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颜言打听了会儿南疆的信息，洛汐宁才和店小二订了个房间。
回房后，洛汐宁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
她把紫金葫芦拿了出来，屈起手指敲了敲葫芦瓶身。
“你在你主人手下做事，那你有没有去过南疆？”
青苔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洛汐宁的话后睁开双眼，声音冷漠：“我奉劝你尽早离开，南疆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冷声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若你真入了南疆，能不能平安离开就不是你能决定的。”
看来是去过了。
“你当初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离开了南疆？”
南疆虽然地域偏僻，气候恶劣，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而且青苔虽然修为不高，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修士，按理来说普通的危险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
除非这个南疆，确实诡异得很。
青苔微微一顿，眉头紧锁，似乎是想起了很不好的事情，唇瓣紧紧抿着。
半晌，他才道：“九死一生。”
他曾经差点把这条命都搭在了南疆。
若是南疆真的只有些普通的危险也就罢了。
可偏偏南疆王居然放任自己的子民学习巫术。
巫术其实也是巫族古老秘术的一种。
巫族最出名的的确是蛊虫，但他们的巫术也不容小觑。
说是巫术，其实到底就是赝品，和真的巫族巫术比起来根本什么都不是。
因为巫族的巫术很强大，据说还能沟通天地，与神灵交流。
可南疆王让他子民学习的所谓巫术却全都只是一些野路子。
和毒术也无甚区别。
南疆这地贫瘠，物资紧缺，就是一杯水都是众人竞相争夺的东西。
这也就导致了肉只有一块，可想要它的人却有很多，但人人都想独吞这块肉，于是为抢肉而不择手段的现象频频发生。
这也就导致了，南疆人对外地人的物资极为垂涎。
南疆原本并不算十分凶险，但自从新任南疆王上任后，他便鼓动全民学习控蛊之术与毒术。
因为他们是半道开始学习的，所以不能像巫族那样能够精准操控蛊虫。
自然也不能将毒术运用得当。
据说南疆王鼓动全民学习这些是为了复兴巫族当年的辉煌。
但青苔只觉得好笑。
南疆王不是巫族人，他有什么资格为别人鸣不平。
“南疆王鼓动全民学习控蛊之术与毒术，所有外来人入了南疆，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保本事，无异于羊入虎口，所以凡是要进南疆的，要么是修真者，要么就是聘请修真者护自己安全。”
“南疆鱼龙混杂，不止有南疆人与外地人，还有一些魔修盘踞于此。”
洛汐宁一顿：“魔修？”
“是，”青苔不急不缓，“数量不多，但南疆王皆奉他们为座上宾。”
洛汐宁啧啧一声：“那不就是你的同僚吗？你的同僚难道不会保护你吗？”
“我虽是魔修，可替魔族垝垣做事，和南疆的魔修不同。”
“那还真是……”
“等等！”
洛汐宁呼吸一窒。
“你刚刚说什么？”
“魔族垝垣？”
青苔知道洛汐宁是别云间的人，修为似乎不低，应该是出自某个大门派，听过垝垣的名字也不奇怪。
青苔道：“是，她要我替她做事。”
洛汐宁眉头皱着，若有所思。
魔族垝垣乃是魔主的左护法，修为虽远远不及魔主，但是除了魔主和右护法复关以外修为最高的。
传闻她长相美艳，以竹叶为武器。
那竹叶看似简单寻常，实际却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也有传闻，她是个极为阴险狡诈之人，不同于复关的步步为营，她更倾向于威逼利诱，喜欢拿人命为砝码逼人就范。
青苔看上去对垝垣有极强的恨意，应当不是自愿为她办事，那就是被胁迫的。
垝垣又极喜捏人软肋。
“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垝垣手上？”
青苔却忽然没了声。
他不出声，洛汐宁反而懂了。
她试探道：“你能告诉我，她用什么东西胁迫你吗？”
洛汐宁想得倒也简单，青苔是为垝垣办事的，那他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些关于垝垣的信息。
既然垝垣已经冲破封印从魔域之渊逃了出来，那么复关和魔主说不定也逃出来了。
便是再加固魔域之渊的封印，也只能封印修为低于魔主和护法的魔族。
她得尽快完成任务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宗门。
“我便是告诉你了，你能帮我？”
青苔眼睫微颤，眼里闪过一丝嘲意。
他已经杀人无数，手中沾满鲜血，而洛汐宁这种正道修士，有什么义务要帮他？
他语气漫不经心，似乎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洛汐宁拧眉：“你说都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你？只要是正当的，我会尽力。但我也不是白帮你的。”
“作为交换条件，你需要把你自从为垝垣办事后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青苔一顿。
他应该相信她吗？
可他左右已经被她关在了这紫金葫芦中，无论相不相信对她都没有影响。
可他却是已经等不了了。
扶月也等不起。
告诉她，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青苔再三权衡，还是说了。
“垝垣当初以我妹妹的性命要挟我，让我替她做事，她在我体内打入了她的魔息，一旦我违背她的意志，她便能让我痛不欲生。”
原来是这样。
“垝垣说，只要我帮她杀人取心，血丹炼制成功后她会将我妹妹还给我。”
洛汐宁想了下，又狠狠地敲了敲葫芦。
“你也真够傻的，她是魔族，最擅长的就是骗术，你以为她真能遵守约定，把你妹妹还给你？”
青苔一滞，眼神骤然失焦。
“你说……什么？”
洛汐宁一顿。
也是，他原来只是凡人，对垝垣应当了解不多，不清楚她的品性也正常。
“垝垣是魔主的左护法，威逼利诱是她最擅长的，她最喜欢的就是开空头支票……也就是给你画大饼，实际上什么都不会给你。她既然把你妹妹掳走，那大概就是以你妹妹的性命要挟你为她卖命，但并不打算真的将人还给你。待你完成任务后，她会杀了你，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她太多事，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而且你的修为与她的修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想要出尔反尔杀了你简直轻而易举，你根本无法反抗。”
