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栋从旁走过去，听着熟悉的口音，停下了脚步。

职业素养使他懂得尊重别人隐私，只沈祖霖实在太过张扬，将手机到处乱晃，还是让他看了个正着，随即停下脚步。

“陈先生，有事吗？”保安队长先问了句。

陈良栋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才看着新来的说：“你老婆是姜生暖吗？”

沈祖霖诧异转过身来，原本是蹲着的姿势，就这么站了起来。

惊讶地说：“你咋会认识我老婆？”

这回保安队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我就说，这女的瞅着咋这么眼熟。不是我把她跟女主播搞混了，她以前在陈先生家里当月嫂。”

“月嫂？她都没生过孩子，还能带孩子呢？”沈祖霖嘿嘿笑了两声，才反应过来，说：“那她后来咋不干了？”

抬头看着这一片的富人区，想必工资也不可能低了。

要说她不会带孩子，他们村子里很多老一辈的生过孩子，也没见得带的有多好。不说各个都能考上北大清华，甚至还有些都活不到长大。不是夏天去河里游泳，掉河里了；就是在路上疯跑，被车撞死了；还有被猥/亵过后，找不到孩子父亲是谁；辍学打工、留守儿童更是比比皆是。那些孩子都不是长大的，全靠天养活，是死剩下的。

“当时有点误会，不过已经解决了。对了，您贵姓？”陈良栋问。

上回妈妈找姜生暖道歉的事，家人已经跟他说了。让一个勤勉、踏实肯干、不偷奸耍滑的外乡姑娘蒙受不白之冤，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也跟家人商量出了一个弥补的方案。

“免贵姓沈，沈祖霖。”沈祖霖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家乡是在西南山城？”陈良栋报了一个名字，沈祖霖连忙点头。

虽未遇见熟悉的乡音，可面前这个男人，极其随和，让他感觉到久违的一丝温暖。果然，人跟人不一样，有钱人也不都是事逼。

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们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小河鱼。那鱼鲜美，跟城里的不一样。好多有钱人，专门开车来我们这钓鱼、烤鱼吃。还有……”

陈良栋始终静静听着，没打断。从起初的不苟言笑，后面面带笑意。他只爱老婆，不厌男，也不厌女，对每一个生灵都平等帮助。而听对方把话说完，是最大的尊重。

直到最后，还是沈祖霖先不好意思，不知不觉自己啰嗦了这么多。也有些费解，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怎会对自己的事这般感兴趣。

陈良栋饶有兴味地听完，开口说：“这样，沈先生，你要是能在你们家乡挖到第一桶金，我给你投资，在你们那开农家乐，让你做老板，回头给我分成。”

农家乐？沈祖霖从来没想过，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可面前的男人气场强大，实在不像开玩笑。

陈良栋跟老婆风雨同舟、琴瑟和鸣，以己度人，以为旁人也这样。那帮沈祖霖，就等于帮姜生暖了。再私下跟小姜接触更不好，他不想承担一点点惹老婆生气的风险。

陈良栋说完后便走了，留下沈祖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傍富婆？在城里打工？跟老婆生孩子？回家找机会？他不知自己是不是遇见贵人了，只仿佛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十分迷茫。

中午两口扒完了盒饭，待在岗亭里，晒着午后太阳，难得没有活儿可以休息，却感觉到一阵无聊。

就像他读初中时无聊，疯狂追了姜生暖三年，得了一个漂亮老婆；后来在出租屋无聊，把女朋友处破了；现在也是一样无聊，无聊就伴随着空虚。

拿出手机，打开了小程序漂流瓶功能，扔了几个，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捞起来，看见一个前凸后翘的美女，昵称是【甜妹儿暖你心】，内容是：【哥哥是一个人吗？妹妹好孤单。】

沈祖霖直接点击了添加按钮，等着对方通过。

又捞了几个，内容大同小异。

感觉没什么意思，又打开了企鹅附近人功能，摇一摇，摇到了附近的几个美眉。头像大多是动漫或者Q版，也有几个是女生头像，不知是网红图还是自拍。

沈祖霖一通狂加，不是每个人都通过，但也不会全军覆没。加上了几个好友，殷勤狗腿地发过去一条，十分主动热情地打着招呼：

【美女好！你哪里人啊，你好美，哥相中你了，发张自拍来看看呗。嘿嘿。】

不知屏幕那边的疑似女生，实则会不会是抠脚大汉，还没回复，一边溜达的同事，已经先“啧啧”了两声，感慨道：“家里有玛莎拉蒂，还出来找公交车。”

一旁有同事跟着附和说：“男人嘛！他只是犯了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也有正义侠，路见不平一声吼：“要我说，找男朋友还是得找有钱又好看的，没钱的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反过来怪女的没有旺夫命，是丧门星。原本以为嫁个穷的，男人会珍惜，实际上在外面受了气，不敢反抗，回家就窝里横，拿老婆出气。丑的更是，帅哥倒是不容易出轨，因为啥样美女都见过。丑的不一样，更容易出轨，见个母猪都上，只因为他没尝过。”

他这话偏激，几乎将身边的同事都扫射了，立即有人站出来指指点点反驳：“话也不能那么说，他老婆是长得好看，万一有其他病呢？不然她为啥不去找有钱又帅的，是不想吗？还不是找不到。不然她脑子有问题啊。”

