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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诗尽灯残天未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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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闱是在四月中旬,而文渊阁里大多数都是些皇室宗亲,可以直接承袭爵位根本不需要参加科举,所以文渊阁便直接停了课。

但是容陵就不一样了,柳太傅对这件事格外重视,而容陵又是个坐不住的刺头,左右宸王也去了南疆不在府中没人管他,

柳太傅就干脆将容陵拘在了太傅府里隔离备考了。

于是乎容陵艰难的一个半月开始了。

日常,上午。

“《说苑》日: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则荣,犯六邪则辱。何谓六正?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预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二曰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良臣也。”

春日的阳光正好,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柳太傅摇着摇椅坐在凉亭里专心致志地说道,容陵盯着躺在太阳下睡觉的猫咪眼睛眨也不眨。

“三曰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厉主意,如此者,忠臣也。四曰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辞禄让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六曰家国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如此者,直臣也。是谓六正。”

柳太傅看着手里的书,问道,“忠、良有异乎?”

猫咪突然伸了个拦腰,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坐在他对面的容陵一时看得不亦乐乎,一时没听清柳太傅的问题,张口便答道,“太傅说的对!”

“......”

柳太傅看了眼心不在焉眼神游离的容陵,手里的柳条朝容陵的手臂上狠狠一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让容陵顿时回神,连忙正经道,“昔者秦穆公杀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号曰‘缪’。昭襄王杀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伍奢。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四君者,皆为大失,而天下非之,以其君为不明,以是籍於诸侯。”

从前秦穆公杀死车氏三良为他殉葬,判处百里奚以不应得的罪名,因此,他死后给予评定为‘缪’的称号。昭襄王杀死武安君白起,楚平王杀死伍奢。吴王夫差杀了伍子胥。这四位国君,都犯了重大的过失,而遭到普天下人对他们的非议,认为他们的国君不贤明。因此,在各诸侯国中名声狼藉。

“良臣,稷、契、咎陶是也。忠臣,龙逢、比干是也。良臣使身获美名,君受显号,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身受诛夷,君陷大恶,家国并丧,空有其名。以此而言,相去远矣。”

所谓良臣,就是像稷、契、咎陶这样的。忠臣则是龙逢、比干这样的。良臣可以让自己身获美名,君王又授他显号,子孙代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忠臣则受诛杀,灭九族,当君王陷入了恶势,就和国家一起灭亡,空有其名,因此我们可以说,忠良相差很远。

“嗯......”

柳太傅抚了抚胡子,沉吟片刻后道,“对的不错。”

容陵又倒了杯柳太傅最喜欢喝的信阳毛尖捧过去,谄媚地笑道,“那午饭......”

柳太傅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容陵讨好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补了一句,“中午可以吃饭了。”

“嘿嘿嘿......”

终于如愿以偿地得了个承诺,容陵顿时笑开了,连忙狗腿地跑过去给柳太傅揉肩。

容陵一边卖力地讨好柳太傅,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

文渊阁一停课,他就乐得不能自己,想着终于不用起那么早上课,可以睡会懒觉了,没想到柳太傅仗着宸王走了没人管他,就派人去宸王府直接连人带床全绑了过来,说是为了让他专心背考,还说什么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就不许吃饭!

容陵越想越气,狠狠捶了一下。

柳太傅被他猝不及防地捶得闷哼一声,感觉自己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转过头直接对着容陵吼了出来,“容陵!很有力气嘛,看来你中午也不用吃饭了!”

“......”

下午,背书。

容陵躺在院子里那颗梧桐树上,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猫,眯着眼惬意的小憩。

“容陵!”

随着一声怒吼,一本书啪的一声砸到了容陵脸上,容陵怀里的猫受了惊吓,全身猫毛倒立四肢腾空直接跳下了树。

“我让你背书,你躲在这里给我睡觉?!”

容陵打了个哈欠,仗着柳太傅年纪大了,爬不上来打他,躺在树干上不肯起来,“太傅,这不是背完了吗......”

柳太傅艰难地仰着头被气得胡子直抖,“呵呵,背完了?!”

“《礼记·大学》里第一句是什么?”

