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过分。”米迦靠在桥边的栏杆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黑色的长发上。她优雅地点起一根细长的烟,烟雾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米迦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看向弗路亚。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后,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不过教会这边好像也出了很多麻烦呢。”她轻轻地说,语气中带着揶揄,“听说安弥瑞又出事了?可怜的孩子。”

弗路亚皱起了眉头,没有回话。

米迦了然一笑,又抽了一口细烟,吐出一个烟圈。“你就当我没说吧。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领主和教会为什么要执意去养一个‘圣子’呢，还抽他的血喝。”

米迦的话语让弗路亚心中一紧,他移开视线,望向落日余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他低声说,“教会需要一个纯洁无瑕的代表,而领主也想要一个可以称颂他在贵族中统治合法性的象征。所以他们选择了安弥瑞。”

“一个从小在贫民窟,□□出生的孩子,教会可以随意塑造他的价值观和信仰。而他脖子上的‘圣痕’也很符合‘圣子’的形象。”

“可他们似乎忽视了一点,安弥瑞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不是神迹,也不是象征。”

“是吗，真可怜。看来你这个主教职位虚有其表啊，现在鲁道夫知道这件事了，你又给你哥添麻烦了。”米迦弹弹烟灰，语气平静而直接“我都能想到他冲进加德恩办公室咄咄逼人的样子了。”

弗路亚又沉默了。

米迦“啧”一声，又从口袋里摸索跟烟出来，“抽吗？”

弗路亚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戒烟一段时间了。"

米迦耸耸肩,自己点燃了那根烟:"哦?你骗谁呢，上次不是还抓到你偷偷在神父宿舍后门抽烟吗?结果被你哥知道,好像还停了你一个月的职吧?"

弗路亚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那次是......个案。我已经戒掉那个坏习惯了。"

米迦笑着吐出一个烟圈:"别害羞嘛,偶尔犯点小错也是人之常情。你这个主教职位也挺虚幻的,要听你哥和领主们的指示行事。抽根烟解解压也无可厚非。"

弗路亚移开目光,没有接话。

米迦将烟头弹进河水，慢悠悠道:"哦还有一次，你拿枪指着贵族们，把他们赶出教堂。事后你哥费了好大劲才压下这件事，加德恩不得脸气绿了。不过这也难怪你，本性难移。”

弗路亚沉默地站在河边,眉头紧锁,神色中透着不耐烦。

“我不信教。”他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情绪,“成为主教只是我兄长和领主们的决定,和我的意愿无关。我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象征和工具而已。”

“早看出来了。不得不说，你根本不敢反抗加德恩，不得不说，你真是他的一条好狗。”

弗路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米迦的话语似乎触动了他内心的某根神经。

“你也只是言语上嘲讽而已。”他低声道,“要真正对抗加德恩和整个领主阶级,你们又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吗?”

米迦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当然也只是坐而论道,毕竟‘行动’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你嘴上说得那么嫌弃领主和教会,到头来还不是乖乖听话?”

弗路亚脸色更难看了,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离开。

米迦在他身后幽幽道:“你可以选择的,弗路亚。不是非要听从他们不可。”

弗路亚停住脚步,背对着米迦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选择?”他冷冷一笑,“我从没有选择的机会。我的人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河边。米迦靠在桥边,默默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又点燃了一根烟，火星在夜色中一明一暗。

路的那一头,弗路亚独自坐在教堂长椅上。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头顶华丽的穹顶画作出神,四周空旷寂静,只有烛火在墙壁的壁龛中跳动。

他闭上眼睛,米迦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你可以选择的,弗路亚。他微微皱眉,内心深处,隐秘的反抗欲望似乎被触动了。也许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弗路亚睁开眼睛,烛火在他碧色的眼眸中跳跃。他站起身,黑色的风衣在身后不断晃动。也许那一天会到来的，或许。

弗路亚深吸一口气,他起身，推开大教堂华丽的双开木门,走进里面空旷的主厅。无论来过多少次,他都讨厌这里肃穆压抑的氛围。

穹顶很高,头顶的彩绘玻璃投下斑斓的光影。两侧的长椅整整齐齐,这时无人坐在上面。主厅尽头高高在上的讲台后面,是一尊巨大的砂岩雕像,那是耶稣受难的形象,面容枯槁痛苦。

弗路亚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微微皱眉。在他眼中,这不过是教会用来控制信徒的一种手段,一种通过恐惧达到顺从的方式。

教会不过是贵族和统治阶级用来巩固权力的工具,而宗教信仰只是洗脑和奴役人心的借口。这尊石像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象征,试图压迫和惩罚那些胆敢抬头、追求自由的心灵。

