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床帘弥漫着消毒粉末的味道，让钟早额头沁了冷汗，这是个医院。
“被捕的游击队员中确实有徐义秉这个人，不过你去能帮什么忙呢？”
医生是个面容普通，略有些发胖的中年Beta，她语气柔，说的话却戳中了钟早的痛点。
钟早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许久她干巴巴的说，“我…我对圣城周边很熟悉，我……一定要去！”
如果不是为了她，徐镱根本就不需要从育婴院逃跑，更不必犯下叛国罪。
“秃鹫和鸽子都是我的学生。”医生温和脸庞略带悲伤，“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我不希望你重蹈鸽子的覆辙。”
“覆辙？”
“秃鹫牺牲后，鸽子在上周发动了自杀式袭击，孤身刺杀秦朗失败。”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掩盖情绪，“深入敌人内部斗争的时候最忌情侣。”
“情侣？她们不都是Alpha？”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瞬。
“如果是秦朗的话，我知道他的公馆里有一条内部通道，”钟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这里。”
内部通道，被处以棍刑的那个爱哭的Omega，钟早夜里悄悄去喂水给她，那姑娘用沾了血的指尖画在她掌心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加个塞。”
……
“你猜，她会不会回来救你？”秦朗抬手用皮鞭戳在徐镱断裂的右臂。
刺耳的电流噼啪作响，拦住了困兽一般的徐镱，他抬起肿成一条缝的眼皮，双目血红。
“连假声音都听不出来，想不到Beta这种劣等生物还能有这么激烈的情绪波动。”秦朗笑笑，冷硬的脸染了柔和。
“打击游击队，就是为了钓她。”总要知道布防图是怎么流出去的，“你看，她入境了。”
透明面板上，小红点缓缓向圣城内城方向移动。
“我忘了，没接受过教育的Beta，看得懂地图吗？”秦朗拇指食指搓了搓下巴，“这个小红点就是她，自投罗网的小家伙是不是很可爱？”
不理会徐镱在身后的凄厉哀嚎，秦朗转身走出审讯室，俊朗的面容染上几分阴鸷。
就为了这么个beta？
他一向少言寡语，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有心情和这个Beta说这么多。
……
开往圣城的运输飞艇上。
“我们的别动队此次有两个任务，一个是营救被俘的队游击队员，另一个是协助联盟大部队全面进攻。”
突击队长齐统是个Alpha，他气质稳重，并不像钟早见过的那些Alpha那样有攻击性，像个踏实的老大哥。
“秦朗为人谨慎狡诈，皇城卫队的一帮纨绔都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继承爵位之后，圣城的巡逻都由他负责，复杂了很多。”
亮晶晶的面板闪过皇城卫队的图像，钟早心颤了一下，深深呼吸。
“圣城周边会有底层的协管军，他们半个月巡查一次，帮秦朗搜罗分化的Omega。”钟早轻声说，“斋戒日之前，最近的一次巡逻就是昨天。”
“轰！”
飞艇轻巧落在圣城周边的平民区，钟早刚下飞艇，一阵扫射迎面扑来。
来接应他们并不是当地的自己人，而是协管军的炮火。
“趴下！”
齐统按住身边的一名队员，一排电磁弹扫过，尘土飞扬。
“没人！走吧！”
头顶上协管军的皮靴声渐渐远去。齐统长出了一口气，示意队员向石林中撤退。
“钟早，很明显他们的巡逻规律有变化，营救计划可能需要等一等。”
“可明天就是斋戒日，斋戒日不能上街的……”钟早急的泪眼迷蒙。
“先等等线报，我们不能拿整个队伍的安危去赌，”齐统敲敲通讯器，绿灯亮起，“有了！”
「除徐义秉外，其余11人已被处决」
信息闪过，石林深处一片沉寂，队员纷纷摘下头盔默哀。
“钟早，营救这项任务目前完成的意义不大，毕竟……”
“所以呢？不救了？”钟早低呼中压抑着不可置信。
“救，但是线人说他会努力。”齐统粗重的眉头紧皱，“你要信任我们的同伴。”
“可是……”
“我们一共三十几个人，除了营救游击队员，主要的任务是配合大部队全面进攻，不能为了一个人提前暴露！”
钟早点点头，抹了泪不再争辩，她本来就没资格要求他们什么，能把她带到圣城已经仁至义尽了，又怎么能要求别人为他们付出生命呢？
天边的橘色太阳隐约冒出个头，一片画着通往秦朗办公室暗道的羊皮纸，被塞到了刚轮完岗呼呼大睡的齐统怀里。
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悄从密林中闪了出去。
……
“小东西，来的挺快。”
秦朗用军靴的脚尖轻轻抬起钟早下巴。
竟然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城门口想混进去，秦朗嗤笑一声。
