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妈没了啊?也挺好,毕竟是个疯婆子……”
“砰!”
陆辞一拳将门口吊儿郎当吐脏话的人揍到墙上,头磕在墙上发出巨响。
陆辞一手提着那人的前襟,把人按在墙上,脚都离地了,另一手握拳朝着那人的脸揍。
声音在安静的小巷中十分清晰。
那几个大妈听声推开了一条门缝,在门缝中看热闹,其中一个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的儿子。
连忙推开门,“打人了打人了,我报警了……”
她上前准备拉住陆辞的手,被狠狠一甩,整个人被甩到地上,胳膊狠狠擦着水泥地,她当即开始撒泼,“杀人了……要杀人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等鱼多多听声出来时,手上还拿着把准备剪葡萄的大剪刀。
拿手机打电话的、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有把陆辞围在里面的意图。
鱼多多冲过去,举起剪刀,“都让开!都散开!”
“陆辞,你先放开他……还有事情没做完呢,院子里的葡萄还买摘。”多多小声劝。
他下意识松开双手,染血的手自然垂下。
被松开的人缓缓往地上倒。
“强子、强子你没事儿吧?”摔在地上的大妈扶起倒在地上的人。“你疯了、和你疯子妈一样!赶紧去医院治吧、别在这儿祸害人!”
陆辞混沌的脑子霎时变得无比清醒,“是你们是不是!你们给我妈说了什么!?”
他低下身,“是不是你!?”
那几个大妈互相看看,沉默几秒后,突然像约好似的,七嘴八舌地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自己有病不去医院、说不定做了什么呢!”
“就是就是。”“和我们没关系。”
陆辞心里那颗气球一直膨胀一直膨胀,终是忍不住炸开了,“滚!都滚!”
大妈自下往上的视线,陆辞眼神凶狠,眉毛吊起,眼珠漆黑,眼白里全是密密的红色血管,配上寸头,很像个少年犯。
他们再联想到他妈,怕他也有点什么,估计精神也不正常,骂骂咧咧赶紧散了。
这个巷子里,最后只剩他们两个人,站在太阳下,多多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那天,两人都站在阴影里,过去这么久了,好像没有丝毫改变,也不是,两人的境遇都变得更差了。
多多将纸递给陆辞,“擦擦。”
陆辞擦好后接过剪刀,“走吧。”
·
只剩几串未熟的葡萄,陆辞长得高,他剪,多多拿着个大簸箕站在旁边。
一会儿就剪好了,陆辞端过去洗,多多在旁边看着。
葡萄还没成熟,又小又青,看着就开始分泌口水,酸的。
肚子叫了几声时,才发现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陆辞去院子里晒葡萄和木桶。
多多在厨房转了几圈,什么都有,一切都井井有条,她没有动任何东西。
最后在角落的架字里发现了几桶泡面。
陆辞将东西都弄好进来时,多多把两桶泡好的红烧牛肉面端上桌子。
“要不吃点东西?我看……角落里有两桶泡面。”
陆辞点点头,看见多多满头大汗,去冰箱拿了两瓶汽水,“吃吧,一起。”
两人默默吃面,陆辞吃的很快,也没什么胃口,视线转到角落守卫睡觉的窝,还粘着不少狗毛,碗里的肉羹团在一起,守卫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辞有点害怕见到这里的一丝一毫,每件东西都有专属的回忆,他想现在就去完成他妈妈的心愿。
“你带身份证了吗?”陆辞突然问。
多多,“带了。”
“我要去海边一趟,你和我一起吗?”
多多视线经过放在案台上的黑盒子,便明白了陆辞要去海边干什么,以后,陆辞只有他自己了,她很担心,“我和你一起送陆阿姨一程,她还给我那么好看的衣服。”
“最近的票在明天早上8点半,我们5点就出发去市里,可以?”
