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厉茜准时出现在楼下，来接方嘉凌去电视台开会。
三点过了五分钟，方嘉凌姗姗来迟。穿着简单的白T休闲短裤，脸上却罩了一副巨大的黑色太阳眼镜。还不停打着呵欠，一上车就放下座椅躺倒。
厉茜开出小区后，分神问她，“昨晚干什么去了，这么累？”
方嘉凌又打了个呵欠，垂眸一笑说：“没干什么，没睡好。”
做了一晚上梦，精疲力尽的。
厉茜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好像心情很好啊，我还以为你会备受打击呢。”
“哈，”方嘉凌冷笑一声，“想看我的笑话啊，做梦去吧。”
“我看你什么笑话了？”厉茜看她一眼，语调里都是戏谑，“我可什么都没说。”
方嘉凌转头偏向窗外，这是个陷阱，她才不接茬。
厉茜勾了勾唇角，正色道：“不开玩笑，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连路晴都不放在眼里吗？”
“我干嘛把人家放在眼里，我又不认识她。”
“还嘴硬，她可是你实打实的情敌。”厉茜直接挑明。
方嘉凌沉默地看着窗外，默认了。隔了几秒，她转头问厉茜，“那你呢？”
一个红灯挡在前面，厉茜踩住刹车，车子平稳地停在路口，方嘉凌一点晃动的感觉都没有。
厉茜一只手抓着方向盘，眉毛一挑，看着方嘉凌，“别算上我，这么难搞的人，还是留给你们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姑娘吧。”
“所以，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吗？”方嘉凌看着厉茜的眼睛问道。
“喜欢啊。”厉茜回答得很快，甚至很洒脱，没有一丝犹豫。
绿灯了，车子滑进车流中，“褚哥这个人很难接近，连路晴都搞不定她，我费那劲干什么。”
“路晴...”墨镜后的眼睛闪了一下，“是不是很完美？”
“是。”厉茜肯定地点头，“她就是男人眼里的那种完美女性，出身优渥，一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竟然为了保持身材选择做模特这一行，对自己的要求简直严格到变态。”
方嘉凌仰头瘫在座椅上，这两天刚捡起来的信心，又掉地上了。
厉茜看看情绪明显落下去的方嘉凌，唇角勾起，故弄玄虚地说：“我这儿有一个关于节目的内部消息，你听不听？”
方嘉凌兴致缺缺地说：“什么呀，想说就说。”
“《花落谁家》的策划原型就是路晴，褚哥想的。”
“......”喀嚓——听，是心碎的声音。
*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导演组、策划组、摄影组齐聚一堂。方嘉凌走进去，左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人在她的右边。
方嘉凌无奈地瞪了眼辜鸿，“幼稚。”
辜鸿不在意地耸耸肩，走到她前面带着她到会议桌前坐下。“你没化妆啊？”
“不拍摄，我化妆干嘛。”
“你还是化妆好看。”辜鸿指指她的脸说。
方嘉凌面无表情，咬牙切齿道：“谢谢你，我知道。”
辜鸿托腮看着她，“不过我喜欢，没有距离感。就是嘴唇太淡了，诶，你嘴上是不是起皮了？”
方嘉凌偏头躲开，一把拍掉辜鸿的手，“不用你管。”
“哼哼。”一个文件夹拍在桌子上，“啪”地一声，吓了两人一跳，转头一看，褚曜站在正中间的主位前咳了一声，抓起麦克风喊：“还有谁没到？”
他们说着话的功夫，该填的位置都填满了。还不到会议开始的时间，人全都到齐了，连花猫也是。
“......这个古镇我们定了两天，副导演已经带着人提前去布置了，到时候我们去了先踩点熟悉一下，第二天正式开拍。”褚曜打开演示文稿，接着道：“这次的企划是游戏竞赛，通过做任务拉近亲密距离，采取两两组队方式，剩下的人自动划成三人一组。任务成功的那组里积分高的可以决定换不换搭档，最终任务中和夏枳组队成功就获胜。获胜队的奖品是海岛三日游。”
也就是说，真正的奖品是两人游的拍摄分量，和她在一起的人，也要和她一起去海岛拍游玩片段？方嘉凌的视线落在对面，万一最后留下的是花猫......
