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习阳在门口看第二集连续剧，第一集在观众席看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更新第三集。
“高——”邱习阳笑吟吟地走进教室，却看见一颗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地趴桌上，生命体征似有若无。
邱习阳撕开一包薯片丢桌上，高廷栩没反应，他随后折个叶子，在他脖颈晃，“还活着吗？”
“死了，凉透了。”说着，高廷栩甩甩脑袋，“我上网查了林渺的状况，医生建议我到医院就医。”
怎么都想不通，林渺平时情绪比谁都稳定，绝对不可能被一个演讲比赛搞垮，高廷栩说那医生是庸医，乱诊断病情。
邱习阳听他发牢骚，这个坎儿算是过去了，高廷栩打听舒行简，问邱习阳谁惹着他了，回教室就端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疯狂扫射几圈，无一幸免。
邱习阳摇摇头，“感情路上坎坷。”
“他不是gay嘛，没听说他有男……”话说一半，邱习阳直接捂住了高廷栩的嘴，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下了狠劲儿。
邱习阳小声质问：“你怎么知道！”
支支吾吾交代清楚，高廷栩才喘口匀乎气儿，两人交流一番，邱习阳警告高廷栩别乱说，毕竟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俩都没办法自证清白。
晚自习下课，邱习阳和高廷栩上演谍战片。舒行简拎着书包颠哒地下楼，他们俩不远不近跟着，高廷栩拿手机随时抓拍，邱习阳说他追女生的时候千万别这样，容易被当成变态。
家长接送的走读生占少数，多半都有自己的座驾，高一高二的都往停车位慢悠悠地走，路上乌漆嘛黑，俩人做贼似的东瞅西看，被保安带走都不冤。
舒行简单手勾着书包肩带，另一只手没闲着，举着手机照明，时不时看见一对拥吻的情侣，暗自咋舌，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吧……
朝夜空仰起脸，头顶通亮的圆月忽然没了踪迹。
往停车位去的路上，熙攘的人群围了不大不小的半圆，交通瘫痪了四分之一。
“我和他真没关系，你相信我一次吧。”女生朝男生喊了一句，显然耐心不多。
“我现在就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女生举起手机，提高了音量，试图从人群中找到能替她说话的人一样。
值得吗？我倒要看看男的凭什么让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和。
占据绝佳位置，舒行简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林壑推车要走，宋淮文挡着路，一副逼人就范的架势。
“嘶——”舒行简压下脑袋，躲在人群后悄悄的说：“宋淮文？”
“我不想跟你废话，让开！”林壑朝路边偏偏头，压低声音说：“你不嫌丢脸我嫌。”
帮他？舒行简隔着人群眺望，摘下了眼镜。
舒行简后退两步，扯着书包肩带往下拉，瞄准树坑扔了出去，十指交/叉绕腕关节活动两下，解开领口，扩胸抬臂，免得拉伤。
“让一让。”舒行简挤进人流，“让一下。”
“诶，别——”女生伸出去的手抓空，舒行简不听劝，突破了边缘最后一层防线。
从林壑身后稳步往前走，舒行简单手扣在林壑肩上，将人转了半圈，抡圆的拳头狠狠砸在林壑脸上，林壑身子一斜，执手撑在了车座上，“他妈的！谁？”
宋淮文不想被误伤，悄悄往后躲，“那个，我先走了。”
舒行简扬扬下巴，“不会好好说——”正要抬手抓住林壑手臂时，力道十足的拳头挥了过来，脑袋轰鸣半晌，舒行简吃痛地喊了一句，“我舒行简！睁开眼睛看看！”
“我靠！这哥们有两下子！”男生撞撞旁边人的肩膀，又竖了个大拇指，“这兄弟挨揍了还继续挑衅，牛逼！”
两人均有怒意，拇指刚碰上嘴角，舒行简便感到了灼热又刺痛，还打个屁！吃力不讨好！
“谁特么让你管闲事！下手轻了是吧？！”林壑岔开腿站稳，歪着脖子蹬舒行简。
