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打开窗,怒浪般的风刮进来,倾盆大雨宛若白珠落入木台。
手上的书被吹动几页,静谧的书房很是昏暗。
上官鹤然离开时,将尚书押去军营,脸上的神情可见的恼怒。
至于手下的那些小官,此时都还在牢狱里行刑,哀嚎声掺杂在风雨中飘了进来。
正巧这时有几点雨飘进来,浸透书上的几行字:
得罪岂怨天,以愚陷网目。
沈听澜看了会,叹息着关上窗。
第二天,沈听澜照常坐马车进宫。
经过市集时,沈听澜下马车去书屋买了几本书,马车就靠边停在书屋门旁。
他拿着书走出来,正打算回马车,抬眼却见远处有人在快马横驰,两旁的百姓都被推倒在地,而道路上还有几个稚童在玩游戏。
沈听澜扔下书,不顾一切地冲上前,驱使稚童的同时也时刻注意着快马。
当稚童已然全部回到安全的地方,可谁知有个稚童的拨浪鼓不小心掉到道上,他脱离沈听澜的手,独自一人跑到道上去捡拨浪鼓。
沈听澜朝着剩下的孩子叮嘱几句后,连忙冲过去紧紧抱住那个孩子,奔回去时,沈听澜不经意被人群推挤到地上。
最前头的马前蹄腾空扬起,随着怒嚎一声,踩下时尘土四起。而坐在上面的人身体也跟着倾倒,握鞭的手死死抓住缰绳,马这才从受惊中停下。
沈听澜看着稚童那吓得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内心的火苗熊熊烧起。
他拍了拍尘土,走上前直视马上的人。
却见马上坐着的人正是上官鹤然,他一手持鞭,一手死死地拉住缰绳,脸上没有过多的神色。
这时,后面有人怒气冲冲地走下来:“是何人擅自拦住快马!”
沈听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是朝上官鹤然行官礼,而后怒喊:“上官将军在市集横街纵马,竟丝毫不顾及百姓的安危吗!”
“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对将军大呼小叫!”
一旁的李副将见了,担忧地皱起眉看向上官鹤然。
“现今百姓纷纷逃跑,慌忙之中就只有稚童是无辜的,还是将军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就可以在街市为所欲为?”
那个人见自己被忽视的同时,主子还被羞辱,走上前怒骂道:“反了天了!”
他抓起沈听澜的衣领,正打算一拳打上去时,上官鹤然忽地吼住他:
“住手!”
抓衣领的人回头看了上官鹤然一眼,见上官鹤然没有再说,又想打。
李郁怀连忙赶下马,刚想靠近阻止,却见眼前长鞭闪过,那个人的手被束住,上官鹤然用力一扯,他就倒在地上。
“本将军叫你住手,你是聋了吗!”
“将军!”倒地的人不服气地喊了声。
李郁怀站在那有些失措,接着又去扶起那个人。
上官鹤然下马,将鞭子扔给李郁怀。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沈听澜面前:“当街纵马确实不对,可本将军多年来都是如此。身为武将,军营和朝廷两面奔波,难不成本将军还要像你这般悠闲地坐个马车?”
“将军大可绕到少人的地方。”
“你以为本将军闲得慌?”
沈听澜直视着上官鹤然的双眸,水火般不相容的两人重聚一起。
“将军,咱们该走了。”李郁怀看了看天,走到上官鹤然身边低声说。
一行人纷纷上马,上官鹤然紧攥着缰绳,将长鞭折成两段,用弯的地方用力抽马。
“沈听澜,我们走着瞧。”
说完,马蹄声逐渐消失。
身旁的老妇人上前道:“这位大人,您得罪了将军,之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旁边有个壮丁也附和道:“就是啊,我们这些百姓习惯了倒无妨,可你身负官职,不怕会被将军刁难吗?”
沈听澜勉强地摇头,临走前,他还蹲下来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马车照常停到宫门前,沈听澜由小厮扶下车。
他理了理衣衫,步入那令人压抑的宫墙。
刚到半道,文官头又被巡查军官拦住。
可这次,他们只是交谈几句后,就放文官们离开。
擦肩而过之际,沈听澜余光扫向上官鹤然,却见他冷着眼,眉心间透露出戾气。
朝堂之上,沈听澜站在中间,他看着武将首位的那个人,隐隐有些无奈。
平时那么娇蛮的将军,被约束起来倒缺失了份活力。
回想起在市集偏头望去,那个身披银色铠甲的少年郎朝气蓬勃。制服受惊的马时,缰绳一扯,人和马都仰天长啸。
大朝过后,沈听澜回大理寺。
经过宫道时,却见宫道的人稀少,乌鸦掠过空中发出鸣叫,令人不禁寒颤。
忽然一群人从后面快步上前,似是有意偷袭。
沈听澜察觉不对劲,连忙回头抓住那个人的手腕,就重重地摔了出去。
“哎呦——!”
宋寂大叫一声,华丽的绸缎沾上尘土。
沈听澜见状,立即鞠躬行礼道:“无意冲撞贵人,还请恕罪!”
宋寂由宫人搀扶着:“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
宋寂很是得意:“我可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我的母亲可是人人都敬仰的皇后!”
“今天撞到本皇子,就算你家门不幸吧。”
这时,有个宫人忽然开口:“诶殿下,这个好像是抢了你‘京城第一美男’称号的那个人!”
“真的?”宋寂打量沈听澜好一会,直起眼,“还真是那个刁民!”
“你这个刁民,凭你个几品小官的身份,怎么能跟我这个嫡子比?”宋寂嘲讽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皇子抢美男之位!”
沈听澜没说话,站在那就静静看着宋寂自导自演。
宋寂皱眉,很是不悦:“本皇子在跟你说话,你在干什么呢!”
“来人,给本皇子将他抓起来!”
说完,几个宫人走上前,将沈听澜两个手臂往后压住,拖到宋寂面前。
宋寂扶着腰洋洋得意:“怎么样,怕了吧?”
沈听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满是怨恨。
“你他妈还敢瞪我?!”
宋寂当下就用力踹了沈听澜一脚,疼痛感由下之上,不一会就遍布全身。
宋寂见不解气,还想再抡他一拳,刚扬起拳头,身后就传来上官鹤然的声音:
“住手!”
“上官鹤然?”
“宋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扣留且对官员用私刑!”
宋寂翻了个白眼:“你前几天不也对尚书用刑了?”
沈听澜听到这话,内心闪过丝吃惊。
宋寂正想快速完事,上官鹤然急忙从后面抓住他的拳头,腿用力踹了一脚宋寂的腰。
宋寂整个人再次摔到一边,瞧起来骨头散架了不少。
“上官鹤然!你知道我是——!”
“你是嫡子,是陛下的二皇子。”上官鹤然白着眼补充道,“你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也就你手下那帮废物才会听!”
“你!”宋寂干咳几声,“要不是有我父王的栽培,你现在只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
上官鹤然红了眼:“滚!”
话音一落,宫人纷纷四处乱窜,只剩下宋寂在地上慢趴,“你们这帮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