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看着施政远，打趣道：“施公子，让你陪我这样的小女子跳舞，实在抱歉。”施政远苦笑道：“家父是先施百货的股东，我从小是在新加坡长大的。才回申城没多久，没想到也会引人注目。”

一曲跳完，施政远把徐婉送回了沙发边。梁宣绎，穆子安和亨利?霍伦亨索几人也凑在一起聊天。徐婉正想休息一下，就看到瞿太太孙秋月和打扮一新的瞿丽娜向她走过来，只得叫了一声：“表舅妈，丽娜表妹。”瞿太太拉着徐婉的手说道：“你表舅在那边，我们先过去一下。”

徐婉只能和几人说了一声，准备去和瞿探长打个招呼。瞿丽娜跟母亲说：“姆妈，你和表姐去吧。我留在这里。”徐婉遂托梁宣绎照看一下表妹。梁宣绎点头表示了解，走到瞿丽娜跟前请她跳舞。瞿丽娜一脸娇羞地答应了。

徐婉被瞿太太拉到瞿探长跟前，只得向他打招呼道：“表舅，你好啊。”瞿耀祖看到徐婉，笑着说道：“婉儿，你也来了。”许督察长正站在瞿探长旁边，说道：“徐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原来你是瞿探长的表外甥女啊。”徐婉笑着对许督察长点点头。

瞿耀祖问了徐婉几句闲话，看到那边的几个男孩子都在向徐婉招手，就说道：“表舅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快去跳舞吧。”徐婉听了，赶紧朝梁宣绎那边走去。

此时有人用英语说道：“徐小姐，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上次非常感谢你救了我。”徐婉一看，原来是上次在医院门口急救过的费尔曼先生一家。徐婉微笑用英语说道：“费尔曼先生，很高兴看到你恢复了健康。”费尔曼太太上前拥抱了一下徐婉，邀请她有时间去家里做客。小费尔曼先生殷勤地请徐婉跳了一支舞。

又跳了几支舞，晚上10点时，梁家邀请客人们来到了花园中的大圣诞树前。梁义，戴安娜夫人和一对50多岁外国夫妇一起按亮了装在大圣诞树的装饰灯，然后佣人们开始放烟火。穆子安告诉徐婉，那对外国夫妇是戴安娜夫人的哥哥嫂嫂，现任工部局的总董和夫人。

看完烟火后，徐婉又找梁宣绎一起去看了眼小妮，然后和霍夫曼一家回了学校。回到宿舍，意外看到刘素芳还未睡，徐婉朝她点了点头。刘素芳酸溜溜地说道：“参加梁家的舞会回来啦。明天陈家办的舞会，我也会和我舅舅家一起去的。”徐婉平静地对她说道：“哦，那刘同学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好好享受明天的舞会。”说完关上了宿舍门。刘素芳气得在外面直跺脚。

第二日是陈家的舞会，在西江路陈家的大宅里举办。徐婉和亨利?霍伦亨索都收到了陈家姐妹的请柬。霍夫曼夫妇要去参加英国领事馆的舞会，就让亨利自己开车带着徐婉去陈家。徐婉今天又换了一身浅紫色的丝缎夹棉旗袍，外套一件黑色呢子大衣，拿着季秀秀送的丝缎包，戴着对小小的蝴蝶金耳钉，头上戴着浅紫色的丝缎茶花流苏头箍。

亨利到学校门口接徐婉时，徐婉发现他也又换了身米白色的西装。“过圣诞节真是繁忙啊，比在医院烦多了。”徐婉叹道。刚要打开车门上车时，徐婉看到刘素芳也上了一辆福特轿车，车后面坐着一对50多岁穿着皮裘的夫妇和一位年轻的小姐。

亨利开车到西江路陈家大宅的时候，好多客人已经到了，在依次排队进门。陈爱颐和方颐姐妹盛装打扮，正随着庄夫人和自己的兄嫂站在大厅门口迎客。看到亨利?霍伦亨索和徐婉手挽手的走来，陈爱颐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小婉，亨利，你们来啦。”

徐婉道：“庄夫人，陈姐姐，八妹妹，晚上好。”又朝陈家其他人点点头。后面又走过来3个少年，陈方颐看到立马说道：“松井君，你们来了。”徐婉转身一看，后面3人正是松井真雄，冈本秀实和山口纯一郎。松井真雄刚把大衣递给陈家的佣人，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戴着领结，胸口挂着块银色的怀表，越发显得眉目英俊。他的两个同学也穿着同款燕尾服。