我靠！舒行简不信邪，不就是硬碰硬，他豁出去了也不见得会输，见林壑人高体宽，他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甩甩胳膊朝林壑腹部狠狠打。
“操！”林壑躲到一边，跌足在车旁，几辆自行车也接连倒地，“你他妈狂犬病犯了？！”
舒行简不服，挨打可以，语言攻击不行！他最不能吃的就是嘴上的亏。
围观的人少逐渐少了，邱习阳和高廷栩这才凑进来。
舒行简捂着撞疼的肩膀，睥睨两秒后弓着背往前冲，像头牛！环着林壑的腰，力道收紧，将人推到了墙上，盯着林壑的眼神似乎能把他挂在墙上。
林壑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把人甩开，舒行简跟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着。
“我靠！那人是林壑！”邱习阳绕到另一边朝高廷栩喊：“这个是舒行简！快来拉架！”
两人推搡人群往里钻，舒行简闻声喊了一句“滚”，两人顿时立在原地，干瞪眼。
林壑紧靠墙根儿，舒行简贴着他，手指好像打了死结，怎么扯都拽不开，“舒行简你发什么疯！”
舒行简咽下口水，抬起蓬乱的脑袋，眼睛亮盈盈地看着林壑，乱七八糟的画面一股脑涌上头，前女友送花的，前女友纠缠不清的，他骂自己没出息，偏偏喜欢个直的。
“我他妈不想看她和你纠缠！”撕破心肺的喊声惹得路人驻足，舒行简仰着脸，浑浊的眼泪淌进唇边，嘴角的苦涩远比不及心上的千万分之一。
“你以为我想管闲事吗……”舒行简埋下头，低哑不清地说。
邱习阳跟高廷栩使眼神，“再不拦下一回合就开始了。”高廷栩叹口气，何止下一回合，搞不好主任都来观战了！
“舒行简！”邱习阳呵声喊：“松手！”掰开舒行简的胳膊，舒行简也忽然泄了气，像个瘪下去的气球，带着不太重的怒意开口：“不是让你们滚吗？”
两人没跟他一般见识，高廷栩将林壑带到宽阔的空地，“你还伤哪了？”
“他能伤我哪？”林壑拽拽校服，正往前走时，舒行简又扑过来，两人撕扯一团，在地上打滚。
舒行简用膝盖抵着林壑的肚子，张嘴咬人似的盯着俯视着林壑，“我都说了我是为了帮你才打了你，别不识好歹！”
林壑双臂往上攀附，如同藤蔓绕着舒行简的胳膊，猛地一拉，占据了主动位置，“你特么倒是一肚子热心肠！”
乱蓬蓬的头发沾满了灰，拨浪鼓似的晃，在地上做无用功。
“都散了，都散了！”邱习阳朝人群挥挥手，转头瞅瞅地上这俩，硬是没辙。
“主任来了，主任来了！”人群突然散了，通风报信的声音越来越远，林壑朝高廷栩喊：“看什么看？赶紧把这个疯狗拉开！”
两人注定被主任当成目击者拎走，逃不掉了，邱习阳拉胳膊，高廷栩拽腿，硬生生把舒行简拖走。
徐智鸣不紧不慢地走，绕着几人观摩了几圈，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打架斗殴是吧？”
完了，他们也没说是教务主任啊！这可比老李难对付多了！
“你们四个都哪个班的？”邱习阳跟高廷栩对视两秒，两人虽然没挂彩，但单看这身脏兮兮的衣服确实不清白。
“我理三班，他们文一班。”林壑拍拍身上的灰，往左挪了一步，撇清关系似的。
“三打一？”徐智鸣咋声连连，“不讲究。”
没跟教务主任打过交道，没成想这人说话还挺逗，“扑哧”一声，高廷栩没憋住，颤声道：“不是，主任，是他们俩一对一。”
“你们怎么说我不管。”徐智鸣抬头指指墙角的监控，“它都录着呢。”
“行了，我现在叫老李来学校处理，你们四个先跟我走。”徐智鸣转身走两步，扭头催他们几个快点。
四人横在徐智鸣身后，舒行简和林壑中间夹着邱习阳高廷栩，免得他们再战一回合。
邱习阳掏出一包纸递给舒行简，“什么事非得打架才能说？”凑近问，舒行简微微一顿，“我发疯，别管。”
邱习阳听路人说是舒行简先动手，无缘无故冲上去打了林壑，说可能和那个女生有关系，看热闹的都瞎猜。
邱习阳试探道：“怎么说也是你先动手，屈尊道个歉？”顺便了解情况，免得到老李面前没话说。
迟疑片刻，舒行简将纸团丢进垃圾桶，拿意大利语跟邱习阳对话，“我看他不顺眼，就想打他！”
“不是喜欢人家吗？相爱相杀？”邱习阳被逗乐了，调侃舒行简。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错，但有时候看着也欠揍！”邱习阳拎着舒行简的书包，左看右看，“把书包都扔了，这是奔着丧偶去的？”
