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坐在长椅上,手里的茶杯晃动着,水时不时洒落一点。
风吹得火苗乱舞,亮光一倾全都打照到他的脸上,后背拖出的长影,连牢狱里的罪犯见了也不敢再叫嚷。
他垂眸,眼底藏着怒火。看着恨铁不成钢的这帮人,忽地叹息:
“若是被上官鹤然这个魔头知道,怕是要掀翻整个大理寺。”
显然,他们开始慌乱,脑子里国破家亡的画面蜂拥而至,将未来想了个底朝天。
沈听澜抬起眼时,眼前一片哀求和磕头:“沈大人!还请沈大人救救我等吧!我们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家中可谓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还等着我们养呢!”
“事情是你们做的,难不成还想让我揽下?”
沈听澜低眸,轻哼了声:“只怕不到明日,上官将军就连夜带兵闯入大理寺,将你们扔到郊野喂狼!”
听到这话,他们也算是彻底绝望,一个个倒在地上眼神呆滞,官帽也不理是正是歪。
一滴水落下,众人都听到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茶杯的水才真正被倒完。
往日被推上前做受罪羊的岑宗,这时也一声不吭地跪在那,任凭旁人怎么推挤,他只是绷着脸扬到一边去。
或许真的是沈听澜看起来太好欺负,大理寺里外都全然忽视他。
若再不闹出点事来,沈听澜怕是有一天也会像岑宗那样被人推上去当替罪羊。
到时候,所有计划好的事情都会被折断。
这无疑不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
沈听澜还在审问,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却愈发朝他们逼近。
李副将的声音打破牢狱的平静:“将军亲临,岂是尔等可以阻拦的!”
沈听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上官鹤然从黑暗处走出来,火光初照到他脸上时,戾气迅速向四处蔓延开。
沈听澜微鞠躬行礼:“上官将军。”
上官鹤然没有回应沈听澜,而是第一时间冲到尚书面前,看着满身血痕的尚书,忽地攥紧拳头。
“大理寺好生放肆!本将军只是将人关押至此,却从未说过要用刑!”
跪在地上的小官怎么说在大理寺也是有头有脸的,此时倒像宫里的太监。
这时,拿鞭的狱卒连忙将鞭子扔到沈听澜身后,紧接着跪下听训。
“将军恕罪!是沈大人让小的怎么做的,小的也只是遵从大人的命令行事,还请将军恕罪!”
“哦?”
上官鹤然这时才回过头,去看沈听澜。
沈听澜神情淡漠,眼睛直直地盯着狱卒。
“沈大人,不解释一下?”
“下官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沈听澜冷着声,“只是不知,大理寺何时养了一群狗都不如的人。”
狗是最忠主的,可他们却背主求荣。
上官鹤然只是看了一眼,眼底多了份趣味。
“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是在与朝廷作对。”上官鹤然捡起地上的鞭子,“而大理寺,可是朝廷最高权威的刑部机关,竟公然与朝廷做对头,这是何意?”
“将军恕罪!”狱卒又叫了声。
上官鹤然却不悦,鞭子一抽就落到狱卒身上:“本将军让你说话了吗!”
“别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就是你这个狗奴用的私刑,做了错事却又把鞭子扔到主子身后!”
许是因为那一鞭的疼痛蔓延,跪在地上的狱卒全身都在颤抖。
上官鹤然将鞭子扔给军兵,擦了擦手:“现在你已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军规还是宫规处置,全在你一念之间。”
“宫…宫规?”
“背主者照宫规,理应赐死。”李副将道。
“那…军规?”
“受鞭刑二十,赏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狱卒瘫软在地上,惊慌地看着上官鹤然身后的沈听澜,忍着疼痛急忙爬了过去。
“沈大人!都是小的不好,还请大人救救小的吧!小的知道错了!”
上官鹤然站在沈听澜面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见沈听澜闭上眼无奈地摇头,才喊了声:“李郁怀!”
“在!”李副将拱手。
上官鹤然伸手朝门外一摆,李郁怀顿时明白。
“来人!将此狱卒拖下去军规处置,就在大理寺庭院行刑!”
李郁怀转过头,对着地上的小官说:“各位大人,请吧!”
烛火昏暗的牢狱里,仅剩上官鹤然和沈听澜。
“将军消息竟如此灵通,下官佩服。”
上官鹤然叹息道:“也只有这时候,你们才会懂得武将比文官更值得重用的原因。”
“比起提笔为天下破案,驰骋疆场才是护国的真本事。”
沈听澜不服:“将军这话就错了。”
“不论对错,可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上官将军。”
“为何?”
“朝中历来将军众多,上官氏只有本将军一人。”
牢狱里安静了好一会,上官鹤然望着尚书的血痕,攥紧拳头往外走。
“还得由我替你整顿这大理寺。”
沈听澜回头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地想起一句话:
大魔头要去“掀翻”大理寺了。
-
沈听澜刚走出牢狱,猛烈的狂风袭来,吹起他的衣摆。他抬眼望天,乌蒙云涛里似是夹杂着闪电。
“啊——!”
庭院那边传来狱卒的哀嚎,五十大板下去,无疑会要了他的命。
可上官鹤然在朝中势力强盛,有他在坐镇,沈听澜也不好过多插手。
沈听澜过去时,上官鹤然正站在大殿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人。
“照我朝律法,有意与朝廷作对的,皆按宫规处置!既然今日是本将军在平乱,理应按军规处置。”
“凡事涉及本次私刑的人,统统都去领十道鞭刑!至于主谋,五十大板后,存者收入军营,死者扔入乱葬岗!”
此话一出,底下的小官们纷纷抗议:
“将军此番行事,可有圣上旨意?”
“我等也是朝廷命官,尚书只是受了几道鞭刑,却要让我等先死,这是何等公道?”
“苍天若有眼,请救我等蒙冤官民!”
起初只是寥寥几人,之后竟所有人都对着头顶的天放声大喊。
“蒙冤?”上官鹤然冷笑一声,朝李副将使了个眼色。
接着,李郁怀领着公公走到上官鹤然面前。
“见过上官将军。”
“不必多礼,公公直管念就好。”
话音一落,公公打开圣旨,对着所有人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在场所有人都跪下,连上官鹤然也不例外。
“朕受万民检举,知大理寺有官员贪污,特派将军领旨前去查办,任何人都不可阻拦!”
圣旨一下,小官们的脸色都白了。
上官鹤然随即还念出贪污数额,令沈听澜都惊住神。
上官鹤然看着他们,冷嘲热讽道:“苍天在上,救世蒙冤者矣?”
“哪怕佛陀在世,也救不了你们这些贪污的不正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过于严谨,请理清小说的国家背景再去批判刑罚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