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诗玷红巾

陈生童仆二人刚偃入花丛，来人已至亭中，一群红衣艳美之姿，似是拥着一人于亭中坐下，瓜果美酒，茶餐熏香，悉数奉上，美影佳肴转圜之间，小圆桌上已是满满当当。

众女子你一言我一语：“今天没打到什么猎物，甚是无趣。”“若不是公主还射得几只大雁，这一趟可算是空劳人马精力了。”又一女子紧接一句：“今日打猎不尽兴，公主可累否，还玩儿秋千否？”

陈生怯怯探头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红衣女子簇拥着一位俏丽佳人往秋千去，想是众人所称公主。

只见那女孩儿十四五岁年纪，青丝云绕，腰若柳枝，肌肤莹润如琼脂玉蕊，惊为天人，陈生难以言表，自顾更加撺紧了童仆的衣襟，越发将两人缩得隐秘些。

公主从亭子拾阶而下，服侍左右或搀公主肩，或扶玉臂，或代提裙缦，或持鞋履，一众将公主挽扶至秋千作塌，公主浅笑嫣然，短袖下纤细白皙的手臂扶住秋千藤蔓，对左右颔首示意，脚下稍稍轻点，不一会儿竟飘荡得如轻入云霄，众人顾盼赞叹，公主真是仙人呀！

许是看得忘了神，不知过了多久，童仆怼了怼陈生的肩膀，方才发觉，公主玩尽兴了，秋千已停，众人扶公主远去，只剩藤蔓寂静。

确认来人已去，童仆忍不住窜出花丛，直奔亭内满桌果食美饮，陈生跟在后面，缓过神来，走近一看，先映入眼帘的竟是秋千底下不知何人遗落的一帕精致红巾，陈生不由分说，将帕子拾起藏入袖内，转而登上亭子。

满桌佳肴美饮，更奇的是另有一方纸墨笔砚于亭内，墨已研好，尚欠润笔之资。

亭上风畅气舒，见童仆吃的欢快，陈生忍不住亦尝了些佳茗，抿下数口美酒，不一会儿飘飘然，揭去几上浮纸，竟将袖中所藏红巾展于台面，持笔润墨挥洒铺毫，题曰“雅戏何人拟半仙？分明琼女散金莲。广寒队里应相妒，莫信凌波上九天。”

写罢，陈生一边拿着帕子痴笑吟诵，一边走下亭子。既已题诗，还偷用了人家酒食，这帕红巾已被陈生玷染，许是不耐再归还失主，陈生醉意阑珊，遣童仆搀其原路返回，退出园外，不料来时的隔断掩蔽之处，皆被锁住，二人一时寻不得出路，辗转竟又回到亭中。

天色渐晚，二人相视，惘然四顾，所谓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怪只怪落魄如此，误入闺阁禁地，反不得出。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奈何良辰美景，孤坐空亭，天意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