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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鲜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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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赵允走下丹墀,略怀郁闷的出了宫。

回到家,叶槿见他一脸闷闷不乐,帮他换下朝服的间隙,就问了句发生了什么,怎地脸色不大好。

赵允边脱朝服边叹气,将心中所想和疑问告知于她。

叶槿接过,拿了常服给他穿上,听后笑他:“夫君聪明一世,竟也会一时犯糊涂。夫君为太子詹事,领东宫之务,属东宫官吏之长,如同太子的左膀右臂。说句大不敬的话,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太子尚未继位,夫君如何能先行升任封官。”

赵允听着这话,静静思索,觉得是这么个理。他当局者迷,竟一时没有思量到这层。他朝着自家娘子抱拳一揖,笑道:“夫人大智慧,愚夫受教了。”

叶槿抿嘴笑着,绕到身后为他系上腰带,继续说道:“说这话的人,别不是有意让你听见,故意引你猜忌,与太子离心……”说到这里,叶槿猛然闭口,“是我失言了。”

赵允眼皮一跳,接话:“你说的没错,做人不易,做臣子更难。一个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譬如今日的公车令赵辕……这才刚开始呢,日后宦海浮沉,人心难测,谁知会有多少血雨腥风。”

叶槿轻轻拥上他的腰,靠在赵允背上:“夫君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

“自然……”刚应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赵允脸上说不出是惊还是喜。

他连忙转过身,扶着叶槿的手,颤声道:“孩子?你有了?”

叶槿脸上含羞,轻轻点头:“早上你走后,我头昏,便请来大夫把脉,才诊断出来的,说是两个月大了。”

他们之前有过一个孩子,很漂亮可爱的一个男孩子,眉毛眼睛像她,鼻子嘴巴像他。被她教得聪慧有礼,能说会道,三岁就会背诗经。可惜也只养到三岁,在他快四岁的时候,府中进了贼人,孩子惨遭劫杀,不幸夭折。

叶槿为此肝肠寸断,忧思成疾,身子骨也大不如从前,一直深居简出,在家休养。

因为这事,赵允的母亲屡次想给他张罗纳妾,往他房中塞美婢,让人为他开枝散叶,填补他膝下无子的空缺,但都被赵允原封不动地打发走了。

他的拒绝,被赵母当成了是叶槿的主意,于是将压力施加到了叶槿这边,经常催促她要想办法再怀上身孕,为他们赵家延绵子嗣。

赵允知道这些,私下里总是叫叶槿别理别听他娘说的。他也常劝他娘,有子无子都是缘分,强求不来,不要去逼叶槿,更不要瞎给她喝一些乱七八糟的坐胎药。

可惜老太太固执,非得想抱上一个孙子或者孙女,依旧常常催生。

赵允迫于无奈,为了让老母亲安分,还夫妻两人一个清净,便买通一个巫医带来家中看诊,让巫医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他命中注定晚来得子。

老太太历来信这些,听到这话,从此就安生不再催了。

此事,算来距今也有两三年了。

他们夫妇俩感情甚笃,房事如常,倒是没有想过还能会有孩子。

赵允堂堂七尺男儿,此刻竟眼眶半湿,感动到将叶槿揽入怀中。

他一想到前些天,叶槿也被抓走当了人质就觉得后怕和心疼,幸好那日没出什么乱子,她除了受到些惊吓,其他一切都好。

想到这里,他又记得从前叶槿孕中易疲惫,便跟她说从此好生在家中养胎,就不必再常去东宫陪姬美人了。

至于太子那边的交代,他去求一个恩典便是。

哪知叶槿却是不同意,她手臂撑在他的胸前,从他怀中退出来,道:“我与姬美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巴不得日日找她说话呢。从前我原是深居简出,这京畿其他高门贵女,我一个也不相熟;现在好不容易迈出大门,认得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哪能因有身孕,就娇气到不能出门,不见朋友了呢!”

