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姬长老走了，对施的打击是最大的。蔺姬长老很会做好吃的，到了饭点，施这丫头闻着味就去了，不吃到走不动绝不会回来。

想必今日也是欢欢喜喜出门蹭饭，却发现没有地方可去，只能独自坐在门口落泪。

最开始去蹭饭的时候，施还不好意思，拉着我与她一同去，蔺姬长老十分和蔼可亲，热情的招待我们。

鲛人的生命不短也不长，像蔺姬长老活到九十多年的人鱼也是为数不多。或许是蔺姬长老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突然就让我们开始学做饭。

施总是朝三暮四，十分滑头。于是乎，这件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这天蔺姬长老将我拉到一旁偷偷告诉我：“月丫头，阿祖知道你最乖，最懂事，阿祖悄悄告诉你啊，阿祖不久之后要出一趟远门，这时间就不能给你俩做好吃的了。”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蔺姬长老打断。“不用担心阿祖，阿祖有人接。就是放心不下你俩小贪吃。”

“阿祖这次出门不知道多久回来。阿祖教你们可要认真学啊，施丫头是个只知道吃的，你是二姐，多多照顾些，也别委屈了自己啊。”

记忆中蔺姬长老总是笑眯眯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对谁都是一副很慈祥的样子。因为蔺姬长老隔个几年会出一次远门，所以我那个时候还不明白这个出远门的真正意思，只想着阿祖有人接会安全一点……

我轻声上前，安慰道:“施，我会做，我做给你吃。”

族长爷爷还要出门，我就将施带到了厨屋。族长爷爷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我安抚一下施的情绪。

蔺姬长老的厨艺还是年轻时去外面游玩时候学的，施每次看到她用火做饭就新奇的很。日子久了，我也学会了，便不觉有什么，只是施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

我看到她那泪珠还挂在眼角，还一副惊讶的模样，一时失笑。

“你看阿祖做了那么多次，还觉得新奇吗？”

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火碰到之后可疼了，你和阿祖还能十分平静地用它做饭，真厉害。上次阿祖教我们生火的时候，我就轻轻碰了它一下，手指头就黑了，非常疼。自那以后，我就不敢碰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看她情绪还算稳定，就放心了些。

“除了……”

我看她开始神游，怕她又想起蔺姬长老，便赶紧拉回她的思绪。谁知我突然出声竟把她吓的一哆嗦。话说一半我就被逗笑了。

“笑什么笑，你没被吓到过啊？！你刚刚说什么,本公主没听清，再说一遍。”

传说海女是海神最小的女儿，是海里的小公主，被岸上的人伤害后化作沫子，便来到这里为海里的子民祈福。施从小就喜欢海女，但却没见过，出海礼上也紧张到只看到一抹金色的光影。

我努力憋住笑意配合她“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冒昧的问一下，您除了翠柳粥还想吃些别的什么吗?”

“就随便来个炒菜吧，炒翠菽就可以。”

菽，我知道她说的是豆角，我有些发怵“你确定吗？”

“大胆，你竟敢质疑本公主，叉出去。”

见她如此肯定，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做了，豆角还特地多炒了一会。

正当午，施喜欢午睡。她是典型的极速入睡体质，无论在哪，只要想立马就能睡着。我看着她睡下后就去了无妄海。

原本是是打算守着她，怕她出什么事，却收到了族长爷爷的传音。

“小月儿，待小施睡下后来相望崖底一趟吧。”

自蔺姬长老和席渊长老走后，族长爷爷每日都去相望崖。我虽然好奇，却也知道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便也没有问过。

确认施已经睡着了，我便放心去了。

按照族中规矩，位列长老级以上的鲛人入海后，要静悼七天。海滨城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街边也没了小贩。玲婆婆的冰杉糖是施的最爱，年前玲婆婆走了之后她的大儿子继承了她的手艺，味道一如往常。

没办法给施买糖了。

我来到相望崖，却没有看到族长爷爷的身影。这时又听到了族长爷爷的声音“小月儿来了吧，到下面来。”

我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崖边有条非常陡峭的小路，我向下走着尚且有些费力，无法想象族长爷爷如何每天来到此处。

来到崖底，这里竟别有洞天。崖上的突岩刚好遮挡了下方，可以让崖下不受风雨侵蚀，最下面已经被海水打磨的非常平滑。族长爷爷面向无妄海坐在一块岩石上，他的面前是一支没有鱼钩的钓鱼竿，那鱼竿上甚至都没有鱼食。

此时已经涨潮，一层又一层的潮水向族长爷爷涌来，每一次都留下一些痕迹，却又被下一次的潮水淹没，再次留下痕迹，再次被淹没……

“爷爷。”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他旁边，怕像吓到施一样，我放低声音。

像是早知道我来了一样，族长爷爷拍了拍他旁边的石头，示意我坐下。然后自顾自说：“时间不多了。”

我记得蔺姬长老弥留之际也说了一样的话。“什么时间啊？”

爷爷没有回答我，而是交给我一根像是银制的树枝，摸起来也很像，就连上面的纹理都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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