“松井君，晚上好。”徐婉说道。陈方颐说道：“徐姐姐，是我央着姐姐把他们也请来的，感谢上次帮忙。”松井真雄微笑地说道：“谢谢陈八小姐的邀请。”徐婉想起后世的记忆中东亚同文书院是一所间谍学校，管理应该很严格的，不知道学校怎么会放松井真雄几人出来参加舞会。

梁宣绎，穆子安随他们的家人已经先到了，徐婉和亨利忙上前打招呼。陈家请的客人覆盖上海各界名流，颇为复杂。徐婉碰到了许督察长，那三鑫公司的张老板，杜老板，还有一位杜老板介绍的黄老板。梁宣绎，穆子安，亨利和徐婉先朝他们点头致意，那张老板，杜老板受宠若惊地回礼。

等徐婉他们结伴走远，杜老板对许督察长说道：“圣约翰大学的学生果然不同，真是有礼貌啊。”心里下决心以后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有大学生，最好还是名牌大学的。许督察长连连点头，说道：“我家的几个没一个成器的。但凡有一个能考上圣约翰，我连摆个3天，不5天流水席。”

陈爱颐的四哥陈恩颐是目前的当家人，他挽着太太孙爱琪先上台给大家敬了一杯酒，然后请上海督军卢远祥讲话。徐婉远远看到一个身材粗壮，面阔眉浓穿着蓝色将军服的人走上台讲了5分钟，敬了大家杯酒又下台了。

随后陈恩颐又请一个矮胖穿着燕尾服，戴着眼镜留着仁丹胡的人，一个身材高大肥胖，秃头蓝眸的外国人和梁宣绎的舅舅上台，介绍道：“下面我们请日本领事村井先生，法租界工部局总董皮埃尔先圣，公共租界工部局总董卡洛斯先生一起祝各位来宾圣诞快乐。”台上四人一起举杯，虚敬大家后一饮而尽。

然后舞会开始了，松井真雄先去请陈方颐跳舞，亨利?霍伦亨索和徐婉跳第一支舞。徐婉第一次看松井真雄跳舞，没想到还跳得挺好的。一曲舞罢，周围许多人都在问和陈方颐跳舞的这位英俊少年是谁。

第二支舞松井真雄请陈爱颐一起跳，陈爱颐欣然接受。徐婉和穆子安跳了第二支，徐婉见陈爱颐舞姿翩翩，优雅非常，可比自己跳得好多啦，对穆子安说道：“陈姐姐真是多才多艺，你大哥真是有福气啊。”穆子安笑道：“你也跳得不错啊。”

第二支舞结束后，松井真雄走到徐婉面前，伸出手请她跳了第三支舞道：“徐小姐，请和我跳一支舞。”徐婉欣然答应，挽着松井的手下了舞池，边跳边说道：“松井君，你们日本学校不是管的很严吗？怎么你们还能出来参加舞会？”

松井解释道：“我们在学校也要学礼仪课程，只是学校都是男生，学跳舞时只能一人跳男步，一人跳女步。今天来舞会是提前和学校打过报告的。”又指着不远处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留着仁丹胡子，拿着雪茄的中年人说道：“这是我们的校长根津一先生，我们几个是搭着他的车来的。”

徐婉和松井约定等圣约翰大学考完试后，就去同文书院请他们三人吃饭。跳完这支舞后，梁宣绎过来正准备请徐婉跳舞。刘素芳挽着一位身材略胖的20多岁男子走了过来，打招呼道：“徐同学，晚上好啊。”那男子长得五官也算端正，但是纨绔之气很浓，穿着一身白色镶金线的西装，打着红色的领带，手上戴着金表。刘素芳介绍道：“这位是上海督军卢远祥的侄子，卢仁嘉先生。”

卢仁嘉看到徐婉，眼前一亮，笑咪咪地对徐婉说：“小姐，你好，我是卢仁嘉。能否赏脸跳支舞？”徐婉笑道：“卢先生，感谢你的邀请。我们几个人在聊天，聊医学。”卢仁嘉道：“美丽的小姐还是跳舞比较好，医学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徐婉微笑着对亨利?霍伦亨索说道：“亨利，我们今天上午刚刚上了大体课，解剖了一具男性的尸体。”又道：“我们用手术刀把胸口割开，取出胃，肝，肺，心脏。心脏是这样的。”徐婉用刚才吃饭的餐刀，在桌子上画着内脏的形状。

亨利?霍伦亨索眨了眨眼睛，说道：“是的。凯瑟琳你画的很对，今天解剖的尸体，看病因是肺癌。”梁宣绎笑嘻嘻地说道：“今天我们化学课也学习如何制作福尔马林，可以用来保存各种标本和尸体。”卢仁嘉听到徐婉他们一直在讨论尸体，感觉自己要作呕了，赶紧挽着刘素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