可惜放她进城这么久，连个同伙都没引出来。
“来，和我说说，是育婴院的时候，还是在平民区鬼混的时候和联盟搭上线，成了细作的？”
钟早被紧缚双手，扔在地上，她闭紧了眼睛没有说一句话。
“看看你的小情人。我该叫他徐镱还是徐义秉？”
面前的屏幕上，徐镱全身鲜血淋漓被挂在刑架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右手小臂烂的不成样子，晃晃悠悠的无力垂下。
钟早一双眸子氤氲着泪，双唇颤抖，硬撑着不让自己落泪。
秦朗一把捏住后颈，把人提起来，“说或者不说，他的命在你手上。”
他还活着，钟早松了口气，却紧闭着嘴巴。
如果说了什么，她和徐镱只会一起死，如果不说，熬过几天等联盟进攻，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了。
“你不就是想知道秃鹫到底靠的是哪条线吗？”
“啪”
一记耳光在钟早的脸上留下五道红痕，Alpha极为狂野的□□力量打在脸颊，一瞬间让钟早脑子发蒙。
“叫主人。”
“主人？”
钟早咽了下口水，发出一声轻哂，嘴巴里铁锈味弥散开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说出过这两个字了。
双脚腾空，被剥离了呼吸，钟早双眼对上秦朗满是戾气的双眸。
“报告！”
“进。”秦朗抬手将钟早扔在地上，扯开了军装领口。
秘书贴近秦朗耳语几句，秦朗拧了眉毛。
“时川柏，通知全城军队向内城集中。”
“是！”
时川柏路过大口喘息的钟早时，神色冷淡的仿佛她是个会喘气的物件。
……
齐统是被枪声惊醒的。
昨夜帝国军变。
荆棘花大公秦朗即位，已经由红衣大主教授予了王冠。
齐统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联盟还没进攻，他们自己先打上了？
现在，整个圣城都在举国欢庆，曾经的荆棘花大公，如今的神圣帝国皇帝的登基？
“联系下总指挥。”
齐统焦虑的在石头上磕了磕电磁枪，回头安排联络员，满城都是人，这圣城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
他忽然觉得不对，环视一周才发现那个Omega没了踪迹。
“一组，钟早去哪了？找找！”
“报告，人不见了……”
净添乱！
齐统拍拍大脑袋，满脸懊恼。
徐镱还没救出来，钟早又跑了？这要是真让人抓了，还得救她！这不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吗！
“报告，上级要求，分散潜入圣城！”
潜入圣城？如今天都变了，也不知道上个皇帝的通行证还有没有用。
齐统扯了扯衣服，一张羊皮纸从怀中落了下来。
诶？
……
后厅中，层层天鹅绒帷幕深处，钟早被解开捆绑，扔在地上，她四肢青肿一片，酸麻的跪不住。
忽而脊柱冰凉，激起一片战栗，是秦朗那条蛇缠在她身上，相比之前已经不知道长大了多少。
“不说也没关系。”
Alpha灼热的呼吸喷在耳畔，钟早只感觉自己又被辛辣的烟草味信息素包裹，身体不受控制地打摆子。
“你一天不说，徐镱就少一个零部件来喂青蝮，你觉得怎么样？”
钟早抬眼看了看他，尽管怕的要死，眸中仍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眼神怨毒，让秦朗想起濒死的皇帝，他心底燃起怒火，仍摩挲她的头发，好脾气地引诱，“只要你乖乖的说出来，我不杀你。”
甚至允许你留在我身边。
他俯身，单手把钟早提起来放在膝盖上，手中柔嫩皮肤如丝绸一般绵密顺滑，微微用力就会留下红痕。
青蝮绕到他身上，带来淡淡的青草香，蜷缩在他掌下的Omega轻轻颤抖。
这是怕了。
秦朗甚至有点期待听到她求饶的话，即便她这么恨他，也得向他臣服。
“别把我当傻子。”
钟早闭了眼，轻轻吐出一句话。
嘲讽。
他从一个Omega嘴里，竟然听到了嘲讽！
秦朗只觉得脑海深处嗡的一声，全身血气翻涌。
这个Omega该吃点苦头。
“咔哒”秦朗解开了皮带扣。
……
“放开我！”
钟早发了疯似的挣扎，凭着本能去撕咬，却只能在Alpha强悍精壮的躯壳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色。
“放开你？敢命令我？你还记得自己身份吗？”秦朗声音在钟早耳畔响起，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钟早没了力气，双手仍被秦朗钳着固定在身后，她只好闭了眼，任由他横冲直撞，放纵体内的疼痛酸软如潮水般涌来。
见她不出声，秦朗鹰眸深处一片晦暗，屋内信息素的味道浓烈仿佛实体化了一般。
钟早全身颤抖，修长双腿无力垂下，被汗水濡湿的秀气脑袋耷拉在秦朗肩头，他却仍没有停下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熬不到联盟军来了。
好疼啊。
