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首山猎

洞庭非人境，道路行虚空。

天池潋滟，湘君难顾。陈生小憩稍顷，天已亮透。似是阳气稍涨，陈生完全恢复了意识，视物亦变得清晰。

发觉童仆四肢微微颤动，陈生小心触碰童仆肢体，竟未僵滞，喜出望外，便循循按压，直至童仆呕出积水，幡然苏醒。

天已转好，两人相继将湿衣垮裤寻一处大石曝上，晒至晌午方可复着，只可惜清清朗朗见温风拂柳，却始终未见到一个行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折腾，无处问路，亦无从觅得食物充饥。

脱了一身水漫雾绕，昏头昏脑，倒是更加明晰地感到饿得抽脑瓜子疼。确应了那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无人因而寻不得出路，就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钻的，熙攘而过，偏不知道如何能降住，应急救命的，也获不得一口饱腹。

背水而行，寻上山腰，隐隐可见另一侧山边房屋星点集聚，似乎是村落，二人便继续前行。

行至山中，忽而不断听见响箭马蹄之声，寻声不见踪迹，两人正相视疑惑，忽然两匹骏马从林中驰过，马行细碎急促，上面各坐着一位女郎，红色抹额，发髻后饰雉尾，腰上束以绿锦，臂上为皮质窄袖，打扮殊异于常人，然形貌皆甚是清俊。

二人随两骑的去向上前，行至一个小岭头，放眼望去，林下竟是数十骑乘，都是打扮类似的一众俏丽女郎。

陈生一时惊诧，未及言语，一男子近于二人面前，似是侍从。

询问方知，是西湖主带一并众人在此首山打猎。

陈生本燕赵人士，家境贫寒，之前仅与贾将军行经过此处，适才第二次经洞庭准备北归，不料遇此落水之难。他一介幕僚所识毕竟有限，更不知西湖主为何方主事，掌哪方印玺。只觉气度不凡，非常人可揣度。便将自己名弼教，字明允，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心中所想，一一告诉来者。

侍从听罢陈生所述，不知何处取来干粮于两人裹腹，轻声叮嘱：“你二人宜迅速离开，万不可犯了西湖主的驾，否则性命难保。”言罢侍从转而不见踪影。

陈生，童仆二人惊恐，想荆楚之地，神山鬼魅难断，怕不要被那剑拔弩张无意摄去性命，他们便疾疾往另一方向退去了。

燕赵人士虽朴实豪放，但落水保命至此，陈生只觉一切恍若梦境，所见清楚万分，所识所认却亦发鬼祟，这西湖主何方人士，此处名为首山又是何山，弛弓狩猎未见主公真容，随行女眷服饰奇卓考究却见所未见。

一介书生，落魄至此，得所遇赠食物果腹，只怕不晓得往后这雪中送炭，该往何处谢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