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话外之 童仆弃笼，绿珠护主

神仙无束，凡人有期。

先说陈生之童仆，其实那日落水之后，三魂七魄已经悉数被洞庭湖的虾兵蟹捡得，尚未来得及往冥宫禀报，只见他迷迷糊糊嚷着，那个竹笼是公子的，需还去。

竹笼里，连同一些诗书文簿，一路上倒是童仆背着扛着，捡着敛着，只是这一落水，里面的物件早已散失，童仆知自己既往冥府，这个物件就算只是个壳了，终究不是属于他的物件，便一再提醒着虾兵蟹将们把那个竹笼扔回水面。

这一扔不要紧，道是按童仆的意愿，扔还了主人，恰好就浮到了陈生胳肢窝底下，驮着他飘到岸边，助他保下性命。

其实竹笼被湖水侵泡冲刷本已脆弱，加上陈生不谙水性，偌大一副身子骨并不知道借力省力，按常理竹笼纵使浮他半顷，也并不能助他登岸，只不过那一船人中，其余人有此一劫，陈生只是凑数遇险，命本不该绝，天意安排，一番得历仙宫。

陈生上岸后发觉童仆已无气息，实是现境。

等陈生再探童仆发现响动时，其实二人已入幻境。虽不知竹笼能否不沉，救性命，危难之中，童仆弃笼，给主人留一线生机，实属不易。

竹笼不沉，陈生欲捡回，笼瞬而破败，转而从虾兵蟹将那里捡回了童仆元神。凌波千里，道是湘君难顾，其实因果际会，时有现报。

再说绿珠，本是王妃的陪嫁丫鬟，王妃归宁路上误遇流矢击中，她绿珠本应及时回宫禀报。想到王妃原形或为人惧，恐众人对王妃不利，硬是半分不敢转身，只得情急之下化成鱼形，一直含着鳄鱼尾巴，寸步不离。

说也奇怪，鳄鱼原形却是吓人，也亏了那一尾小鱼，怎么撺掇也不松口，众人不解，遂才一并罗入网中，随船而行。

但凡妖魔鬼怪，多应是早已将鱼鳖小虾吞噬耗尽，不留活口。

陈生到船边，见小鱼始终不去，鳄鱼受了箭伤流血不止，嘴巴不住张合，似求救，尾巴无奈摆动，却总有意避开，不伤到小鱼。

陈生始觉这鳄鱼，纵然外表可怖，终有灵性，不应伤之，才果断向贾将军请放了她们性命。

其实凡人岂能真伤仙体，只不过那一日王妃带着陪嫁丫鬟，准备回家省亲，实则是生气洞庭君长年在外，一时冷落了她，一路气氛，不想叫人见着真气，才有了中箭一出。

绿珠不愿返回西湖主宫殿求援，只想时刻随侍王妃左右，王妃又岂真的不能脱身而去？

她只是想看看这八百里洞庭，熙熙攘攘，来去人间，若皆这般薄情寡义，倒才真的不值得留恋。

先不说原形可怖就要索去性命，实在荒谬，分不清鬼怪妖神，也难言吧。

其实凡人哪里知道那么多个中缘由，看见的不过是一条小鱼宁死也不舍鳄鱼而去，便被感动了。

绿珠护主，既是本能，也顺应了造化，人间事便由人间解，所幸得遇，恰解开王妃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