青苔只觉得浑身发冷。
若是扶月真的已经死了，那他这么多年来背着自己的良心为垝垣做事又是为了什么？
他杀了那么多人。
他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
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不过，”洛汐宁道，“也不是说一定就没有希望了，等抓到垝垣，说不定就能知道你妹妹到底是不是性命无虞了。”
青苔只觉得她说的话可笑。
“你以为左护法是那么好抓的？”
洛汐宁挑眉：“凭我的实力自然是没有办法的，可我师父可以啊。”
沈延雪此人，能和魔主都打个平手，能怕区区一个护法吗？
只要不是魔主亲自出面，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
青苔无法想象洛汐宁的师父到底是怎样一个厉害人物。
“对了，”洛汐宁道，“垝垣是左护法，那你有没有见过魔主和右护法复关？”
“没有。”
青苔道：“我为垝垣做事，但我未曾见过你说的这些人。我不被她信任和重用，她平时只让我杀人和让我吸取灵气并将其转化为魔气，为她所用，这些高层她从不让我见。”
吸取灵气将其转化为魔气？
洛汐宁牙一疼。
他还有这特异功能呢？
怪不得被垝垣这无奸不拆的给觊觎。
这一切也就有迹可循了。
不过也是，魔族高层里也就只有左护法垝垣这样的人蹦哒得欢，其他人倒还算低调。
就她知道的，魔主是个极为低调的人，从不在人前露面，就连当年的大战，他脸上也戴着一张玄色的面具，据说遮得严严实实，就连眼睛都看不到长的什么样。
说实话洛汐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面具才能把眼睛都遮得严严实实。
他难道打架都不需要用到眼睛吗？
还有魔族大部分人，万魔册里大多都有记载他们的名字，可偏偏魔主，介绍内容竟然是姓名不详。
其实也不难理解。
魔主存在了已经有上万年，据说自从混沌初开之时他就已经诞生了。
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个没有姓名的人。
就算他有姓名，也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都身为魔主了，身居高位，配知道他姓名的应当也没有。
就连沈延雪曾和他打过一架，也照样不知道他的名字。
至于右护法复关，主打的就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至极。
他的修为很高，可他却从不轻易出手，他更擅长的是谋划，在魔族里充当着差不多军师的角色。
这人心机深沉，深不可测。
用狐狸这个词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行。”
洛汐宁道：“那我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后会即刻回宗，将你的事告诉我师父。”
青苔微微抬了抬眼睫。
“你师父到底是何人？”
听她的语气很有底气，但整个别云间，能有这种底气的人不多。
除了别云间第一大宗派苍衡宗，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了。
能够与垝垣有一战之力的人并不多。
所以她的师父，定不是出自小门小派。
洛汐宁知道青苔这人聪明得很，大概是已经猜到一点东西了。
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道：“我师父是苍衡宗的开山老祖，沈延雪。”
“你应当也知道他，他曾与魔主大战，以一己之力将魔族封印在魔域之渊。”
这个基本在别云间和凡界都人尽皆知，青苔自然也听说过。
他当初想成为的，就是沈延雪这样的人。
她的师父，竟然是修真界第一人沈延雪。
那她这么有底气便也可以理解了。
青苔的眼睛微微闪了闪。
此时，门外。
应烛静静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伸出手，一缕暗色的丝线自他的指尖溜进房间，悄悄连接在了洛汐宁身上。
是她。
灵魂是一样的。
应烛多年沉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她回来了。
但片刻后，他又垂下了眼。
可她似乎真的不记得他了。
她都不记得他了，应当也不会记得玄玉了吧。
不论如何，只要她回来了，就好。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鲜活明媚。
应烛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收回丝线，应烛离开了。
他不求她能想起从前，因为那段回忆中有玄玉，会令她痛苦。
他不想让她痛苦。
不记得他也没关系，他已经找到她了，他们来日方长。
房间里的洛汐宁对一切都毫不知情，她正苦恼着怎么应对明天的事。
沙暴毕竟不是小事，就算这位应公子的修为已经到了筑基中期，要护住自己并不是大事，可要护住所有人和货物，并不一定能够吃得消。
要真想护他们平安，要花费很多灵力。
灵力透支对修真者来说真的很糟糕。
轻则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重则灵力反噬，伤到自己。
洛汐宁的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初期，想全部护住这些人不难，但是到底也会花费自己很多灵力，虽不至于灵力透支，但大概要养很久才能把灵力养回来。
所以现在就只能希望明天运气能够好点，不要遇上沙暴。
如果这个时候有沈延雪在就好了，以他的修为，想穿过鬼行漠，那就是一个传送阵的事。
可对于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传送阵可以将人传送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可这也需要耗费人大量灵力。
不是真的像修真小说里一样，传送阵随随便便就能画一个出来。
以洛汐宁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承担传送阵给她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去南疆。
她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汐宁叹气。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早早睡下，洛汐宁打算好好养足精神。
要以最好的状态来应对未知的风险。
随机应变，是一个修真者应该具有的基本功底。
这样未来无论遇到了什么变化，她都能从容面对，不用依靠任何人。
真的到了危机时刻，最可靠的人还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