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消失，她终于感受到旁边那人一直钉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悻悻笑着转过头去。

“晏公子，好久不见啊。”徐灵姣笑得勉强。

这人现在哪还有什么病弱公子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几乎能吃了她。

如今他被人发现来普华寺不知道做什么勾当，徐灵姣很怀疑他会在这里杀人灭口。

晏寄词一只手轻轻拂上她的脸颊，掐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十分冰凉，徐灵姣被冰得一个激灵。

“徐掌使，这么快又见面了，你说，今日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该如何处置你呢？”他唇角轻勾，浅笑道：“不如，就在这洞里吧，这里长年阴湿，尸身应该很快就会腐烂，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味道，我会把这里封起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洞中光线黯淡，但他的双眼却十分明亮，仿佛某种兽类。

徐灵姣按了按自己仿佛要跳到炸裂的心口，硬生生挤出了两滴清泪，她已经被吓到快哭不出来了。

她带着哭腔，声音听起来让人怜惜，“晏公子，我只是无意间发现了您的行踪，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您何必要这样对待一个心悦于你的人呢。难道您没有发现，我上次送去的药，与以往的那些是不同的吗？”

听到这里，晏寄词果然沉思了一瞬。

徐灵姣趁着这个空档，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又勉强的笑了一下，“我做这些，都是因为心悦于公子啊，若是公子不信，大可以动手了。”说罢闭上了眼睛。

下颌上的手果然收回了，徐灵姣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去观察他的神色。

“心悦于我，说吧，你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前几日换药，今日又来跟踪我，是想要与我做什么交易？”晏寄词语气淡淡，对她方才的那一番剖白显然没信多少。

徐灵姣：？

什么幕后之人，不愧是晏寄词，轻易就能想得如此深刻，难道她就只能是个别人的工具人，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徐灵姣抹了抹眼泪，“公子不信我吗，虽然在世人眼里，公子一向淡泊名利，可我知道，您是有抱负的，若是您想做一番事业，必定会成功。”

晏寄词没有回应，只是仔细的看着她。

徐灵姣终于撑不住了，她实在是没有眼泪了，索性收起了哭腔，“确实没什么人指使，是我自己，一心仰慕公子，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公子做任何事。”

她千方百计拼命向晏寄词表白，就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最好可以入伙，等他大业完成的那天，念及她的恩情，或许她可以和阿爷哥哥都好好活着。

被她用期盼的眼神盯着，晏寄词终于开口：“既然无人指使，那便是最好，今日先放过你，日后若是再行出格之事，便由不得你了。”

这人咋就不信她没有跟踪他呢。

两人出了洞，徐灵姣才发现这普华寺底下竟然四通八达，通道十分冗长，晏寄词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亦步亦趋，看起来晏寄词确实知道怎么出去。

每隔几步，通道两边还有火盆，光线虽不是特别明亮，但也还够用。

行到尽头，晏寄词转动了不知道哪里的一个机关，居然又出现了一扇门，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他走了进去，徐灵姣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都到这儿了，晏寄词应该不会再杀她灭口了吧。

这洞内竟然布置得如同一个家宅中的屋子一样，有桌有椅，还有招待客人用得茶水。

晏寄词径直坐下，为自己斟了茶，啜饮了一口。

见他似乎不打算理会自己，应该也不会向自己解释他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这里，徐灵姣只好四处转转，自己寻找答案。

这洞内挂了许多画作，画上的山水却不像大昭的风光，反而有点像她以前在地理志上看到的大兖景色。

正要细细观赏时，突然有人转动了机关，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僧衣袈裟，年纪看着有四十多岁，徐灵姣看着这僧人，总觉得这长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僧人见了晏寄词手掌合十行了礼，“殿下，您久等了。”

又转头看见了徐灵姣，“这位姑娘是……”

“不必在意，她是我们的人。”晏寄词放下茶杯，也没有问候那僧人，看来这人似乎是他的手下，不过他在这普华寺里竟然还有手下，她只知道他不简单，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

等等，他说自己是他们的人，这是默许了她的投靠，这样的话，是不是自己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皇叔，别来无恙啊。”晏寄词沉声道，虽叫了那人皇叔，语气却也没有亲近之意。

