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坐于他右手一侧的板凳上，喝下一口豆花，还未咽下这舌尖上的美味，他的手指就已钻进我的裤兜，将纸条揣进其里，顺带着恶作剧般扭了一下我的大腿，条件反射，我差点疼得站起来。只能俩眼泪汪汪地注视着某人露出‘和谐’的笑容，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气得牙痒痒地的我，默念道：斯文败类。

我回屋拆开兜里的纸条，上面写着：到蓟青县梧桐村，带吴家君家人到清河上船。考虑到路途有些远，时间又紧迫，向武文泽借了车。

13（M国二十四年腊月十三）

半夜三更我给母亲留了张纸条，偷偷翻墙溜出了家。

到达梧桐村，天际刚刚露出了肚皮白。我将车藏于林间，步行进村。

找到魏国项家时，太阳露出尖尖角，天已大亮。

院里有一农妇正在洗衣服，我问：“请问是吴家君家吗？”

农妇站起身，将手上的湿漉漉的水擦到衣摆上，殷切地回答：“是，是，是。是我哥带回信来了吗？”

“是。”

她高兴地笑了，凑上前来说：“您进屋。”

我随她所指走进那一间土坯房里，屋里一张斑驳的木桌旁，两个小孩一个老人正啃着窝窝头，时不时夹口碗里黑绿色的野菜。

我坐到板凳上，农妇给我倒了碗水：“大哥，您喝水，我哥带什么信了？”

“你哥让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和我走。”

农妇突然一脸担忧地问：“带我们去哪儿？”

“豫西。”

“那去多久？”

“以后不回来了。等吴家君脱离了监视，就会去和你们会合。现在赶紧收拾行李。”

她犹豫道：“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家那口子。”

我不明白这一穷二白的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她走出门后，较大的男孩问我：“你是教书先生吗？”

“你怎么知道？”

孩子天真烂漫地眼睛仿佛会说话，崇拜道：“因为你带着眼镜啊，我们村里的老先生就戴着眼睛。”

我摸摸他的头，反复环视着这一贫如洗的家，锅头，火炕，一张桌，三四张板凳，一阵心酸，吴家君为我们组织智取了无数军火和金钱，却没兼顾到自己的小家。这样的人，如何不令人敬佩。

没多久，那妇人回来，眼框红红地对我说：“你带孩子和老爹走吧，我们就不走了。”

我焦急道：“必须得走，再不走就危险了。”

“我们拖家带口的不好走。”

“你家男人在哪儿？我去说。”

说罢，我钻出房间，走进另一间土坯房，印入眼帘的是瘫坐在炕上的老人，一个瘦劲的男子坐在炕边，说:“妈，张嘴。”

那老人张嘴吃一口，等到她将食物嚼碎咽下去后，男子又说张嘴，如此反反复复，等到碗底见空，男子才走出来，说：“我妈走不远的，你们走吧。”

他边说边递给我一只用白纸包裹的旱烟。

我心情烦躁，事情远比我想象地艰难，顺手接过来抽了起来，等到烟灰灼到手指，我拧灭烟头，做了个大胆地决定：“走，把老人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