赵允见她精神气足,又是喜欢如此,也就随她的意,不再说什么。

提起姬禾,叶槿宛若打开了话匣子,与赵允说了那日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说姬禾在阵前拔剑厮杀,英勇无畏,还从叛军剑下救下她和芈颜:“那时乱箭如雨,叛军见太子动手,便要杀我们,若不是姬美人,只怕我当时就被斩杀了。”

叶槿前几日还未缓过来,更不愿回忆当时的细节,也就没有和赵允说起。现今听到有喜的消息,冲淡了她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情不自禁就说了很多。

赵允静静听着,那夜他一直奉命守在千秋殿,没去参与最后的决战,自然不知当时发生的巨细,但也从其他人口中大概知晓一些,明白自己的娘子都受了什么苦。

只不过回来后,叶槿不愿提起当时的事,他也更不敢去问她,只怕会加深她的阴影。再者,他没在危难之间,出现在她身边,叫他自责的很。

念及种种,赵允执起叶槿的手,愧疚道:“对不起,你的夫君没用,没能在你受难之际,赶赴在你身旁。”

叶槿不由红了眼角,开口安慰他:“不怪你,君令是天,大过一切。你是臣,听从君令,恪尽职守才是你的第一要务。”

赵允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苦涩一笑。

诚然,君令是天,大过一切。

他何其有幸,能得这样一位识大体、懂分寸的好妻子。

两人相互安慰,赵允想起那日宣室殿的宫人,后来都被莫名除去了,起初他以为是赵翦疑心其中有人是赵烜的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才做的手脚。但观其他宫室的宫人,并没有更换。他猜这其中或许还有其他什么隐秘,便旁敲侧击问了叶槿。

夫妻多年,两人之间知无不言,无话不说。叶槿就从头到尾,把那天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赵允听到姬禾在内殿待了一夜,瞬间知道那些消失的宫人是为了什么。

一丝惶然爬上背脊,他紧张地问叶槿此事有没有对其他人提过。

叶槿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事关女子名节。除了你,我还能和谁说。”

赵允微微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冷汗,旋即告诫叶槿,此事不得再对其他人提起。

说完,他心里还是担忧,生怕赵翦若计较起来,会把知情的叶槿也杀人灭口。

赵允一天之内,心情跌宕起伏。

因着那缕担忧,他一连好些天若非务必要,都不出现在赵翦面前晃,一处理完公务就回家。生怕赵翦看见自己,想起一同被赵烜抓去当人质的叶槿,从而心狠手辣将她灭口。

回家后的赵允虽不外露情绪,时刻强颜欢笑,但多少有些茶饭不思。

到底是多年夫妻,叶槿见他如此,知晓他是心事重重,就打趣他莫不是自己怀孕的妊娠反应,都跑他身上去了,才让他食不下咽。

赵允哪会告诉她这个,只得拿起筷子勉强吃下半碗饭。

这日,夫妇二人正在进午食,碗中还剩半碗米饭,府中管事急匆匆捧着一卷竹简来报:“郎君,代地急报!”

赵允领东宫事宜,一切送往太子手中的文书奏报,都要先经由他之手,筛选出重要的才能呈上太子手中。

听到代地,他神色一肃,搁下筷子,接过这卷范青的竹简。启卷观阅后,官服都来不及换,他就带着这份代地郡守的奏书一言不发出了门,命人备车匆匆赶往东宫。

叶槿见他神色如此着急,便问了管事:“是何人送来的?发生了何事,让郎君这般紧张?”

管事恭敬道:“老奴亦不清楚,只是送信的邮差说他跑死了三匹快马,星夜兼程,耗时月余,才从最北端的代地送入邯郸。人到门前,一说完话,就累昏了过去。”

望着门外庭中的残雪,叶槿面上也生了凝重:“代地离邯郸甚远,与国中还隔着一个鲜虞国,翻山越岭来此殊为不易,料想是不同寻常之要事。”

她交代管事:“你着人好生照料那送信的邮差,吃的喝的都不能短了去。”

