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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卫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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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赵翦无奈一笑,将怀中睡着的人,轻手轻脚抱到床上去睡。

给她盖好被子,他拂了拂微皱的衣袖,起身离开。

站在殿外的稚辛,见到赵翦离去,这才提着食盒入殿中。

又听到门开的声音,装睡的姬禾睁开一只眼睛往外偷瞄,见到来人是她,于是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边向案桌前走去:“饿死我了,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稚辛将餐食从食盒中一一拿出摆放,笑着盛了一碗羹汤给她:“是姑娘爱喝的羊肉羹,先吃点暖暖胃,还是热乎的。”

姬禾放下咬了一口的香蒸松子糕,接过碗,刚舀了一勺,还未送到嘴里,就被那膻味熏得反胃,抑制不住干呕了一下。

她连忙放在一旁,转头吸了一口空气。

稚辛见她如此,连忙倒了杯温水给她,蹙着眉头,疑惑又关切:“姑娘,这是怎么了?”

姬禾喝了清水,那股不适稍稍缓解了一点,她接过稚辛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许是今日这羊肉羹做的不好,腥膻未去干净,你将它端走,我吃不了。”

稚辛狐疑地端起闻了闻,除了肉香,她却是闻不到别的什么气味;分明和之前的味道一般无二。

她想起近来姬禾好像格外敏感,许多从前爱吃的食物都难以接受。

她担忧姑娘近来过于忙碌,经常三餐不规律,怕是如此影响了肠胃,她说出猜想,提议道,改日宣太医过来给她瞧瞧。

姬禾没有反对,她只是说:“近来宫中值多事之秋,等过些时日,待先王遗体葬入王陵之后,闲下来了,再看不迟。”

稚辛只得听她的。

*

是夜,忙着连夜去调配兵马的赵允,收到了宫中的传信,让他在人员名单上加上一个赵辕。

他虽然疑惑,但也不耽搁,一边照做。

同一时间,恰逢今日换班休沐的赵辕,正在家中的庭院,于月光下舞弄长枪。

忽然就有宫中寺人深夜叩门。

赵师在侍从的搀扶下,拄着拐杖出来,问是不是赵辕闯祸了。

前来传旨的寺人,笑着摇头,随即宣读了王谕。

赵辕听到王上谕旨,让他任百夫长,翌日随军北上,虽然不解,但面容之上透露的跃跃欲试,遮掩不住。

等宣旨的寺人离开后,赵家面面相觑,纷纷猜想这是什么意思?

赵辕的父母,连忙问他是不是得罪人了?怎的好好的公车令,忽然被降职,下放到前线去。

赵辕手捧喻令,出言安抚父母,告诉他们,这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一定不会让王上和他们失望。

赵家父母一贯知晓儿子,自小就对兵家之事极度痴迷。

虽然有想过这是他必定会选的路,但真当这一天到来,到底是心怀担忧,有些放心不下。

旁边一直沉默未语的赵师,拄杖上前,发话道:“好男儿志在建功立业,辕儿你且放宽了心去大显身手。家中之事你不必挂念,更不用担心老头子我,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

说着他拍了拍赵辕的肩,叮嘱:“我们这脉宗亲,一直只出文臣,从未出过武将,你既从武,在外切要拿出赵氏男儿的勇武,不可辱没了这个姓氏。”

赵辕跪下,朝着赵师叩首一拜:“孙儿谨记祖父教诲!一定不负祖父厚望,望祖父及父母,在家一切安好,等着辕凯旋。”

*

翌日一大早,这支北伐的军队,由赵允与季赫点将之后,浩浩荡荡出了城。

姬禾陪着赵翦登上城楼,站在他身旁,与他一起目送大军离开。

城下乌泱泱的一色人马之中,她看不出来哪个是赵辕。

但她坚信,此番一去,他日凯旋回来的赵辕,一定会是个历经磨炼的真正将士。

*

赵辕身骑黑马,手挽长枪。

他跟在将领监军等人之后,位于大军中段的位置。

出了城门之后,他回望了一眼城楼,见到了他们英明神武的君王。

在王的身侧,站着一位身着孝衣,面容模糊,从身形来看,依稀是个女子的人。

遥遥一望,隔得太远。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直觉告诉他,那是之前在椒兰围场,对他有问必答,有疑必解的人。

赵辕忽然就明白了,为何王上会突然将他派遣阵前。

因为有人,曾发现了他的志向,并为他点开了一条向着志向前行的路。

*

四月下旬,芳菲凋零的时节,停灵两月余的先王遗体,终于安葬入王陵。

那日前夕,服侍过先王,而无所出的后宫女子,皆饮鸩追随先王而去,入梓棺陪葬。

在那的前一晚,姬禾去最后看了一眼,那位与姬蘅长相极为相似的卫美人。

卫美人自赵绪死后,就被言出必行的赵翦,从冷宫迁回了她原来的住处。

姬禾去找她的时候,她并不在自己的住处,而是奢靡地在泡温泉。

她正在为自己第二天赴死,做准备。

与其他没得选的人不同,卫美人早就一心甘愿陪葬,因而并无凄凄切切。

她好整以暇地泡着花瓣温泉汤,享受着最后的快乐。

听到宫人回禀,说姬禾找她,卫美人并未起身,而是不管不顾,依旧泡在水里。

传话的宫人左右为难,踟躇了一会儿,而后跑回去,战战兢兢如实回禀姬禾。

姬禾道:“没事,我过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她到了之后,站在浴池边上,水中背对她的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

搅弄一池水波荡漾。

卫姬听到她的声音,玉臂一舒,慢慢朝着她游了过去:“你来找我做什么?为了你枉死的姐姐,来看我最后的下场,顺便落井下石吗?”