方嘉凌举手，褚曜的目光很快扫了过来，“说。”
“我也有选择权对吧？”
“当然，只要你赢。”切换到下一张演示文稿，一抬头，方嘉凌又举手了。
“可我是女的，体力游戏肯定比不过他们，没有倾斜规则吗？”
“有，等会儿策划会说。”
“...哦。”
策划上来了，方嘉凌赶紧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拍。余光扫到一边，宁越泽居然带了一个牛皮本子，正用签字笔记着注意事项。
真是个传统的好习惯，她从毕业后就没怎么动过笔了。
方嘉凌探头过去，悄悄问道：“你还有多余的纸笔吗？”
宁越泽直起身子，拿过腰后靠着椅背的公文包，上面还有“江城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字样。他掏出一只笔递给她，又把牛皮本子翻过来从后面撕下一张纸，“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方嘉凌按下签字笔，突然笑了，这场景让她想起学生时代第一天开学跟同学借东西的样子。还真是挺怀念的。
“这是古镇的地形图，房屋建筑全是围着泸河这条主河道排列建造的，沿着这条河的就是主街道。街和桥相连互通，河道和主干道重叠，既可以步行也可以坐船......”
古房屋，青石板，小桥连街，流水潺潺。
这个行程突然让人期待起来了。
*
夜晚浓墨浸染，万家灯火留了几盏未灭。方嘉凌叩响了褚曜的房门。
“咔哒”，门开的声音，真是悦耳。
“有什么事？”
目光越过褚曜落在室内，卧室里的地板上敞着行李箱，床上堆着几件衣服。
“你在收拾行李啊？”
褚曜看着她，不屑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话。
“呵呵，”方嘉凌干笑了一声，“我是想问，明天我可以一起去吗？”
褚曜拉开门后自己坐回床上，头也不抬地说：“你是后天的行程。”
“我知道，”方嘉凌顺势走进去自觉地拉了张椅子坐下，面对着褚曜说：“我的手刚好，体力耐力又不占优势，所以想提前去，争取一下地形优势。”
“没必要。”褚曜直接回绝道。
“有！当然有必要。”方嘉凌拉着椅子又往前一点，语重心长道：“你看啊，那些游戏不是抓人就是比拼速度，哪个不需要跑啊，我如果对地形熟悉点儿，就能掌握最佳路线，事半功倍啊，还能加强女主机智的人设。”
褚曜淡淡地笑了一下，好像带着嘲讽的意思，收起唇角，“你不赢也没关系，看点不在你。”
“嗯？”方嘉凌愣了一下，“那我也得掌握主动权，我可不想任人摆布。”
褚曜把衣服团起来塞进行李箱，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仿佛在说：你不就是在任人摆布吗。
方嘉凌泄气地站起来，“不行就算了。”语气颇为怨怒。浪费口舌不说，还要受他的气。
“刺啦”，故意把椅子拉出刺耳的摩擦音，方嘉凌转身往外走。
“等等。”褚曜叫住她。
方嘉凌期待地转身看着他，“明天几点？”
“六点准时出发。”
“好！”
收拾好随身行李后上床，越想睡越睡不着。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会儿是拍摄的画面，一会儿是褚曜的脸。
厉茜的话又响在耳边，路晴是《花落谁家》的原型，《花落谁家》的女主角原型是路晴。“夏枳”就是路晴，那她扮演‘夏枳’还是路晴？她是路晴的替身？
恼怒地乱蹬被子，这种感觉真糟心。赶紧结束吧......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着了没有，闹铃就响了。方嘉凌拿过手机醒了会儿神，赶在第二个闹铃响起之前就赶紧坐起来。
五点零五，好早。
留了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可不知道忙了些什么，打了个底妆后就快到时间了。方嘉凌赶紧拿着墨镜下楼。褚曜已经在门口等了。
方嘉凌左手提着行李箱，露出痛苦的表情，褚曜几步上前，一把拎过来。下了楼，一手一个，抬脚出了门。
方嘉凌暗笑一声，还有点人性。
车子从黑乎乎的地下车库开出去，天色已经变成了淡蓝。方嘉凌打了个呵欠，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
“有我陪你也挺好的吧，要不然一个人开车多无聊啊。”
褚曜专心看着前方，不接话。
方嘉凌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副驾驶有个人陪着聊天，可以防止司机疲劳驾驶。比听音乐管用多了。”
“从这儿开过去要多久啊？”
“三个小时。”
“这么远？！”方嘉凌惊呼一声，“那为什么不坐火车高铁啊？”
工作人员要带机器设备，必须乘车集体移动，他又不需要。
褚曜轻啧一声，大概被她吵得有点烦了，语气有些冲，“方便。”
“哦，”方嘉凌安静了一会儿，看着车窗外，突然小声道：“我还没吃早饭呢，我血糖低......”
褚曜脸色一黑，不一会儿，车子一晃，闪着左转向灯开进了路边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