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生看到周逸哲,明显怂了,松开了蒋孟鸢的手腕。
再看,蒋孟鸢的手腕一圈已经红了。
手腕松开的瞬间,蒋孟鸢跨步往方嘉铭的方向走。
方嘉铭撇开身旁的弟兄,他还没见过这么找他麻烦的,他微扭了下脖子。
蒋孟鸢看他嚣张,丝毫没有悔意。
她的右手颤抖,刚举起手臂就听见后方嘈杂的声响里,蹦出一道清冷干净的嗓音。
“阿鸢,回来,否则我告诉伯父。”周逸哲看她还在往前走,不咸不淡地补充,“蒋孟鸢,想清楚后果。”
原来她就是蒋孟鸢?
方嘉铭冷笑,“逸哲哥,你别管,这是我们两个的事。”
从人群中跑过来一个身影,他嚷嚷着“是谁打我弟呢!”,看清剑拔弩张的两人,他的声音渐弱下去。
把他弟按到地上摩擦的,是蒋孟鸢?
“道歉,我要你向沈妍道歉。”蒋孟鸢铿锵有力地喊道。
“我道歉?凭什么我道歉?她自己做的那些事,还需要我多说吗?还是说,你要我一件一件,念出来给你听?”
蒋孟鸢气到开始点头,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他还是这么高高在上的。
“方嘉铭!我今天非抽烂你不可。”
蒋孟鸢的嘴里还在歇斯底里地蹦词,忽然感觉自己腰腹一紧,整个身体像是拔萝卜般,从地里拉出来。
一个转身,她被抱到了反方向,骂方嘉铭都不得劲。
握拳的手也被周逸哲紧紧扣下。
“气不是这么出的。”他垂着眼睛,低声对她说,“乖一点,嗯?”
蒋孟鸢拧眉抬眸,“乖你个娃墩子。你他妈谁啊,轮得着你管我?”
知道她在气头上,周逸哲没说什么,松开手,无奈地笑了下。
她生起气来,就像个炮仗,点一下就噼里啪啦的。
***
也不知是谁报的警,附近派出所的警员听说南庆大学有人打架斗殴,火速抵达现场。
场面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围观的人群散去,相关人员被带到了派出所。
经过盘问,不过也就是一起情感问题引起的纠纷,主要闹事的两人也没出什么事,就一些皮外伤。只要写份检讨,思想上教育教育就行。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就想着和一个男生打架呢?有问题,就不能相互沟通解决吗?”
“嘶——”蒋孟鸢捂着肚子,眼角泛泪花,仿佛后知后觉地疼起来,“刚刚他踢了一下我的肚子,啊好疼….”
周逸哲低眼。
方嘉铭疑惑地瞪眼,哪知后背遭到连续重击,方继舟朝着蒋孟鸢笑,“对不起啊,孟鸢妹妹,都是这混小子,下手没个轻重的。待会儿哥哥带你去医院看看。臭小鬼,还不给你阿鸢妹妹道歉?”
方嘉铭皱眉,他根本没踢她好吧,他衣服上的脚印他们是看不到吗?
蒋孟鸢捂着肚子,声音气若游丝,如珠的眼泪从娃娃脸上滑落,“是真疼….但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应该向沈妍道歉。”
方继舟:“对对对!臭小子,还不快给沈妍同学道歉啊?”
方嘉铭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哥,这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吗?
他又看了眼站在蒋孟鸢身后的周逸哲。
此刻他感觉,蒋孟鸢就像只摇尾巴的狐狸,和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唬得两位哥哥都听她的了。
他们两个的事情,飞速般在南庆大学的校园网内传开,沈妍也闻讯赶来。
她看到蒋孟鸢乱糟糟的头发,还有桌子旁边放着一袋零食,她难过又激动地喊了声阿鸢。
蒋孟鸢转头,看见沈妍流着泪跑了过来,扑到她身上,一把抱住了她。
“混蛋,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他打破相了。”
“我好着呢,你听说的,应该是方嘉铭。”
“那是他活该。反正他那张脸,我也看腻了。”沈妍锤了下她的手臂,“谁要你替我出气的?”
“我这不是听说,你们校花找你麻烦,我就找方嘉铭麻烦咯~”蒋孟鸢耸了耸肩,朝她嘻嘻一笑。
方嘉铭冷眼旁观,后脑勺却被方继舟重重的拍了下,“还不快给这位沈妍同学道歉?”
他看了眼沈妍,她的右手背正贴着一个药贴。不情愿的脸色,生起一抹愧疚。
“沈妍,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女朋友….”