“嗯嗯。”
吃过后,陆辞将守卫的碗洗干净放回原来的位置,把泡面收走,洗干净手去看葡萄晒干没。
去蒂后放入桶中捣碎,刚刚好放两个桶,里面倒入冰糖,陆辞想留住这个夏天的味道。
一切做好时,太阳正好落下,他坐在屋前,手里拿着根烟。
多多悄悄坐在他旁边。
望着满天星空,和圆盘般的月亮,她好像有了未来的方向,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不同。
多多希望,未来用她所学,给别人带去一点积极的意义。
不论是她姐姐、她弟弟还是她的父母,都是她亲近的人,很多时候他们没办法理解多多的想法,可是多多还是平安长大了。
通知书如果不是余妈最后想给,余来紫也找不到的,或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它撕掉。
与其带着仇恨的枷锁行走,不如放下,一身轻松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见多多一动不动,陆辞侧头问,“困了吗?困了就去之前你住过的房间休息。”
多多摇摇头,“不困,我刚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考上大学才行。”多多定定望进陆辞的眼睛里。
里面空洞,含着悲伤、无措唯独没有希望,良久,久到蝉虫的声音都远去了,陆辞低沉沙哑的声音应了声,“好。”
多多撇过头,这些天流的泪都快赶上前面十八年加起来的了,“你说过的,不许反悔。”
·
两人在屋檐下坐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陆辞轻轻摇醒头磕在他肩头的多多,“去洗漱下,我叫了辆车,等会儿就来。”
“好的。”多多慢慢站起,坐一整夜,都有些僵硬了。
两人各自洗漱,半小时后,陆辞一道道锁门。
他们站在晨光里等车,带的东西都很少,鱼多多只有一个装满的书包,陆辞背着一个包提着一个,这就是他们所有重要的东西了。
白色的小车缓缓驶来,他们安静地坐上去,从后视镜中看着铁门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一个点。
约莫每个开顺风车的师傅都很喜欢讲话,他看着这两人都很年轻,长相又出色,一个穿的一身黑戴个鸭舌帽,一个白T牛仔裤,一头黄毛在脑袋上扎个球,脸红扑扑地,一双大眼睛清澈又懵懂,“你们不会是私奔的小情侣吧?回头不会有家长报警找你们吧?”
司机每个字都精准踩雷,他们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风景,直至驶离小城镇,经过一片片稻田,挂着刚结的穗,迎风发出丰收的声音。
司机看他们一直没回,继续说,“这稻田长的好啊,现在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地方太偏了,没办法。”
“是不是大学要开学了,这几天我天天拉学生……”
鱼多多和陆辞一路沉默到车站。
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鱼多多有一瞬间地茫然,“再去哪儿?这个点也这么多人吗?”她从没出过这么远的地方,望着小城镇里没有的高楼大厦,堵在一起的车,偶尔路过的辣妹,当然也有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人。
陆辞看了眼手机,时间不多了,但两天就吃了一碗泡面,马上要坐将近一天半的绿皮火车,多多之前送外卖估计也是饥一餐饱一顿地,原本红红的脸现在都泛白了,他将手里拎着的包递给多多,“拿一下,我去买个早餐,很快就回,站着别动。”
多多顺着陆辞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个包子店,她点点头,“好的。”
陆辞身高腿长,很快就回来,将其中一份递给多多,“走吧。”
他在前面带路,多多在后面跟着。
到人工售票处取了票,多多一路茫然地跟在后面,过安检、上电梯、走到站台,最后落座在火车上。
陆辞将其中一个包放在行李处,剩下一个包抱着,和多多一样放在腿上时刻拿着,见一切都搞好后,多多小声问,“你之前出过远门吗?”
“没有。怎么了?”
“感觉流程好复杂,我一个人肯定晕头转向。对了,车费多少钱?我现在转你。”
陆辞,“不用,等以后再一起算,吃饱了吗?”
多多点点头。
“你们好哇。”一个热情的声音响起。
是个潮小伙,头上戴个墨镜,脖子上挎着个银链子。
他坐在多多陆辞的对面,他们是三人座位,这两排中间有个小桌板。
“你们也是去Y市的吗?”
多多也不知道具体去哪儿,她转头看向陆辞,他点点头。
“你们认识?”他问。
多多,“嗯。”
“你们去干什么?”
没人回。
但他丝毫不感觉尴尬,自顾自地说,“我是去读书的,提前几天去玩儿几天,总算摆脱我爸妈那两个掌控魔了,考这么远,管不着我了吧……”
“听说Y市风景特别好,依山傍水,还有各种菌子,感觉老好玩儿了。”
他座位目前只有他一个人,他又闲不住,一直在找话题。
绿皮火车轰隆轰隆就启程了,所有的事物在倒退,所有的人在远离,只有车上的人,在晃动中去向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