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来紫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选择？自由？

她从来没有过，都是余爸余妈做主的，现在唯一的盼头也只是孩子将来有出息。

有出息然后呢？她沉默下来。

鱼多多刚回来时，余来紫还是个青葱般水嫩的姑娘，现在肚子虽然还没显怀，但整个人都臃肿了一圈，比天天起早贪黑送外卖的鱼多多看着还疲惫。

“而且去读书也不意味以后我不回来，不是他们的女儿，以后不给他们养老。只是不想生下来是因为盼儿子，更不想活到20就是为了结婚，然后像个封闭的圆圈一样循环往复。而我已经18了，有承担责任的能力，那么走什么样的路、吃什么饭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可以给我提意见，但不能干涉我，我并不想成为余妈、余爸那样的人。”多多冷静地说。

她高中三年没有一天在12点之前睡，没有一节课打瞌睡，即使这样，她也只是考了一个普通一本，可那是那个普通高中了不起的成绩了。她那么努力，只是为了那一点点的选择权，她有错吗？

她以前被忽视的时候偶尔会闪过念头，她有错吗？她出生有错吗？读书花钱她有错吗？

鱼多多最喜欢的课文是《劝学》《蜀道难》，前者教会她学习改变自己，后者是她想去领略万水千山。

语毕，鱼多多也不管余来紫怎么想，直接进房间拿证件了。

她没有去翻余妈的房间，只拿了证件和几件衣服，还有两个红包，一个破旧的洗的泛白的布书包，就是她全部的东西了。

“走吧。”她走到门口，陆辞在旁边等她。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

两人并排下楼。

正遇上了上班中途不放心请假回来的余妈，和后面跟着的于晓！

“鱼多多！你准备去哪儿？”她问完将视线转到并排站在一起的陆辞，“你不会是……”准备说出口的话在视线扫过于晓的瞬间吞了回去。

“回鱼妈家，后面不用你养了。”鱼多多少见地语气很强硬。

她从口袋里拿出电动车的钥匙，“还给你。”

将钥匙直接放到余妈手里，作势就要下楼。

余妈被她强硬的态度，和旁边看着有点凶神恶煞的陆辞吓到了。

“作孽啊作孽啊，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女儿。”

鱼多多一顿，很想说，其实不是你养大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吞回去了。

?“多多，等一下……”于晓说。

鱼多多和陆辞同时扭头看他，动作整齐地像是商量好了，两人站一起莫名有些搭。

但他还是开口了，像用完了为数不多的勇气，“你可以先和我订婚，后面依旧可以上大学。”

“我有一点不明白，高中明明交集很少，为什么你现在这副模样？”鱼多多毫不留情地问。

“因为，因为……”他进纸厂就得先成家，男儿先成家再立业。

他没考上大学，结婚进厂是他爸妈对他唯一的要求了，他弟弟是后妈生的，很出色，成绩很好，考上了德育，以后会上个好大学的。

他想既然以后都要结婚，为什么不在有选择的时候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

他喜欢多多身上那股坚韧，是他没有的，他羡慕。

还有多多其实长的很好看，皮肤白皙，眼神清澈。他高中座位在她斜后方，有时候太阳照到她时，她整个人好像在发光，温柔又可爱。

想到这里，他竟然说出口了，“因为喜欢你。”

而鱼多多今天仿佛吃了刺猬，“所以你喜欢就要把我的未来和你绑定吗？甚至不问我愿不愿意，也不是通知我，而是通过家庭关系逼迫我？”

到底是她想的太高了，好高骛远，还是这一切其实是不正常的，她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吗？还是就像余来紫一样，早早嫁人？她现在就是两家的宝，都很关心她。

陆辞一直站在多多旁边，看她神情不对，对上于晓的视线，低声道，“喜欢不是你胁迫的理由。”

然后对余妈说，“阿姨，多多是个人，不是件物件，她有自己的想法。换句话说，你现在让她嫁了收了彩礼那然后呢，也就几万块钱，就让一个女儿从此恨上你了吗？她考上大学说明是有能力，时代发展这样快，她以后出息了难道不会帮衬你们吗？她刚成年就去送外卖自己挣学费生活费，也没指望你们能帮上她多少，以后更不会轻易找你们要钱，你觉得选择那种好呢？”

