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送葬王陵那日,赵馥没有见到一同而来的丈夫。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再未见过。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女人的直觉使然,结合前段时间赵国派遣了一批兵力外出,她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以至于,后来赵翦向她负荆请罪,说明真相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落了一滴眼泪。
不是为鲜虞国主的伤心流泪,而是,为自己终于解脱,情不自禁落下的一滴,告别过去的泪水。
赵翦给她的交代,是依旧尊她为赵国公主,享有从前的种种尊荣。不必再去国离乡,不必再受人欺辱。
赵馥所求不多,她只想和女儿平平淡淡的生活。
如今这个结果,是她从前,从不敢奢想的。
*
了却先王丧仪,在五月初一,迎来了赵翦的正式登基大典。
在登基的前一夜,他本该宿在芈颜宫中,待第二日清晨,二人穿戴君后冕服,一同祭祀天地,接受群臣朝拜。
姬禾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早早就洗漱完,准备歇下。
虽然第二天没有她什么事,但也是要跟着去觐见君后的。按照礼制,她兴许要先站上半日,再跪上半日。
所以她打算睡久一点,养精蓄锐。
稚辛刚给她擦干头发,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梳顺长发,赫然殿外响起一片跪拜行礼的声音。
接着殿门一开,身着常服的赵翦走了进来。
姬禾连忙起身,迎上前行礼,还未跪地,就被大步流星过来的赵翦抬手扶住。
她抬眸问道:“王上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赵翦面容严肃,点点头,“是有事。”
姬禾听到这话,神色一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认真道:“王上请示下。”
赵翦朝着她招手,神神秘秘道:“附耳过来。”
姬禾一听,意识到此事非同寻常,连忙近前走了两步。
赵翦继续道:“再走近点。”
姬禾看了看地上,眼看就要与他一个步子的距离,再近就要怼上他的脸了。
但是对上赵翦一板正经的神色,想必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又向前迈进半步。
时节刚入夏,姬禾身上的寝衣轻薄,勾勒着她纤长的身姿。
两鬓垂下的乌黑长发,令她更现一分柔婉。
她举手投足,一步一动,都是令赵翦着迷的美好。
眼看她堪堪停下,并不上钩。
赵翦便自己向前倾,在她耳边低声开口:“我过来,求阿禾收留一晚。”
他的嗓音低沉,贴着她的耳朵灌入,尾音中勾着蛊惑。
“嗯……嗯?”姬禾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竟然戏弄她!
赵翦朝后退了退,见到她的样子,蓦然舒心,旋即对着姬禾莞尔一笑:“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寺人,将手中捧着的明日穿戴的君王冠冕铺陈在衣架上。
而后兀自去了净室洗漱。
稚辛见此,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在床榻整理好被褥,随后自觉退出寝殿。
殿内徒留姬禾一人,她望着那套绣着十二纹章的君王冕服,陷入沉思。
忽而无奈一笑。
登基前夜,他跑来这里夜宿,置礼法于不顾。
可真任性。
一个离经叛道的赵王。
*
姬禾坐在床沿等赵翦,等得犯困。
之前丧仪连轴转,她每夜都很珍惜睡眠的时间,一般无事,她都是沾枕即睡。
以至于结束后,她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赵翦从净室出来,就见到倚在床头瞌睡的姬禾。
他轻轻上前,放柔了声音,叫她睡到床上去。
姬禾眨着疲惫的眼,脱了鞋,自觉爬进里侧躺着:“王上,您也安歇吧。”
赵翦去熄了灯,随后掀开薄被,也躺了上来。
黑夜之中,他精准摸到她,然后揽入怀中:“往后困了,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好。”姬禾调整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闭上眼应声,“多谢王上体恤。”
话一说完,她立马就睡着了。
赵翦许久没有与她亲近,如今温香软玉抱在怀中,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疯狂叫嚣着对她的想念。
但察觉她已经睡着,他不忍心将她弄醒,便生生压制那股蠢蠢欲动的情/欲,强迫自己也闭上眼睛入眠。
他怀中的人,呼吸平稳,睡得香沉。
这可苦了赵翦,床帷之内,鼻端之间,都是她身上溢散着的浅淡香气,如同细线,丝丝缕缕的,缠绕进他的心头。
令他体内如同燃烧了一把火,灼地他越发辗转难眠。
他意识到再抱着她,他今夜就彻底合不了眼。
于是赵翦恋恋不舍地松开姬禾,接着往外挪了一点,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一只脚,踢开身上的被子,想冷却那丝欲/火。
但是效果不如人意。
他喉咙干的冒火,便起身摸黑去倒了杯冷水。
喝完后,赵翦在床沿坐了一会儿,随后才躺下。
他自然而然地侧身而卧,面对着里侧姬禾的方向。
只是一闭上眼睛,黑暗之中,听觉嗅觉都得到无限放大。
听见她律动的呼吸,闻到她身上清甜的月桂香,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又如雨后春笋,再度冒出。
赵翦艰难地躺平,转身,面朝外侧。
黑暗之中,忽然有双手,从背后拥住他的背,隔着薄薄的里衣,温热柔软的身子也贴了上来。
姬禾的脸枕上他的肩头,在他耳畔轻柔相询:“王上,睡不着吗?”