弗路亚沿着侧边的螺旋石阶慢慢向上,他的脚步在空旷的主厅里回响。石阶很陡,他不得不扶着扶手一级级地向上。

到达二楼后,弗路亚沿着走廊向前,两侧悬挂着历代主教的画像,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服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这让他感到有一丝压抑。

尽头是他熟悉的房门,弗路亚轻轻叩响,里面传来允许进入的声音。

到达二楼后,弗路亚沿着走廊向前,两侧悬挂着历代主教的画像,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服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这让他感到有一丝压抑。

尽头是他熟悉的房门,弗路亚轻轻叩响,里面传来允许进入的声音。

弗路亚推门而入,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正中央是一张深色的红木办公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书和羊皮纸。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中是教皇端坐在宝座上。

他的兄长加德恩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翻阅。

听见门响,加德恩抬起头来,碧绿的眼眸扫向弗路亚:"你来了。" 他合上文件,声音几乎是温和的。

“弗路亚轻轻闭上门,走到办公桌前。

“是的,兄长。”他平静地说。

加德恩手中的羽毛笔在文件上优雅地划动,墨水在白色的纸上留下黑色的痕迹。“我听说安弥瑞最近情况不佳?”他平淡地问,不带任何情绪。

“是的。”弗路亚低声回答,“他的感官似乎正在逐渐衰退,我担心这会影响他作为‘圣子’的形象。”

“那就换一个。”加德恩头也不抬地说,“安弥瑞已经用过了,我们可以找到另一个更合适的孩子。教会和领主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弗路亚听到兄长的话,心中无法抑制地升起一股怒火,但他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安弥瑞只是一个孩子,他从小就被困在这个角色中无法自由。我认为我们至少该给他一个正常的生活。" 弗路亚谨慎地说。

加德恩手中笔尖一顿,抬起头来看向弗路亚:"正常生活?他只是一个工具而已,给他自由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加德恩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按在轮椅扶手上,朝弗路亚慢慢驶来。

轮椅滚动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加德恩驶到弗路亚跟前,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年轻的弟弟。

“你太天真了,弗路亚。”他语气带着诡异的温和,“你觉得前几天死去的领主和贵族们要饮用‘圣子’的血呢？”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因为他们害怕死亡，所以他们执迷不悟，尤其是最近的瘟疫加重了他们的恐惧。他们虚伪，所以渴望得到救赎。”

"通过他,我们可以要挟贵族们,让他们捐钱给教会以获得'救赎'。我们也可以利用他来巩固教会在平民中的影响力和权威。这就是安弥瑞存在的意义,他是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

加德恩的语气冰冷而温和，像是长辈在说教不听话的孩子。

弗路亚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扎进肉里。

“你害怕死吗？”加德恩突然问，“死亡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弗路亚把头低下来，垂下来的棕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加德恩将轮椅转过去,面向着墙壁说道:“今天鲁道夫来找我了。他问及了安弥瑞的事情,似乎对教会的做法很不满。”

“我没把实情全盘托出,只说安弥瑞是教会收养的孤儿,对他的伤势也搪塞过去。不过鲁道夫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一向看透很多事。”

加德恩转过轮椅,再次面对弗路亚:“还有那个女孩。芙卡·西尔。他执意要把她带回审判所。”

“她是一个隐患。如果她被审讯说出有关‘卡德’的事，那我们也会受到牵连。我已经答应他在两天后把芙卡·西尔转交给骑士团。”

“所以你要我处理掉她？”弗路亚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她是不死之身。我看到过她的伤口迅速愈合的样子。”

"你教堂的地牢深处有一个密室,里面储存着从'卡德'身上摘取下来的血肉组织。它们来自不死之身,拥有吞噬生命的力量。如果将芙卡·西尔囚禁在那里,这些血肉就会吞噬她,直到将她彻底消灭。" 加德恩慢条斯理地开口，他放低了声音语气平和“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我明白了，兄长。”弗路亚闭上眼睛，声音里透露出隐约的痛苦，“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加德恩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很好,我就知道我可以依靠你。”加德恩语气温和,那双碧色的眼眸透露出阴冷的笑意,“你一向是那么忠诚听话。这也是我让你成为主教,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原因。”

弗路亚依然低着头,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加德恩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转动轮椅,驶回办公桌后。“你可以退下了。记住,两天后的午夜时分,我会派人来地牢接手芙卡·西尔。在此之前,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弗路亚转身走向门口,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回头看向加德恩开口：“芙卡·西尔究竟是什么？”

加德恩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谁知道呢，可能是‘卡德’的拙劣模仿品，或者说，仅仅是‘魔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