徐灵姣震惊了一瞬，但确实不敢表露出来，没想到成为反派团伙的第一天，就接触到了这样的核心机密。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那僧人，果然眉宇之间和晏寄词有几分相似，既然他称呼他为皇叔，那这僧人岂不是大兖的王爷，大兖王室中人，怎么会来到大昭，难道是晏寄词早就安插好的人。

“殿下，这里早就没有什么王叔了，我本无心皇权之争，只想潜心研读佛法，只是殿下流落在外，我在这里帮衬您一二，也算是解了这俗世的一点缘法，以后便叫我慧机吧。”慧机和尚垂着眼眸，看着果真如一个得道高僧一般无欲无求。

徐灵姣挪了挪步子，默默离那僧人远了一些，慧机，那不是皇后指使囚禁那名女子的人吗，这人又给晏寄词办事，那晏寄词是知道皇后做的这些事了。

晏寄词察觉到她的动作，瞥了她一眼。

“慧机师父，先坐吧，能告诉我，既然你已经无欲无求了，为何还会为皇后做事。”

看来晏寄词也不知道这普华寺地下囚着一个女子。

慧机和尚叹了口气，“殿下，在您联系到我之前，我便为皇后做了这事，这女子原是皇后出阁前的贴身婢女，不知为何，竟触怒了皇后，可皇后也不杀她，命我将她囚禁在这普华寺底下，偶尔还会来看她。”

他默了一瞬，似乎是想解释些什么，“这普华寺与大昭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免为皇室做些事情，这地下的乾坤，也是我做了住持之后才知晓的。”

“还有，这被囚的女子，皇后倒也没让我苛待她，只是常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早已经不太清醒了。”

“她被关了多久了。”徐灵姣一时没有控制住，语气带了些愤怒。

晏寄词闻言瞧了她一眼，她一向狡猾胆怯，如今还有这样一面，她可知道，在这个地方，杀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掸去衣袖上的灰尘一般简单。

他搓了搓指间，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上的温度，竟然隐隐发烫了，怎么会有体温这么高的人，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这。

徐灵姣当然不知道晏寄词在想什么，自然也不能告诉他，是他的体温太低，所以才觉得别人不正常。

她还等着慧机和尚的回答。

慧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约有十余年了，不过若是她有什么病症，皇后一定会命我极力救治的……”

“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徐灵姣打断了他的话语，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反抗不了皇后的，可那个女子也如她上辈子那样，不得自由，被逼迫的喘不过气。

她想去看看，即便是无法救她出来，但能把她放出笼子也是好的。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征询一下晏寄词，毕竟他可是反派，有他介入，说不定就成功了。

她眼巴巴地望着晏寄词，见此状，他点了点头，慧机便转身给他们引路了。

晏寄词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也想看看这大昭的皇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然要囚禁一个女子十余年。

几人来到一处暗室，这普华寺是把山都快凿空了吧，这下面都能再建一个皇宫了，徐灵姣一边循着暗道走，一边在心里吐槽。

终于见到了那女子，或许是因为她身体虚弱，已经将她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

衣服和头发很显然有人整理过了，应当是皇后派人做的。

徐灵姣属实想不明白，皇后对她的态度究竟是憎是喜。

那女子似乎是听到了人来的动静，眉头紧锁，挣扎着睁开了眼，一见到面前的几人，便迅速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只露出一双眼睛，惊恐得看着他们。

徐灵姣连忙拽着晏寄词后撤了几步，他此刻完全没有平时伪装地模样，面容冷峻，眼神也十分淡漠，周身气息也是生人不可侵犯，谁见了都会害怕。

见徐灵姣拽着自己，他还没来得及发难，她便迅速地松开了自己的衣袖。

晏寄词眯了眯眼，徐灵姣没有考虑太多，等拽了他才反应过来，果然身后传来了危险的气息。

徐灵姣清了一下嗓子，“那个，要不你俩先出去，我毕竟是女子，她见了我，应该不会太过防备。”

晏寄词抱臂盯了她一会，才示意慧机也出去。

徐灵姣松了一口气，总算把人忽悠出去了。

那女子见那两人出去，果然放松了一些，肩膀也不发抖了，悄悄地打量徐灵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