说完，便拉起多多的手腕走了。

余妈，“这……这是谁？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管了？”

余妈转头对于晓，“这……”

于晓，“阿姨，我先走了。”

余妈回到家时，余家豪依旧斜窝在沙发上，余来紫站在客厅中央，少见地没有凑到余妈跟前。

陆辞拉着多多走到楼下就松开手了。

太阳正烈，风过树梢，带来一股热浪。

多多冷静了片刻，然后，“谢谢你帮我说话，我去另外一个家，你快回家吧。”

“好，到了和我发个消息。”

多多突然想起来还没他微信，加了后，就先去公交站搭公交车了。

·

车摇摇晃晃，车外的景向后流逝。

鱼多多看了会儿便打开蓝送的后台开始盘点她赚了多少钱。

她工作了40天，最后应发的是4160元，加上鱼妈的红包，1000元，徐来紫的200元，还有零钱包里之前还剩下198，一共是5558元，算到这里，多多稍微松了口气，至少学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省省还是有的。

去大学就要马上找兼职了，最好能找到出脑力或者出技术的吧，纯粹的劳动还是很累的。

这么盘算着，就到了鱼家。她在楼下，四处望着，好像都有之前的身影，她没有立刻上去，现在的她来说对鱼家已经是个客人了。

先给鱼妈打电话，“鱼妈妈，你在家吗？”

“在啊，咋了多多？”

“我马上要去上大学了，去之前能回来住几天吗？”

“可以啊，怎么这么客气，这也是你家。”

鱼多多准备上去时，突然想到现在去别人家好像都要带点什么，不能空着手，她折身去门口的水果店提了个大西瓜。

鱼妈看见多多非常高兴，“来就来了，还提什么水果，重不重？”

客厅的冷气开的非常足，鱼多多很久没有感受这么低的温度，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然后说，“不重的。”

进门就看见放垃圾的地方堆着一个一米高的棕色小熊娃娃，是之前鱼妈买个她的，

鱼妈的视线顺着多多的看过去，也想起来了，“之前清理东西，放很久了，有点占地方，下次给你买新的。”

鱼成听见声音过来，“不可以，凭什么给她买！”

鱼妈，“你这孩子，进去写你作业。”

转头对多多说，“这也是你家，想回来就回来，今天就和我一起睡，让你鱼爸和鱼成一起睡。”

鱼多多，“好的。”

她环顾一周，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了，她每次回来都少点东西，现在只剩门口的大娃娃了。

鱼爸回来时，发现鱼多多来了，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个劲地给鱼成夹菜，嘱咐他多吃点，说实话，这画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多多只吃面前的菜，饭后抢着去洗碗。

洗完后经过他们的房间，鱼爸有点生气地质问，“她回来干什么？”

鱼妈，“回来住住不行？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别是刚拿了他们家一万块钱，立马把孩子送过来，想着我们给大学报名费、生活费是不是？没这个道理，之前说好了，他们家办升学宴可以，得给我们一万，才同意的，不然哪轮得到他们办，好事占尽啊，没这道理！”

鱼妈，“你总是这么斤斤计较，孩子还不是我们养大的，多多是个好孩子，”

鱼爸，“别扯这些，女孩总不是要嫁人的，白养一场我跟你讲！”

鱼多多：……怎么都有这么多偏见，这都什么时代了。她一定要走出这个小城镇，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出改变。

转念想到陆辞，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守旧的想法，哎呀，忘了和他发消息说到了。

她一下午都在和鱼妈聊天，忘记了，打开手机，就是几条陆辞的消息。

问她到了吗。还有一通电话。

她赶紧回电。

“不好意思，我已经到了，一直没看手机。”

陆辞的声音懒散传来，“还好你给我打电话了，不然都要报警找你了。”

陆辞摸摸脚边的守卫，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毕竟一下午，都能在小城镇里转好几圈了。

鱼多多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想多说几句，“你要一直骗你妈妈吗？”

陆辞，“我也不想，可是我不能说。”

“之前安念说，你是德育的第一名，应该能考上A、B大吧，这样的话，你以后要留在这里？”

陆辞停顿了良久，从守卫的头摸到尾巴，然后低低应了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