*

东宫。

赵允到了后找宫人通传,求见赵翦。

宫人说太子正在陪姬美人用膳,径直将他往姬禾的院落领。

他不敢打扰他们吃饭,便在书房等候。

赵翦从前鲜少有时间同姬禾吃饭,得空了也大多是夜间来此过夜。

这几日他来的殷勤,一日三餐基本传在姬禾这边,连公文也搬了过来,在她院落中开辟出一间书房,用来办公。

待两人用完餐,宫人才上前禀告,说赵詹事有要事在书房求见殿下。

赵翦一离开,姬禾就轻吐一口气,心中感谢赵允,让她得了片刻空闲。

她还不太习惯赵翦的同吃同住,有他在这里,她的自由仿佛都跟着受了限。

她手里那桩,姬蘅生产前服用的补药药渣中的催产药一事,之前因被赵烜之乱打断,现在赵翦又坐镇此间,让她暂时也查不下去。

无事的时候,她会顺着已知的东西盘一遍。

罗大掌柜说药渣中的急性子、葵子、榆白皮,都是催生助产之物,所以可见这些药本不会让她难产,只是要让她早产。

是谁给她下的催生药?又是谁要致她于死地?

她的姐姐,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

*

书房中,赵允呈上那则文书:“代地郡守上书朝廷,言及鲜虞人屡次越境滋事,劫掠长州百姓,欺辱妇女,还异想天开要求长州官吏开仓献粮。长州民怨四起,年前有百姓忍无可忍,合力动手围杀了前往劫掠的十名鲜虞军士。如今鲜虞借机发挥,驻军在长州,要求代地给个交代……”

赵翦一目十行,在赵允说完前就已看完书简,听赵允说到这里,他嗤笑了一下,“交代。十个死有余辜的人,想换长州一县,割让给他们……这个交代也真敢开口,未免太不把赵国放在眼里。”

赵允躬身一拜:“殿下的意思是?”

赵翦眼中深沉如渊,抬眸直视他,不答反问:“你怎么看?”

赵允开口分析:“于近于情,鲜虞的国主夫人是我赵国的公主,历代以来,鲜虞都是赵国的姻亲;于远于理,鲜虞开国先祖曾救过赵国祖君,祖君念及其恩,与之立下友好盟约:言两国为兄弟之国,千年万世永不为敌。”

“可如今是鲜虞先违此誓,犯我疆土,欺我国民,臣认为,此等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敢狮子大开口索要长州,下次就敢吞并整个代地,觊觎整个赵国。臣斗胆,此次正是天赐良机,将鲜虞这个梗在赵国版图腹地上的一点,抹去的大好时机。”赵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谈及这事的时候,自己有多铿锵。

赵翦好些年没见他这样了,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子诺,你的血性,原来还在。”

赵允自从当年痛失爱子后,就开始收敛了性子。逢人都和和气气,遇事总自退一步;不再热血,不再激昂,不喜欢多管闲事,也不再是邯郸城里那个伴驾公子、纵马长街的意气少年。

赵翦结束在齐国为质的日子,回赵国的时候,就见到一个浑身散着颓意的失志老友。

他犹记得当时,赵允特意将婚期提前,就只为了让自己去齐国前,能喝上他的喜酒。

那日的赵允红袍加身,满面红光,洋溢着幸福和喜悦,他对自己说:“等你回来的时候,我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后来远在临淄,有一日,赵翦收到了赵允的寄来的信和一坛酒,与他分享初为人父的喜悦。信中说这是他儿子的满月酒,他回不来参与,但是没关系,他还是能将酒给他留着。

三年后,他终于回赵,却没有见到赵允说的他那个能打酱油的孩子,而昔日玩伴也变得郁郁寡欢,眼中没了光彩,身上失去了斗志。

辗转打听,他才知道赵允孩子的出事,是源自赵允曾经行事过于是非分明,铁血无情,才遭人妒忌报复,找了亡命之徒,夜闯府宅将他的孩子残忍杀害。

从此,赵允就在也不复从前的性格,整个人性情大变。沉稳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做什么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鸵鸟态度。