姬禾听见她开口说话,处于震惊之中:“你能说话?”

卫姬一哂,而后将食指贴于唇上:“这本来是个秘密。但从今夜开始,就不再是秘密了,因为明天我就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

她先前被喂了哑药,毒坏了嗓子。

但因她出生民间,其实自小就随着家人上山采药,识百草,通药理,与乡里各家的药店铺子,都十分熟稔。

王后只知她是乡间民女,却不知自己的人,从何处寻得她来的。

因着这个疏漏,反而让她逃过一劫。

那日等吕尚宫一走,她便给自己配了解药,抑制那哑药的药性。

她还能发出声音说话,只是当时怕被继续清算,便一直装作哑声,装疯卖傻。

如今人之将死,倒是没必要再装了。

她的嗓音已经不如从前那一把好嗓子,如今嘶哑噪杂,像乌鸦一样难听。

她不喜欢这种声音,也就更加没了说话的必要。

“原来如此。你这样的本事,可惜了……”

卫姬继续笑说着:“可是要让你失望了,即便是陪葬,我也是开开心心的,并不觉得伤心难过呢。”

姬禾微微一笑,“我听说了,你痴情于先王,曾求着王上将你复位,允你陪葬。”

卫姬点头,在水面捏了一把花瓣洒下,喃喃自语:“能陪葬入王陵,总比在冷宫一辈子要强。人都是要死的,不如以最好最美的状态,赴黄泉;将自己的花容月貌,永远停留在最完美的年岁。日后任人听了,或许也能得到一句红颜薄命的叹惋,岂非比寂寂无名,死于不为人知的冷宫要好得多。”

姬禾并不做评价,她道:“这是你的选择,你喜欢就好。”

“当然。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卫姬站起身来,朝着池岸走去,“你应该是要恨我的,还来找我做什么?”

“恨与不恨,你也就还剩如今这最后一夜的时间了,”姬禾在池边的矮案前坐下,“本来因你与我姐姐样貌相像,睹物思人,想最后再看看你这张与她一样的脸庞。”

“啧,我可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卫姬将湿漉的长发撂到胸前,拿起寝衣披在玲珑身躯上,讥讽道:“你姐姐若泉下有知,听到你说见我思她,怕是会气得活过来。”

“死去万事空,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即便知道,她那样和善的性子,也不会责怪任何人。这点,你完全不像她。”姬禾也反唇相讥,用话刺她,“不过是皮囊相似,内里始终各不相同。”

“你不必拿这话刺我,我与她一样的长相,却都只是别人的替代品罢了,谁又比谁高贵。”卫姬拢了拢衣襟,坐在另一端,“人之将死,你能来送我最后一程,我心存感激。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受限于王后,也是身不由己,才针对瑶夫人。换了她的炭火,是我之错,原不过是想让她向我低头,可我并未想过要害她身死……”

姬禾静静听着她所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在向我忏悔?”

“死前交代一切,不带着走,才能毫无负担地结束这一生。”卫姬平静与之对视,以证明自己所说皆为肺腑之言。

好半晌过去,姬禾眼睫一动,道:“我姐姐生产那日喝过的安胎药药渣中,发现被人多加了三味药,‘急性子’、‘葵子’、‘榆白皮’。此事是不是你做的?”

本来姬禾确实是想问问其中,她知道多少,但刚才听她说,她识百草,懂药理,便不由怀疑,那三味催生药是不是她命人做的。

卫姬听到这三味药,未及犹豫,开口便道:“这些都是催产利生之物,多用于难产者下胎之用……原来如此,这才是引发她早产的原因。这事不是我做的,我认不下来。”

她想的是,如此说来,被她更换的炭火,不全是害姬蘅身亡的主要原因。

只是,姬蘅运气不太好,同时被两方或者更多方的人盯上,针对她动了手脚,这才阴差阳错,造成那样的后果。

发现不是自己一人之责,卫姬忽然觉得自己的罪孽,减轻了一些。

姬禾见她脸上露出轻松神色,声音微冷,“谁知你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信不信随你,我一个将死之人,着实没有隐瞒的必要。”卫姬哂笑,“你想找下药之人,其实不难。这宫中,拿药都要经过太医署备案,何年何月何日,谁人用了何药。你若有本事,就直接去太医署查病案。”

“你若能查到是谁,也算替我找出了共犯,为我洗刷一半冤屈。”那夜,卫姬笑着与姬禾道别:“我言尽于此,算是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就此别过,姬美人。”

那是姬禾最后一次见卫姬。

很多年之后,姬禾偶尔会想起这次谈话。

若是那时她没有执着继续追查此事,她与赵翦,或许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猜忌和疏离。

翌日,陪葬妃嫔的梓棺,在先王棺椁之后,浩浩荡荡被抬出朱雀门,向着南郊的王陵而去。

耗时数月的国丧,在最后一场春雨落尽前,得以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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