就这样吧，死了，就不痛了。
钟早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墙上挂着秦朗闪着寒光的指挥刀。
如果……
可是，好想看到家门口那条街边吵吵闹闹的摊贩，好想和徐镱一起在夕阳下，去易水城中心公园散步，好想，当个人啊。
她要活下去。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落下晶莹的泪珠，钟早控制着疯狂打颤的唇，轻飘飘哼出呜咽的尾音。
“请主，主人，饶了早早，早早好疼，求求您……”
“怎么不犟了？打不赢我就不打了？”
见Omega挣扎渐弱，哀哀讨饶，秦朗满意的勾起唇角，却并没有因此更温柔，他攥紧她的纤腰，大力向下按着，起起伏伏。
带了不甘心的讨饶，让他想起新皇赴死的鬼样子。
秦朗有点走神。
其实他后怕，Beta新皇面上装着无欲无求，军政大权都交到他手里，实际上竟想联系那些贵族，在斋戒日打他个措手不及。
多亏了出身勋爵的时川柏通风报信。
想到这，秦朗不耐的抬手捏起钟早尖尖的下巴，却发现这Omega早已经无声无息的晕了过去。
真不耐用。
……
坚硬细碎的胡茬像钢针一般，划过她的脸庞，在她的后脖颈蹭来蹭去。
钟早是被疼醒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人握着她的脚腕将整个人劈开两半。
她觉得自己呼吸不到什么空气，脑海一片空白，生理性的泪水淌了满脸，却疼得连动动手指擦去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小东西，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头顶上传来秦朗低沉潮热喘息。
钟早这才感受到后颈被犬齿刺穿，激发出一阵又一阵饱胀而黏腻的剧痛。
“嗬！”
钟早呜咽着，像哀鸣，又像自嘲。
他竟然！
秦朗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鬼迷心窍要永久标记这个马上要被他处死的Omega。
或许是为了排解自己内心深处难以言明的对政变可能失败的恐惧，或许是更大的权力握在手中让他欣喜若狂，又或者是怕这个Omega再次从他的控制中逃脱。
“乖，只要你听话，从今往后，你永远都是我的奴隶。”
秦朗咬了一下她的肩头以示抚慰，起身理了理衣服，心情好了许多。
这小东西，才跑了几天就不乖了，果然是得吃点教训才懂事。
明天还有游行，不如留徐镱一条狗命，挂出去震慑一下，至于这个Omega要不要一起挂上去呢？
秦朗在脑海中勾画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场景，微不可见的拧了下浓重的眉。
……
“把人放下来！”
徐镱耷拉着脑袋，身上的束缚消失，立刻滑落在地上。
“陛下今天要带他去游行，你们把人打理一下，别什么脏东西都都往陛下眼前摆。”
从前的荆棘花大公，如今的陛下有洁癖是众所周知的。
徐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了起来，嘴巴也被掰开。
“看看这脏成什么样子？”一枚坚硬而冰冷的东西顺着那根手指滑到了嘴里。
袖珍干扰器！
徐镱不动声色把它压在舌下。
被锁在电笼里带到街上的时候，徐镱有一丝清醒。
“神怜世人，新君当立！”大内侍官正领着帝国所有的高官贵族喊着口号，平民们则跟着山呼万岁。
游行队伍慢慢的向前移动，队伍前方的尽头就是秦朗穿了礼服的背影。
徐镱扫视着路边，低头跪着的平民们身后的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巷子。为了保持帝国的光荣传统，电笼是被马车拉着的，前面有两个看守，还有一个马车夫。
大概是联盟的同伴来救他，可他要怎么逃脱？早早又该怎么办？
徐镱脑子光速运转。
“轰——”
电磁炮炸开，巨大的轰鸣声和让大地颤抖的震动打断了徐镱的思考。
炮弹是在游行的队伍脱离了平民区，正要往圣城内城驶入的时候落地的。
“护驾！有突袭！”
一片混乱中，两个看守已经向前方涌去，徐镱果断从舌下取出干扰器打开电笼滚了下去，匍匐到离他最近的巷子中。
“兄弟！”
被齐统搀起的时候，徐镱恍如隔世，“同伴，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对帝国的总攻！”
“能给我一把枪吗？”徐镱喘着粗气，脸上的血滴落在手背上。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都这样了，就别冲锋了，命不要啦？”齐统不解，“我们火力十足，不差你这一个！”
“不，我要找人……”
“她叫什么？你知道在哪里吗？也是我们联盟的同伴吗？”齐统拍拍徐镱肩膀，“你就别去了，我们帮你关注一下。”
“钟早，她叫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