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什么？”
她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把他带了过去，让他贴着墙壁，背对着她。
浅灰色的领带，原本便是被扭成麻花的了，在此刻他俩的举动下，变得更加皱了，皱得跟梅干菜那样。
一点儿也没有刚开始的得体柔顺。
百里秀还在不停地抗拒，“芝芝你冷静一点，我是男人，不应该穿你们女生的裙子的……”
这条粉色蓬蓬裙，从头到下都是繁复饱满的粉色玫瑰花点缀，款式非常夸张，能够撑起来的人并不多见。
颜色也是很艳俗的明亮荧光粉色，加上那些数量超多的玫瑰设计，整体看起来并不适合日常穿搭，若是氛围偏轻松搞笑的舞台表演，或许还挺适合的。
虽然是挂脖设计，但完全可以由绑带来支撑，只需要从背后解开带子，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裙子挂在他脖子上了。
柔软似无骨的小手，把挂脖带子绕了半圈，稳稳当当地绑在脖子上。
几乎无血色的苍白和艳俗的荧光粉色，在此刻形成了一道非常跳跃的碰撞，令人不住心中一跳。
“砰砰砰——”
尽管秦芝芝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流氓动作，仅仅只是为他在脖子上绑了个带子。
但是他却感觉自己从上至下被调戏了一般，处处都是她留下来的痕迹。
“……芝芝，你别玩闹了。”
秦芝芝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全当耳旁风了，“我听不见。”
“……”
脖子皮肤红到连血管都看不清了，只有那喉结在明显上下的滑动着。
即使不用他亲自去看，他也能知道，他那调皮的小妻子，一定是在他脖子上，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吧。
有次她突发奇想为他系围裙上的结，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等他洗完碗，想把围裙脱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系在腰后方的结，是一个非常牢固的死结。
他最后还是没有把结解下来。
因为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剪刀，冰凉的金属贴着热烫的皮肤，还非常坏心眼地滑动了好一会儿，才咔嚓一声地，把死结带子给剪开了。
最令他哭笑不得的是，当时她站在高高的椅子上，贴着他的后背，对着他的耳后根轻飘飘地说道。
「你赤着上身、穿围裙的样子真好看。」
说道这里，她还有意地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才补充说道。
「当然，如果你不穿裤子更好看。」
明明个子不高，还要踩在椅子上，冲他耳朵喊着这些不符合她气质的性感撩人话语。
实在是可爱得紧。
“噗。”
百里秀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秦芝芝绑好蝴蝶结，奇怪反问道，“你笑什么？是很痒吗？”
他忽然放缓了心神，也减轻了不少挣扎之意，“不是的，是我想起来了，你当时为我系围裙的样子。”
也是这么可爱的。
“噢，你说那次啊。”
她也想起来那回事了，语气无辜又遗憾，“当时我怎么哄你，你都不裸.体穿围裙，只能赤着上半身半身穿了围裙。”
她甚至还越说越恼，“真是的！我那会儿都跟你说你身材那么好，不那样穿就可惜了，你非不听我的话，还想穿得严严实实的，这么保守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要是你裸.体穿上围裙，就可以让作为妻子的我大饱眼福了，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对你这样那样了！”
末了，她还很失望地砸着嘴。
“别说了……”
即使他不那样，她不一样“顺理成章”地对他这样那样的吗？
百里秀被她说得脸红心跳，幸好这时候不用面对她那双好像会说话的勾人眼眸，只用暂时面对墙壁就行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秦芝芝不悦地瞪直了眼，反驳道，“什么啊？说的好像你不想被我这样那样对待似的！明明你超喜欢被我——”
“对对对，我都喜欢。”
百里秀赶紧打断了她，省得她一不小心又说出什么胡话来。
这里可不是家里，要是让试衣间外面的那群外人听见了，就不好了。
他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这对她的名声可不好的。
秦芝芝得意洋洋地哼哼鼻子，“我就说是吧，你平时还不承认，你这个容易害羞的老傲娇，哼哼！”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百里秀这回只能由着她的小脾气，连连应下。
她被顺毛成功后，还无赖地提了个占有欲满满的小要求，“那回去后，你穿围裙给我看，好不好？只穿给我一个人看！”
百里秀对于她的要求，一向是会顺从回应的，这次显然也不例外。
“好。”
他动了动发红的耳朵，眼眸垂下，虚视地板，小声地暗示补充了一句，“至少要等到下了综艺吧。”
秦芝芝秒懂他的暗示，很爽快地应下，“等到我们回家是吧，OK！”
尽管嘴上在聊着天，她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松动下来，仍然是在仔细地绑着裙子后背的带子。
这条裙子是绑带的挂脖设计，但后背也留了不少性感小心机，基本都是重重叠叠的十字交叉绑带。
尽管非常地麻烦费功夫，但是性感，也真的是性感。
就是当事人不太配合。
百里秀不断地扭动身子，似乎非常不习惯穿女生裙子，很是变扭。
“芝芝，我刚才都答应你了，你就不要再继续玩弄我了吧。”
“别乱动！”
她正在认真地穿着带子到孔里去，还因为他的乱动弹而穿歪了，不由恼怒拍了他一下。
