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魏星来坐在齐禄的床上听完了他概括到不能再简洁的话,他好像在讲一段从别人那儿道听途说的故事一样,一眼不眨,简单地平铺直叙。
一个大雨天,刚上初中的男孩回到家,每天准时准点会在校门口接人的妈妈躺在房间的床上,床边滚了一地的安.眠.药,他看到女人背上、手上、嘴角,都有伤。
“她没给我留任何东西,一张带字的纸都没有。”
“她可能怕我一直记得她。”
“所以……我从前过得不好。”
齐禄用简单的两个字结束了他对一个灰色的家的描述。
魏星来一愣一愣地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不动,直到齐禄拉了拉他的手,又搭住了他的肩膀,他才回过了神。
“就说不该告诉你的。”齐禄有些忧虑地观察着魏星来的神情,自责之前又重新找回了冰冷的声线。
过了老半天,魏星来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他撑着床跪坐了起来,好让自己看上去比齐禄要高。
接着他伸出双手轻扶在了齐禄的两颊上,胸脯凑近过去,把他的脑袋揉进了自己的怀里。
“嘶……”齐禄不安分地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魏星来惊慌地撒手去看时,怀里的脸上却是挂着笑的。
“你、你哪儿疼吗?是不是我碰到你伤口了?”
齐禄看着他内疚的小表情,单手撑着床挪到了枕头边平躺了下来,随后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扩出来的一样,有些深沉:“被扇了一巴掌,耳朵有点肿,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其实魏星来刚刚就注意到了,齐禄右边的耳廓是有点红肿。
所以他也没多想,四肢并用爬了过去,借着台灯一步步逼近到齐禄的脸旁。
“你再往这儿躺躺,这灯有点照不到啊……”他皱着眉仔细观察了一阵,拉着齐禄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拽的同时,又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两下他的耳朵。
“算了,我去把大灯打开吧,你这个小破灯一点也不管用……”他一边说着一边爬起来要下床。
起身的功夫,他的背后骤然冒出了一只哇凉的魔爪,一击致命地锁住了他的后颈。
魏星来下意识缩起了脖子,然后整个人僵硬在了床边,
后脖颈像是刚开辟出的一片敏感地带,猝不及防被凉飕飕的手掌拂开了毛孔。
温度渗漏出来,彼此交换着热量,手掌变得温凉,而被扼住的脖子却寒毛竖起。
背后窸窣一阵,齐禄光用腹部的力量就从平躺的姿势竖起了身体,整个人压倒性地握着魏星来的脖子,把他的脸慢慢扭向了自己。
“灯不管用的话,可以关了。”齐禄附在魏星来的耳边轻声低语。
也不知道为什么,魏星来心甘情愿地由着齐禄单用一只手控制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吓傻了一样。
“如果我很痛的话,抱一下可能没什么用。”
他把手顺着脖子摸进了魏星来后脑勺的软发窝里,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吧?谈恋爱的话……亲亲抱抱都可以缓解疼痛。”
“所以你可以牺牲一下,让我亲两口吗?我的手好痛啊……”
魏星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队长的语言系统干崩溃了,今晚他的话真的格外多,而且现在……又多又骚包,直来直去都不带拐弯的。
他被齐禄的这一记直球踢中了心门,震颤的心室供血太快,以至于他在台灯映照中的脸慢慢烧出了一片粉红。
桃子汽水,他现在就像桃子汽水一样,数不清的气泡在翻涌,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停歇的盼头。
“怎么不说话?”齐禄的耳语像是迷惑心智的鬼魅咒术,冷冽清苦,同时还有烟草和冷木的成分。
是冷杉的味道吗?还是雪松?又或是柏树?
是冷杉吧,他是冷杉,他是齐禄啊……
魏星来闭上了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
齐禄忽然低声笑了:“闭眼是什么意思?”