高廷栩伸脖子听，“诶，你们俩说什么呢，还怕我听。”
“不是怕你听，是怕我听，可能商量三打一有没有胜算。”林壑插一嘴，往旁边挪了两步，样子确实欠揍。
邱习阳和高廷栩担心战场换到主任办公室，两头忙活，劝一句吼一句，一路上都没消停。
行政楼灯火通明，四人在后面磨蹭，徐智鸣低头找钥匙时，几人还慢吞吞的爬楼。
办公室空调足，徐智鸣坐到办公位上，调出了校门口的监控，几人像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儿，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办公桌正对面的墙上挂着电视，徐智鸣动动鼠标敲敲键盘，几十寸的屏幕中就出现了俩主角，舒行简扭身仔细看，抱着学习的态度，想找出自己的漏洞，以防再吃亏。
“看完了吧，都有什么想说的？”徐智鸣指着舒行简，“来，你先说。”
舒行简叹口气，收回脚尖，“第一拳打歪了，第二拳没找好时机。”当时怎么没下狠手。
林壑：操，牛逼！
邱习阳：舒行简疯了。
高廷栩：班长真实诚，别举一反三就行。
“嘶——”徐智鸣暂停监控画面，“你有再犯的嫌疑。”拍拍桌子，几人立刻站直，“注意态度！知错还犯是吗？啊？”
“来，另一个主犯，你说说。”徐智鸣起身，手指摸着漆红的办公桌，“说说什么原因。”
“……”
原因？我还想问他呢！徐智鸣按下播放键，监控中的两人正滚在地上厮打，“真不知道？那你说说那个女生怎么回事？”
“主任，我看不惯他，所以动手了。”舒行简对那三个字过敏，听不得，抢到话柄后着急坦白。
“一个个都挺有个性，还看不惯。”徐智鸣拎着水壶浇花，“一个文一班，一个理三班，还看不惯，你平时能看见他吗？”
舒行简哑口无言，邱习阳刚想开开口解释，就被敲门声噎住了喉咙，高廷栩跟着心里打鼓。
李全勇推门进来，寒暄道歉后，把四个人带到办公室重审，两个拉架的垂头丧气，两个满脸挂彩的仰脸下楼，多光荣似的。
钥匙插/进门锁拧两圈，李全勇抬手鸭鸭外翻的领口，推开门，“进来吧。”钥匙往桌上一扔，“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都知道李全勇不好糊弄，动辄找家长，所以没必要跟舒行简掰扯谁对谁错，“我早恋分手了，舒行简替人家打抱不平，他没错。”
舒行简：没事吧？！
邱习阳：连续剧结局圆满！
高廷栩：坦白了？
舒行简不可置信地看着邱习阳，翻出几句意大利语：“怎么说？按他的说？”邱夕阳点点头，林壑这么说反倒把自己推火坑，袒护了舒行简。
邱习阳抿着嘴角，“目前确实只有这一个最优解。”点头示意。
舒行简整理好校服，戴上了眼镜，“主任，作为旁观者，我太激动了，我不应该在没弄清情况前就对林壑同学拳脚相向，我有错。”
靠！俩影帝！
“来的路上我看了监控，你们俩的解释都说得通。”李全勇叹口气，“这样，叫家长就算了，我明后天出差，但是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教务主任那儿，先记过一次。”
瞅瞅桌上徐智鸣送的茶，告诉他别上火，李全勇顿时没收住脾气，“检讨也得写，五千字，深刻反思打架斗殴这件事！”
指着高廷栩邱习阳，“你们俩三千，舒行简，下周一你负责把三份检讨送到我办公室，林壑你的检讨自己送过来，另外，这件事自己告诉班主任，剩下的就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了。”朝门挥挥手，“走走走，可算能正式下班了。”
邱习阳和高廷栩跟在后面，说主任被电话吵醒，一路疾驶到学校，领口的纽扣的系串了。
“对林壑同学拳脚相向？”林壑瞟一眼舒行简，“下次瞄准点。”
舒行简没辩驳，故意软下口气说：“知道了，下次百步穿杨。”。
邱习阳、高廷栩：变脸比翻书都快？
林壑试探道：“你下手也不轻，道个歉？”没指望他回答，高廷栩凑到林壑跟前儿，“台阶再多铺两个。”
牵牵肿痛的嘴角，林壑强忍着开口：“对不起。”扭脸看舒行简，“说出来就解决了。”
舒行简脸疼，不得不僵着，“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