沈祖霖无视了这边的争执，开始火热地搞着网恋。

来自附近人，顶着美女照片当头像，说话也是十分动听：【哥哥在附近嘛？有机会一块吃饭哦。我一个人好孤单呢。】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呗。】沈祖霖呲着大板牙，乐得合不拢嘴。

对面又发过来一条：【好呀，不过为了表示诚意，你先请我喝杯奶茶嘛。我想喝啵啵奶绿，你直接给我发红包就行。】

沈祖霖正要发过去，一旁的同事拉住了他：“你小心点，保不齐这是仙人跳。”

沈祖霖按捺住了发红包的手，对面还在催促：【怎么啦？哥哥人呢？你给我发了红包，我就跟你视频哦。】

沈祖霖又点开了那个附近人的头像，浓妆艳抹，重要的是，特别有氛围感。

没听同事的好心劝告，想着一杯奶茶也没多少钱，就发了二十块钱红包过去。

对方倒是领得挺快，沈祖霖又将视频发了过去，这一次对方倒是反应很快。直接挂了视频，骂了他一句：【穷逼，还学人家撩妹。】

【啥意思？】沈祖霖再发消息过去的时候，只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才恍然大悟自己被骗了，喝一杯三块钱的豆浆都不舍得，二十块钱就这么打水漂了。

拼命想将对方加回来，起初还是杳无音信，后来直接就是系统提示：【对方拒绝添加任何人为好友】。

沈祖霖气得牙根痒痒，明知会收到系统冷冰冰的提示，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万一她同意了呢。

再加好友的时候，备注写着：【卖x女，说话不算话，这二十块钱就当给你妈买花圈了】。

不出所料，还是系统回复。

沈祖霖越想越沮丧，好像愈发验证了对方说的“穷逼”。

一旁的同事没人同情他，皆在一旁看热闹，乐得前仰后合，拍了拍他肩膀说：“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奶茶都卖到七八十一杯，你给她发二十块钱好干啥的？”

沈祖霖沮丧地抓了抓头发，诧异道：“这有傻子给陌生人发钱吗？”

说完，便意识到是打了自己的脸，因为他就是那个傻子。

尤其在一旁同事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悠悠说道：“现在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有钱人自然多，只是咱们穷而已。她不是故意骗你20块钱，你要是给她转账20万试试？就算她是个伪娘，都能为了你去变性。”

说完，保安队长已经过来，下达着工作：“走吧，该去巡逻了，检查下消防栓。”

一旁的同事不情不愿起身，嘟囔着：“这晚上巡视就得了呗，早上也要巡视。”

沈祖霖将手机揣进兜里，跟了上去，心里感叹：检查那些有啥用？关键自己又不懂，连那些消防器材咋用的，都不知道。就算真发生火灾，他也啥都干不了，保不齐跑得更快。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跟着队长去巡逻，身后有同事碎碎念道：“检查消防栓，不是保洁干的事吗？”

“行了，别磨叽了。保安、保洁不分家，你多干点又咋了？”保安队长训斥了一句。

小保安还是不服气：“那她们晚上咋下班回去了，咋不帮咱们巡逻呢？”

“咱们有加班补贴，她们又没有。再说她们不得回家做饭带孩子？你要是愿意，让你老婆出来也行。”保安队长说。

小保安立即闭嘴了，他可带不了孩子，但不影响他说带孩子容易，pua家庭女成员。建立自己在家中的帝位。

“小沈，你去这栋楼检查，咱们分头行动。检查完，回来写报告。”保安队长站在一栋楼前，将任务分了一下。

这里面数沈祖霖年纪最轻，其他人不是儿子都大学毕业了，就是孙子都能满地打酱油了。

“好嘞。”沈祖霖一口答应，独自走进一栋楼去，没坐电梯，直接爬了楼梯，准备在每个楼层的交界处，检查一下消防栓。

反正他也不懂，不是没想过，干脆找一节台阶坐一会儿，耗完了时间，再出去跟人汇合，就说检查完了，消防栓完好，没啥需要更换的。

又恐这里有摄像头，将他上班偷偷摸鱼录了下来，还是老老实实开始爬楼梯。

从来不是健身型达人，常年缺乏运动，爬了两节楼梯，就开始上喘。决定半摸鱼，检查两个楼层，剩两个楼层干坐着。左右巡视一个楼层需要的时间，他也计算好了，出去的时候，不用太早，也不会太晚，让人看出破绽。

耍了小聪明，让他沾沾自喜。

不过他估摸着，其他人跟自己一样，又不是自学成才，不然当啥保安？消防器材又不懂，都是糊弄业主罢了。

沈祖霖爬楼梯累得不行了，准备去坐电梯，大不了把电梯全按一遍，到了一个楼层，就去走马观花地看一眼，回来继续往上坐。

只他还没实施，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个胸大腿长腰细屁股翘的美女，穿着紧身衣，戴着运动耳机，正在一节一节地爬楼梯减肥。

路过他身边时，跟他对视一看，收回目光，继续下楼。

沈祖霖的眼睛，仿佛长在了美女身上，还没目送她离去，那美女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迎面抽了他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