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的天空总是在下雨，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今天是来到孤儿院的第三十六天，orphan，指没有双亲的孩童，这个词倒与现在的我相称。】

璘顿笔，桌上摊开的日记本上写了一段意义不明的文字，说是文字，其实更像图案，除了那个英文单词orphan以外，这段日记拿给任何一个语言学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神秘学家都不认识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也没人关心上面写了什么。

【最初的语言不通使得我在这里寸步难行，沉默与观察是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我在时空风暴中漂流了许久。】

那是一片混沌之地，到处都是能把人瞬间撕碎的时空乱流，时间的流动也并不规则。璘在里面探索出路的时候，穿越一团雷暴云只过去了几秒不到，而有的地方，跨越一步就过去了数十年。

有人曾经告诉璘，这是神死后回归的虚无之地，现如今她被流放到这儿一看，这样的鬼地方，死不死又有什么区别？

歇一会儿吧，璘告诉自己，就一会儿。

她不管不顾地瘫倒在地，被鲜血染得发红发黑的长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乱窜的能量在她的身体上割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自我修复下又非常缓慢愈合。

【死亡只是死亡，死亡的重点其实不在于死亡，而是在于死后的未知。我的生命已经足够长久，看过足够多的日出日落，死亡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璘没有想到会有再次睁眼的机会，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一个没有预想过的世界。

有几十个小孩和璘一起被分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她左右环顾，发现这是个昏暗的仓库，地板潮湿冷硬，雨水落在铁皮做的屋顶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吵得她耳朵疼。

还没等她思考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门突然从外面被破开了，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人大喊了一声：“GCP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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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的语言，但我完全听不懂其中的意思，总而言之，我获救了，然后被遣送到孤儿院。】

【再次醒来时，我才发现自己变成小孩子了。这个地方的人很排外，大人们因为我的外貌对我尚算友好，但我觉得他们怀着某种不明的恶意，仿佛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这点还需调查。】

【而小孩子，他们天真又残忍。因为语言不通，来的第一天他们会因为觉得我是哑巴而欺负我，也会因为我的反击排挤我，做出各种令我觉得麻烦的事情。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还不足以令我为此烦恼皱眉，很快，他们就觉得无趣而放弃了这些行为。】

【另一方面，经过多日来的居住体验与观察，我发现这个城市无论白天黑夜都不太平静。不是指环境位置的喧闹，而是这附近时常发生小型战争，尼尔说因为这里是哥谭，发生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我曾经有一回偷偷溜出去旁观过，那些人手上拿的武器虽然没有附魔，但是杀伤力却不小，普通人简直毫无反抗之力。我给尼尔形容了一下武器的模样，他首先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骂我为什么蠢得不逃跑。】

“孤儿院难道不是收容无父母的儿童收容所吗？在这样的地方也会有致命的危险吗？”

面对璘的真诚发问，尼尔比璘大两岁的稚嫩面容展露出一种璘无法理解的复杂神情。

“因为这里是哥谭。”

这是他的回答，这也是璘来到异世界后听到的最多的话——因为这里是哥谭。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失偏颇，但我觉得这个城市好像生病了，每一天哥谭都在为流血的创口哭泣。所有好的、坏的、匪夷所思的、邪恶的、不幸的事情，在这个城市里都能被归结为一个原因——因为这里是哥谭。】

【我讨厌这句话。】

孤儿院里有个孩童生了重病，璘清晰地记得他的面容和名字，叫做艾布纳，一个金发雀斑男孩，就是这个现在躺在床上痛苦□□的孩子在璘来的第一天带头欺负她。

他病倒之后，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小跟班们转头就跟随了别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就连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无视这个孩子。

除了璘，还有无可奈何的尼尔。

一开始艾布纳并不愿意接受璘的照顾，如果在哥谭碰上非自然死亡的概率是99.9％，那么碰见对自己以德报怨的好人的概率就是那剩下的0.01％。

但艾布纳没得选，孤儿院是不会给他请医生的，医务室也只不过是个摆设，聪明人都知道在璘的帮助和死掉之间选哪个。

只是这个比璘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是真的很有脾气，他明明已经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却还有精力教训璘。