忍了一晚上的赵翦,再也抵挡不住这样的撩拨。
他迅速转身,握住她的肩,将人压在身下,音色沙哑:“我吵醒你了?”
姬禾抬手,搭上他的手臂,一路向上抚摸,最终攀上他的肩头,环住他的脖颈。
她将他按在胸口,发出柔声一叹:“王上睡不着,我如何能独自安眠。”
赵翦的最后一丝清明,彻底被击溃。
他闷在她怀中,低声发笑,而后上下其手,一边解她的衣带,一边启唇,用齿咬开她的衣襟。
久未亲热的二人,如干柴遇烈火,久旱逢甘霖。
在私密小天地,做着私密之乐事。
姬禾不得不承认,赵翦带给她的快感,也让她无比贪恋。
持续了三次,姬禾累到疲软,她想动动微麻的腿,却不经意蹭到他的腰腹。
令本来纾解了的男人,再一次振奋,又压着她进行了一次相当漫长的深入浅出。
*
姬禾怕昨夜一晌贪欢,会睡过头误了时辰,于是天还没亮就醒来。
有史以来,同榻而眠,她第一次比赵翦起得早。
她略微收拾好自己后,才叫醒了赵翦,而后唤宫人入殿,伺候他洗漱穿衣。
君王冕服过于繁复,她一个人搞不定。
中单蔽膝、玄衣纁裳,白罗大带等等衣裳样式,层层叠穿,再佩六彩绶带,金钩玉环,组玉佩。
姬禾在另一边,由稚辛为她梳妆、穿戴世妇礼服。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穿戴完成。
赵翦还差个冕冠,他想让心爱的女人为他戴上,他含笑望着她:“阿禾,过来摸摸,这是我们一起赢得的王冠。”
两人之间,十分默契,赵翦一个眼神,姬禾就知道他的意思。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顶九毓珠串冕冠,抽出其上玉簪,踮起脚尖,为他戴在头上。
姬禾小心地将冕冠居中罩在赵翦的头上,再将玉簪插回冠中固定住,接着为他系朱缨于颌下,拂正了垂在耳旁两侧的充耳。
从前她年幼时,经常看母亲为父王戴冠。
时至今日,她也在为一国之君戴冠。
她不知母亲那时的心情,但她此刻的心情是激动的。
姬禾的眼中有些湿润,为了这顶王冠,赵翦付出了很多,她也付出了很多。
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跌跌撞撞,浑身浴血,才触摸到这顶王冠。
*
赵翦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眼眶微红,眼中含泪,不禁伸出手指,轻轻为她拭泪。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问:“你怎么了?”
姬禾嫣然一笑:“我为王上高兴,不禁喜极而泣。”
赵翦也随之一笑,停在她眼尾的手,向下一滑,停在她颌下。
他抬起她的下巴,而后略俯身,低头吻上她的唇角。
也仅止步于此,两唇相贴,没有进行下一步更具侵略的动作。
姬禾察觉到他的克制和尊重,片刻之后,她微微张唇,轻咬他的唇。
也许是今日他登基,她很高兴,便允许了他的亲吻,将更亲密的深吻,嘉奖给他。
赵翦得到意外的回应,眼睫一颤,旋即扣住她的腰身,紧抱于怀,情难自禁地加深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吻。
一切自然而然,唇齿交融,唇舌相依。
时而轻柔如风,时而急切如雨。
后来的赵翦,时常想起那日。
记得的并不是自己登基为王的喜悦,而是心上人主动回应的那个甜蜜一吻。
*
五月初一,赵翦登基。
那日天朗气清,诸事顺利。
后宫之中,遍传着新王登基那日,他是从姬姓女子的宫中出来的。
一时之间,姬禾成了前朝后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她的穿衣打扮,被宫人效仿。
连带她手背上,那个如枫如火的图腾,也被别出心裁的宫人,用颜料仿照,绘画在同样的位置。
后来,渐而衍生出画在眉心、额间、眼尾,面颊之上的不同花色,被时人称为‘美人妆’。
作者有话要说:
渣女阿禾:我不喜欢他,但我馋他的身子(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恋爱脑赵翦:不记得登基的喜悦,只记得甜蜜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