容陵枕着树干,一手掩住眼睛挡住落在他脸上的阳光,懒懒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一字无差。

柳太傅眼皮一跳,心道这小子不会真的背下来了吧,想当初他都是要死要活地蹭了三天才背下的一篇......

“那所谓唳身在正其心者后面是什么?”

“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唳身在正其心。”

又是一字不差。

怎么可能???只给了他几个时辰的时间,怎么可能背得这么流畅???难不成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柳太傅狐疑地往树下走了几步。

一阵清风吹拂过来,梧桐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一片树叶从枝头落了下来。

常年浸在书案里的习惯让柳太傅奇怪地深吸了几口气,怎么有股松墨的味道?

树下片刻没再出声,容陵以为自己成功地蒙混过关了,悄悄看了眼树下的柳太傅,余光瞥到翩翩而落的树叶,心顿时一紧,脱口而出道,“太傅!”

听到容陵的惊呼,柳太傅下意识抬头,视线无意间往空中飘落的树叶上一扫。

柳太傅盯着那落在他脚边的梧桐叶,没说话,“......”

容陵捂住了脸,要完。

蚂蚁般的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片硕大的梧桐叶,整个树叶的背面都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柳太傅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满树的“小抄”,站在原地半晌不说话,额角青筋一突一突的,脸色变得阴云密布。

呵呵,他就不应该相信这个小王八会乖乖背书。

“容陵!你给我下来!!!”

“不下来是吧......好!你今天背不下来整篇大学,你就别想下来了!我就在陪你慢慢耗!”

黄昏,日落西沉。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容陵坐在树上翻着眼睛背书,柳太傅一边听他背书一边坐在椅子上吃晚饭。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

终......”

容陵紧紧盯着搬来的桌子上放着的菜咽了咽口水,一时忘了后面的内容,“终”了半天没“终”出个什么。

柳太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夹了块鱼提醒一句,“终不可喧兮者”。

“哦哦,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好香啊......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

容陵坐在上面闻着飘上来的香味,看着一桌子菜眼睛都看直了,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馋得脑袋几乎断了片,嘴里机械得重复道,“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一旁跑来了个小厮,“老爷,户部赵大人和兵部陈大人来了。”

“哦,去书房等着吧。”柳太傅闻言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往前厅走,突然脚顿住了,回过头瞪了一眼树上蠢蠢欲动的容陵,没好气道,“今天就放过你小子,等会去书房拿本《中庸》回去好好背,明天我检查,再背不出来,明天也别吃饭了!”

闻言容陵连连点头,态度好的柳太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走了。

柳太傅一背过身,他就急不可耐地跳下树,拿起桌上的另一双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啧啧......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饭这么好吃呢......

饭后容陵去书房里时柳太傅已经不在里面了,就索性自己找书。

柳太傅的书房布置得极其雅致简单,除了中间的一个书案外周围便都是塞地满满的书架。

容陵一边嘴里默念着柳太傅的嘱咐,一边在书架上找书。

中庸......中庸......

片刻后视线停留在书架最高的一格。

哦,找到了。

只是......有点高啊......

容陵看了眼高出他一个头的书架,踮起脚尖手伸手去够书的一角,慢慢拉出来。

不料一本书实在是太厚了,一只手完全支撑不了它的重量,直接从手中摔了下去,啪的一声直接掉到了书案下。

容陵揉了揉泛酸的胳膊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了下去捡书。

蹲下去的瞬间,余光无意中瞥到了书案上一张白纸上写得两个字,周围还被圈起来,下面还有两滴墨迹。

私盐。

容陵心下一惊,饶是他这种不太关注这些的人都知道,盐业,无论是在哪个朝代都是由户部严格管控的,一经发现举报,轻则流放重则死罪,但有盐业专卖就必然有私盐,若非极其偏远或者是贫瘠的地方,一般人是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险去贩运私盐。

不过......柳太傅的书房里怎么会出现这么敏感的字眼......看看字迹好像还是新写下不久的......

容陵皱了皱眉,难道京城里有官员和盐贩私通一气?

“......”

容陵摇了摇头将脑子胡思乱想的东西甩了出去,拿着书转身就走,管他呢,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耽误之急还是明天的抽查......

一边朝自己房间走去,一边随手翻了翻书,容陵登时一惊拿着书的手就想直接都出去,整本书三十三章......今天可以不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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