他拉远了一点距离,手却依旧扶在魏星来的脖子上:“不经过同意是耍.流.氓。”
“那、那你可以……但是!但是你不疼了……就、就走开。”魏星来半睁开眼嗫嚅了一句,对上齐禄幽深摄心的瞳仁后又火速紧张地落上了眼皮。
他在等待、期待着什么。到来的过程很漫长,呼吸变得愈加沉重,心里走一拍漏一拍,好像生了锈的机械齿轮,咔哒咔哒运转得很吃力。
但是这样的迟滞感,又莫名上头。
供氧不足的大脑像是挤满了冬天的雪和来年的花,成分复杂让人沉沦着不想思考。
海啸前岑寂的酝酿,最终卷带来的竟然不是要将人吞噬淹没的巨浪。
齐禄俯身过去,面部的阴影被台灯的柔光折叠后,和魏星来的脸撞在了一起。
他很轻地贴上了魏星来的嘴唇,左手虎口卡着他的下巴,有力的手指轻柔地虚捏着他两颊的脸蛋肉。
依附、含住、挑开。他收敛着自己的动作,几秒后舔着唇珠退开了几厘米。
魏星来的鼻梁很烫,刚刚贴在一起的时候,齐禄深切地感受到了灼热。
“呼吸啊,傻子……”齐禄低头看着面前一张憋红的脸,忽然心头萌生出一种骗了小孩的罪恶感,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在魏星来湿润的唇角按了按。
感受到围堵消失,魏星来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他依旧闭着眼,在周身被暧昧挤压的空气中,奋力汲取着氧气。
抿了抿唇,嘴里有一缕残留的烟草味,是齐禄留下的。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呼吸好像又不太顺畅了。
“我的初吻……”他忽然有些憋屈地睁开眼,躺在齐禄的眼前囫囵念叨了几个字。
吻的后半个音节被准确的动作诠释取代,齐禄又一次弯下了身贴近。
又是几秒后:“还是不会呼吸……”
他有些无助地彻底坐直了身体,拉了拉身边躺得像提线木偶一样的手。
齐禄伸手向后撩了一把头发,托着腮坐在躺平装死的魏星来身边静静地注视。
借着灯光,魏星来睁开迷离的眼睛,第一眼就看到齐禄没有红肿的另一只耳朵,那里竟也有了明显的红。
他薄薄的耳朵能透光。
“我……我要去、去躺厕所。”他忽然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在齐禄不解的目光追视下掠过了房间内自带的卫生间,撞开门冲了出去。
不管是以前上学还是在青训营封闭训练的时候,那些在怂恿下看过的不良视频,一瞬间如沼泽般涌现,越是挣扎就越是深陷。
既然挣扎不出那就摆烂吧,反正自己也是人,生理需求需要得到满足,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不能在齐禄面前,脸会丢尽的。
他一头扎进了三楼的公共卫生间,乓的一声关紧门,走到淋浴房发泄似的撑紧了玻璃移门。
两扇移门与轨道碰撞后发出了一段沉闷的轰隆声,像大雨天的闷雷。
隔了一个卫生间的门,再隔着一个房间门,齐禄应该是听不到动静的。
魏星来这么想着,闭眼勾起手指扯开了胯前的蝴蝶结。
可是他忘了自己一时脑昏进来的时候没有锁卫生间的门,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跟在他后面几步远走出房间的齐禄。
其实并没有隔着两扇门。
两人之间只有一扇门,一扇没有上锁的门。
几分钟后,齐禄来回踟蹰在公共浴室的门口,终究还是伸出手,咔哒一下按下了门把手。
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竖在门内,小家伙的腿还挺直。
他难耐地咽下一口口水,迎着魏星来的惊恐涣散的眸光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又是一声咔哒,卫生间的门被齐禄背手关紧锁死了。
“你、你干嘛进来?!”魏星来又羞又恼,提着裤子的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好事被打断,他的两颊乃至整张脸都红得不像话,铺天盖地从脖子蔓延进了领口,额发被汗水打湿,凌乱恣意地黏着他通红的额头。
“怎么躲着?”齐禄似有不满地蹙着眉心轻声质问。
他站在魏星来面前,抬了下右手想去挽起左手的袖子,但是进一步的动作被疼痛打断。
无奈之下,他只好放下了右手,屈起左臂抬到了嘴边。
魏星来眼睁睁地看着齐禄张开嘴,用牙咬住卫衣袖子的布料,然后一点点地往手肘处拽,直到拽到了合适的高度,他才松了口,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对,他走过来了。
魏星来懵在原地,现实的走向有些偏离他刚刚的设想,但是现在脑子里乱成浆糊,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究竟是哪一步掉了链子,就有一只手摸过来扯松了他手中的裤子。
那是他最后的遮羞布,但是被人强势横刀夺走了。
他无厘头地握拳在齐禄的肩膀上锤了一下,无端被锤的人手上动作一顿,转而像被鞭促着加快了。
这下还能挣扎什么呢……魏星来无力地耷拉下脑袋,额头落在齐禄的肩膀上,随着他手臂的动作昏昏沉沉地轻微晃动。
好像站在天崩地裂的中央,龟裂的大地留给了他最后一寸依托之地,但这块地在向他索取应记的报酬。
脑子里有无数的画面和文字在碰撞。
他想到了最开始风教从虞乐房间出来,他浴袍下的脖子上有一点没遮住的印记,淡红色的。
那是一切胡思乱想的开始,一颗不断汲取养分的红色种子。
他又想到超话里粉丝们私底下疯传的那些同人小作文,倒转镜像的文字在他混乱的脑子里迅速且清晰地翻转。
他看见了那上面的文字:
电竞选手的手指总是张扬着力量感,中路王冷杉用那劲瘦有力的手指紧握着一个地方,在队里新来的小野王暮星身上。
队长的手指很凉,与那血脉灼热的地方相撞,交织混合的温度勾魂夺舍。
再后来,他又想到了高中同学偶尔闲来无聊开的一些黄.腔,他们说过一句话:
电竞选手的手速就是不同凡响。
那最后一寸依托之地终究也放了手,魏星来神志恍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大口喘出的气还是顺着指缝漏了出来,与指间的皮肤摩擦出了几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