“方嘉铭,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也不需要。”沈妍言辞决绝,“正因为你女朋友,我才知道,你一点也不值得我留恋。错的,明明是你,却让我们斗了起来…..方嘉铭,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无耻的多。”
方嘉铭一噎。
经过协调,事情告一段落,蒋孟鸢看沈妍也不在乎方嘉铭道不道歉,诚恳地写下一封检讨书后,提着一袋零食走出了派出所。
两人走在路上,忽然就笑出了声。
这下,蒋孟鸢彻底在南庆大学打响了名头。
在南庆大学门口,沈妍伸手抱住了蒋孟鸢,“阿鸢,谢谢你。”
蒋孟鸢“嗯”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沈妍的头顶,“你走出来,我也算没白揍他一顿。”
周逸哲站在后面,盯着她们拥抱的画面,回想起不久前,方继舟在他耳边说的一句话——“你好像,抱了她唉。”
还是没忍住,先一步跨越了雷池。
他低下头,自嘲地轻笑一声。
***
目送走沈妍,蒋孟鸢回头看见周逸哲站在路灯下等她。
晚风吹拂,一旁的樟树叶吹落,飘飘然地落到地上,随后滚向他的方向。
男人手里拎着西装,黑色的衬衫衬得他沉稳又阴郁,但是他抬眼的时候,眉眼又是弯的。
金丝边眼镜折出一圈青光,倒影着蒋孟鸢的走姿。
随着她的步伐而移动。
她的头发乱,哪吒头散得像两只摇晃的小灯笼。
侧脸的碎发吃到了嘴边,她随意地撇下来,迎风微摇晃了下头。
“带你去医院看看。”周逸哲目光掠过她的肚子,垂眼。
“不去,我要回学校睡觉。”
蒋孟鸢迈步朝小车走,伸手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的时候,手臂却被他轻轻地拉住了。
他侧脸的影子落在她的眉眼。
“先去看伤势。”
声音很轻,乍听上去像是哄人,尾音细品,还能听出几分撒娇的感觉。
浅棕色的瞳孔,满目温柔。
也许这就是网上说的,近视的人,看谁都深情。
“看伤要钱。”
“我出。”周逸哲盯着她手腕处的红痕,把手里的外套递给她,“天冷,披上。”
“大叔,不觉得不合适吗?”
“一件外套,比你的身体重要吗?”周逸哲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动作僵了下,硬找补了句,“这么大的人了,别让伯父担心。和我去医院,今晚的事,我可以不告诉他。”
像在责备,又像在关切。
因为她是蒋星葵的妹妹,所以出于长辈对晚辈的照顾,他不可能就这么放她回去。
他要维持他绝佳女婿的形象。
中央空调罢了。
蒋孟鸢伸手接过西装,披在身上,身上的凉意散去。
视野里闯入一只宽大的手掌,“车钥匙,我开车带你去。”
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放在上面。
周逸哲高大的身型钻入小车,逼仄的空间对于他来说,有些勉强。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嫌弃或者不耐烦的感觉。
“阿鸢,上车。”
蒋孟鸢绕到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靠着车窗。
车辆停靠在南封市的一家私人医院。
蒋孟鸢跟在周逸哲身后,去了三楼的骨科室。
值班室里只有一位年迈的老医生,她好像是认识周逸哲,一见面就喊他的名字。
医生先叫周逸哲在门外等,随后叫蒋孟鸢到门帘后,脱掉衣服。
她身上的淤青很多,从胳膊到背部,再到腿。
女医生按了下她身上有淤青的地方,只是摇摇头,并说问题不大。
走出门帘,她叫周逸哲进门。
蒋孟鸢在门帘后穿衣服,弯腰拿起外套的时候,听见医生在说周逸哲的坏话。
“你们是不是太过了…”
蒋孟鸢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她的背,腿上,都有淤青….”女医生语气严厉,“你回去给她擦擦,注意一点。”
蒋孟鸢外套拉链也顾不得拉,直接走出来,“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女医生推眼镜,“嗯…..”
“也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是我自己皮,玩滑板打架的时候,弄的。”
女医生看了眼蒋孟鸢,一边登记信息,一边嘱咐:“那你回去,得管管她。细胳膊细腿的,这么精致的娃娃,摔伤了,多糟。”
不是,怎么绕到管她上去了?
蒋孟鸢看周逸哲坐在凳子上,只说知道了,也不解释。
“先把衣服穿上,一会儿感冒了。”
这还没过蒋家的门呢,管得倒勤快。
蒋孟鸢走进去拿外套,边套边往外面走。
周逸哲的眼神像是蹲守在黑夜里的狼,紧盯着不断靠近的猎物。
距离缩短的时候,涌动的侵略感又悄无声息地掩藏在镜片后。
他拿着清单站起身,目光锁定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微抬下巴。
“过来。”
蒋孟鸢扯了下外套,走过去。
衣服披得久了,身上染上了檀香。
“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庆大学?”
周逸哲从钱包拿出银行卡递给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被方继舟拉过来的。”
比对清单,确认没有少药。收回银行卡,他拎着药,并说了声感谢。
两人往地下车库走,一路上周逸哲在给蒋孟鸢说敷药的注意事项。
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却被蒋孟鸢喊住。
“我自己开车回去,这么晚了….”蒋孟鸢从身上脱下西装外套,“不麻烦你了。”
“披上,回学校再还我。”周逸哲打开车门,把药拎进去。
听脚步声在靠近,周逸哲动作顿了下,转头的时候,蒋孟鸢正轻扯他的衣袖。
她低着头,声音轻柔,像在难为情,“谢….谢。”
要命。
周逸哲“嗯”了一声,抬眼看向副驾驶,“外头冷,先送你回去。”
耳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蒋孟鸢已经把衣服叠好,递到他身前。
“周逸哲,有时候,我感觉你对我太好了,好到有点过了。好…好像——”
周逸哲转身,靠着车门,微低下头,耐心地等她把话说完。
“像….经常给我红包的大舅爷。”
就不该指望她能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