他将赵允提拔到身边做事,也没能调动起他多少的积极性。

今日赵允就鲜虞挑衅一事,他传达的精气神还真教赵翦意外。

他都要以为赵允会直接劝以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者一问三不知。

*

赵翦的这句慨然,教赵允听得一愣。

他咳了一声,躬身肃拜:“守土有责,外人僭越,身为赵国臣民,自然不能忍气吞声!况且,臣设身处地的代入长州百姓,要是臣的妻儿都遭受此等欺侮,臣也会拼了命不要,去割下他们的头。”

赵翦很满意见到他如此激昂的模样,颔首:“你说的不错。数百年来,鲜虞占据偏安一隅,因着特殊的地域位置,将代地与国中土地横分为二,切断代地直接南下的交通要塞,影响着赵国南北之间互通,以至代地鞭长莫及,受困于鲜虞。”

“历代先祖虽有过想将鲜虞并入版图的心,却都碍于祖制旧约,无从下手。现今是他们毁约在先,将我赵国的和气当成怯弱好欺,公然践踏,我们又岂能放过这个时机。”

他吩咐赵允:“你准备一下,明日将此事在朝会上公布。稍后你与季赫共商此事,拟定人员,择日调军支援代地,马踏鲜虞!”

赵允气场昂扬,振声领命:“诺!”

他退步欲告退。

赵翦忽然想着这几日时常见不到他的人影,出于对好友的关心,便叫住他:“子诺,近是否家中有事?如有需要,可以和我说。”

赵允脚下一顿,脑中快速细品了一下,琢磨着这句关心的背后,代表着什么含义。

瞬息之间,他从这短短几个字中剖析了一下语气,语意,称呼和环境,从而推断这句话,应该就是熟人朋友之间的正常寒暄。

于是他也转换了称呼上的模式,笑道:“最近家中确实有桩喜事,我家娘子近日诊出喜脉,我怕她闷着累着,就想在家中多陪陪她。翼之千万别误会,我平日都是处理完公务后才回家的,可没有因私废公啊。”

“子诺严重了,你的为人我自然清楚不过。嫂夫人有喜,你为夫为父自然要多回家看看,恭喜你们。”听到好友分享的这个喜讯,赵翦也替他开心。

心下也明白了,他为何忽然能一扫阴霾,重新振作。

赵翦心下触动,道:“往后你孩子的满月酒,我送你份大礼。”

从前他没能参与好友第一个孩子的满月酒,这次,他该不会再错过了。

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两者,赵允都已经拥有了,那便送他一个治国的资格。

他心下思量,陈柘不堪任用,往后那御史之位,就交给赵允。

听得此话,赵允心底对叶槿会不会被清算的那丝担忧,烟消云散。

意思他的夫人能活着,还能好好生下孩子。想到这里,赵允十分开怀,笑道:“那就先行谢过翼之了。”

赵翦见他一脸当爹的喜悦,心生羡慕,陡然念起姬禾意外没了的那个孩子。

顿时心间弥漫了遗憾和苦涩。

若是他能早早发现,对她足够关心,没有让她发生意外,他或许也有这个福分当父亲?

但转念又一想,她当时也明确和他说过,那个孩子是个错误。

赵翦黑眸中划过落寞,其实,她根本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期作话,浅聊下名字~

名+字,一般表字是与名意思相近‘并列’‘辅助’‘扩充’‘延伸’等关系,或者是与名完全相反的矛盾式关系。

赵允的表字,就是他名“允”的相通意义‘诺’,“允诺”合并拆开,都是答应的意思,是为意思相近的并列关系。

赵翦的翦字,这里是取新生羽毛的意思,羽毛可以引申到羽翼,取羽翼丰满的意思,所以‘翼之’,是他名的延伸关系。

这里隐藏了一个‘翦’字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他麻麻不喜欢他,给他起名‘翦’的本意是“翦翎”,就是剪除羽翎,喻指受到羁缚,才能不得伸展;并不不是一个积极正向的词汇。但是赵翦的曾祖母郜太后,曾经鼓励他,说他是初生之羽,将来长大就会羽翼丰满,必定扶摇直上,所以这个‘翼’字,是曾祖母在很早之前就给他取的。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时间超过十二点了。本来这章是在9月16发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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