他骂骂咧咧：“你真是脑子坏掉的大傻子，不管你以前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在哥谭这个破地方，发善心只会让你走向死亡。”

“闭嘴！你这个混蛋没资格讲话！”听见这话的尼尔明显比璘更生气，锤了艾布纳一拳，让他痛得嗷嗷叫。

一旁的璘捂嘴偷笑。

“但他是对的，lin。”尼尔捋了把自己蓬松的红发，转头看向璘，“善良在哥谭是活不下去的。”

“因为这里是哥谭？”

“因为这里是哥谭。”

大街上随便什么人都有可能掏出一把枪抢劫、杀人，暗巷里除了帮派枪战还有□□和毒贩、拐卖贩。在街上四处游荡的，年幼的叫流浪儿童，大一点的是混混流氓之类的□□血液预备役，老一点的叫流浪汉。

是哥谭创造了他们，还是他们造就了哥谭？

太多太多的苦难与罪恶在这里上演了，光鲜亮丽的霓虹灯是亮给富人看的，而饱受苦难摧折的穷人，他们堆起的尸骸只能在看不见的霓虹灯底下腐烂发臭。

哥谭没有人关心穷人，更没有人关心随处可见的孤儿。艾布纳也许要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尼尔也放弃了他，只有璘还在坚持照顾他，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吃。

是的，孤儿院已经放弃这个病重的孩子了，就连食物也一并收走，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

艾布纳双颊凹陷，漂亮的金发失去了光泽，看起来很可怜，但可怜人在哥谭一文不值。

“为什么？”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这样发问，那双流泪的眼睛却并不看向璘。

为什么？

这句话也许是在问璘，问她为什么要衬得自己如此不堪；也许是问哥谭，问它为什么抛弃它的孩子；又或者他是在问命运，问它为什么把这样的苦难降临在他的身上。

璘无法回答这个简短的问题，事实上，璘以前做得最多的是在战场上杀死恶魔，二是给罪徒行刑，是父神最锋利的一把刀刃。

在神居住之地没有忧愁，只有诗歌与欢笑。

突兀地、不可抑制地，璘回想起了成为神之前的那遥远而朦胧的过去，她真正的故乡，即使是神也无法使她遗忘的母亲，现在就在这个世界的大洋彼岸。

父神冰冷的兵刃没有这样多余的同情心，但璘却不会对眼前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

作为人的情感与记忆在时间的长河当中消磨得所剩无几，唯有不可使母亲蒙羞的念头仍然刻在她的脑海里，这才是璘愿意照顾艾布纳的原因。

“你应该叫圣玛丽亚。”艾布纳依旧没有止住泪水，面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傻瓜，他努力握紧璘的手，“别留在孤儿院，逃跑吧，你有能力逃跑的，但别带上尼尔或者哪个谁，不要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别再这样烂好人。”

“别人只会是你的累赘。”男孩一针见血。

这倒是事实，唯有单兵作战的时候，无所顾忌的璘才是最强大的。

“艾布纳，一个问题。”璘说话前总是要斟酌一下字句，“谁是圣玛丽亚？”

“呵，白痴！嗷！”艾布纳受不了地翻身背对璘，被璘锤了一拳，疼得不行还是嘴硬，“怎么？你要给我挠痒痒？”

过了小半晌，艾布纳只听见她慢吞吞的语速：“天黑了，睡觉吧，我走了。”

“别死在外面，也别回来了。”

“给你带吃的。”

“好的，我宣布你就是我最爱的跟班。”

璘头也不回地对他比了个新学到的国际友好手势。

作者有话要说：准备发文的时候正在第五遍看《新蝙蝠侠》，因为前三次都只看了开头就睡着了，准确来说这是第二遍看，是部好电影。

摘下大部分滤镜看穿着战服的蝙蝠侠，我猛然发现代入普通人视角来看，蝙蝠侠确实怪异阴郁又可怕，那身服装看起来在哪里都格格不入但是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被吸引进去。

但是‘我即是黑暗，我即是复仇’真的好中二哦，对管家说了伤人的话立马就后悔但是又倔强哑巴的小表情也好笑又可爱。

这是什么每天都写日记的大龄叛逆中二绝世好青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