“我在穿线，就快把带子穿进去了，你这样一动，全都歪了！”
他无奈地叹气一声，却不敢乱动了。
“你在家里怎么玩都可以，为什么非得要在这外面，而且还是……”
“还是什么？”
百里秀低头，看了一眼那艳丽的玫瑰蓬蓬裙，内心越来越沉了。
“还是这么丑的裙子，你就不能换一条好看点的吗？”
“？？？”
重点居然是这个？！
这下子，轮到秦芝芝战术后仰了。“卧槽，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百里秀干咳一声，脸上羞赫，有些不好意思，他显然也意识到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咳，你还是第一次主动让我穿女装，我想……那至少穿好看点，日后回忆起来也不会很糟糕。”
“？！”
秦芝芝歪了歪头，停下动作，也没有继续系带子了，而是神色诡异地绕过他的手臂，想要去看看他此刻的表情。
“你是想要再穿多一次吗？裙子？”他居然玩得这么花吗？！
他别过脸，没有吱声，但整个人像是被滚烫的开水蒸熟了，浑身都发散着腾腾热气。
“只要你让我去做的，我都会去做的，无论是什么事情。”
秦芝芝不能理解：“好奇怪，你为什么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想法？”
她或许是浪漫过敏，但是她从不相信爱情，只会相信自己，只会爱自己。
百里秀弯起眼睛，眼神内有她看不懂到东西，苦涩中又带了点坦然，坦然中又带了点复杂。
他道：“那不重要。”
“……”
她立马把即将要问出口“你是抖m吗”的问话给收了回来。
虽然他这么顺从乖巧，她一开始是很开心的，因为他什么都会听她的。
就像是她曾经养过的大金毛那样，只要她让它往东，它绝不往西。
但是渐渐地，她觉得这太奇怪了。
他太顺从了。
——顺从到不像是一个真人。
真的会有人因为爱而舍弃了自我吗？
在现实世界里，她从没有见过。
现实处处都是充斥着自私和欲.望，没有人会因为谁的苦难而停留，即使本性温柔纯良，也容易会被现实和同类给消耗吞噬殆尽，什么都不复存在。
好像不努力活着，人就被打上“无用之物”的烙印。
每个人只能永不停歇地向前走，永远没有尽头。
正因为如此，她走得太累了，所以才穿到这个小说世界里找快乐的。
但或许就是因为她的不快乐，让她对任何人都无法相信和靠近。
因为，她不想受到伤害了。
她垂着眼眸，声若游丝，“即使有一天，我会狠狠伤害到你吗？”
“即使是伤害，也是我甘愿。”
他回答的语气，没有一丁点的迟疑。
“……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没有安全感、丧失自我什么的……”
百里秀忽然莞尔一笑，笑得自信又轻松，像是卸下了无数压力。
“有你在我身边，这就是安全感。”
他忽然转过身子，轻轻地抱住了她，“而且你是不会让我那么做的。”
“为什么你那么笃定？”
“因为按我对你的了解，你会狠狠提着我的耳朵，语气严肃地教训我爱人先爱己，爱人不能没有底线。”
他的嗓音温柔，语气平和，像是在说着平日里的琐碎小事。
“……”
但是秦芝芝忽然却说不出话来了。
他刚才说的，确实她会做出来的事情，她看不惯那种不爱自己的风格……
她有些不甘心，“你就这么会洞察人心吗？”
百里秀笑着改正，道，“不是我擅长洞察人心，是我了解你的为人。”
“即使你不了解真实的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真实的你。”
他注视着她的眼眸，依旧温柔而深情，好像与多日前的求婚午后重叠了。
似乎未曾改变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店内播放的轻缓音乐，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只剩下一片寂静无声。
秦芝芝却别过视线，小声吐槽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死脑筋吗？”
她说得奇怪，他却听懂了。
百里秀扯了嘴角，眼角微垂。
这里的世界，对她这个穿书者而言，恐怕皆是一片虚幻，一旦离开这里，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吧。
无论是事情，还是人，都不会在她记忆里停留。
毕竟这个世界，是个小说世界。
他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大手覆在那单薄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抬眸看向镜中。
镜中人穿了一半的粉色蓬蓬裙，但是因为体型关系，他把裙子撑得很大，很滑稽，配合那繁复夸张的玫瑰花设计。
——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要登台表演的滑稽小丑。
他薄唇轻启。
“如果你想让我以女装示人，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可以自己穿上裙子。”
如果这是惩罚，那么他是最该要受到惩罚的人，毕竟是他先坏了规矩。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复存在的人，是虚假的小说人物，是只会按照剧本说话行事的无脑假人。
无论是尊严，或者是记忆，还是其他东西，他都不被允许获得。
可这样的他。
——却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她的穿书之旅很长，恐怕离开这个虚幻的小说世界后，她就再也不记得他这个人了。
他是她的过客。
她却是他的珍宝。
但是如果在这过程中，他能够让她这个外来人感到高兴，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都甘之如饴。
因为她是他无聊又重复的虚假时光里，最不愿意忘记的重要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