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许知阮是在第二天和萧红说自己结婚的事情的。
彼时萧红正在车衣服，最近肖卫国的小摊生意不错，所以她在家里赶工。
萧红扶了扶眼镜，年纪大了眼睛有点老花，干活的时候她就得戴眼镜，这会儿她看向许知阮，慈祥和蔼。
“怎么了？”
面对着萧红疑惑的目光，许知阮在旁边坐下来。
有些事情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不过的，只是她在想怎么样措辞足够委婉。
“小姨。”许知阮顿了一下：“我和他遇上了。”
萧红好半晌才意识到她在说谁，眼里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什么时候？”
“不久前。”
许知阮轻声说：“我和他，领证了。”
萧红的眼里有震惊、意外、不解，最后变成一声叹息。
她只是问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相爱吗？”
许知阮沉默了片刻：“当然。”
萧红点点头：“那就好，小姨我是希望你找一个人照顾你的，但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的话随便找人成家，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是相爱。”
“你今年27，不是一个孩子了，你所作的决定我相信都是经过你的深思熟虑的，只要你觉得这个人好，小姨和你姨丈都会支持你。”
她抬手摸摸许知阮的头，就像在许知阮十一岁那年，在她父母的葬礼上时一样。
那时萧红心疼这个小女孩失去双亲，在葬礼上还要面对亲戚的推诿，叹息她的命运坎坷。
而这时，她依旧在为她心疼，心疼她这些年的辛苦。
“小姨已经没有了儿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小姨我这辈子没有什么所求的，只希望你顺顺利利幸幸福福的生活。”
许知阮这么多年活得太克己，太压抑，她的路总是那么坎坷，但现在萧红希望她放松一点，不计后果一些。
人有时候需要这样的放松，让自己在现实的世界喘口气。
“只要是你觉得好的，你就去做，小姨和你姨丈永远支持你，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许知阮红了眼眶却是笑着：“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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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阮带着萱萱和行李到了周予臣给的地址。
位置并不难找，金湾小区是海城最有名的小区，所住的人非富即贵，位置也很重点，离洲际不远。
她带着萱萱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门口有一个身形胖胖的中年妇女正在等她，看起来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太太，先生让我来接您和孩子。”
张婶是周予臣请的住家阿姨，圆圆的脸十分和蔼可亲。
“先生是怕太太您找不到位置，天气这么热，怕晒坏您了。”
许知阮温声道了谢。
事实上，周予臣的决定是很正确的，因为金湾小区的大，实在是超出了许知阮的认知。
在海城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金湾小区的每一栋别墅之间都相隔了百来米。
别墅错落有致，整个小区都很安静，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这要是没人引路，找房子都得找好一阵。
到达住所后，萱萱看着眼前的房子，张大了嘴巴。
“阿阮，这个房子好大哦！”
这是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小别墅，许知阮对面积没什么概念，大概估算有几百平米那样子。
比她们在老城区住的那间小院子得大七八倍，面积确实不小。
许知阮蹲下来和她说话：“以后萱萱和阿阮一起住在这里好吗？”
萱萱问：“奶奶和爷爷他们呢？”
许知阮抿了抿唇：“阿阮放假就带你去找爷爷奶奶，可以吗？”
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有了爸爸之后，就要和爷爷奶奶分开住，但听妈妈这么说，萱萱乖乖巧巧的点头，声音很奶：“好~”
这栋房子很新，装修属于比较简约的风格，整体是冷色调的，房子了的家具齐全，就是装饰基本没有。
张婶带着萱萱去看她的房间，那是一间公主房，和整个屋子的冷色调不同，房间是粉色调的，入目都是童趣的装饰。
张婶说：“先生让我布置一下，不知道小小姐喜欢什么，就按照小女孩喜欢的风格打扮了。”
“萱萱很喜欢！谢谢张婶！”
萱萱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多芭比娃娃和玩偶，就算再比同龄的孩子沉稳懂事，此刻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欢喜。
张婶只是乐呵呵的对小姑娘说：“等你爸爸回来，谢谢你爸爸。”
萱萱觉得张婶的话有道理决定要等新爸爸回来，跟人说谢谢，但等到夜深也没见人回来。
许知阮只好先把人哄睡，因为是新的环境，萱萱比较兴奋很久都睡不着，她只好给她讲故事。
周予臣一到家就看到了这个场景。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莹莹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像是晕了一层暖黄的光辉，温暖而静谧，像是幼时他曾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
周予臣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又抽离，他抿直了唇，转身离开。
许知阮听到这细微的动静抬眸看向门口，那里空荡荡的。
已经十一点了，张婶这个点已经休息了，大概是周予臣回来了。
许知阮心里悬了事情，一直在等他回来谈谈，于是蹑手蹑脚的下床。
萱萱房间在二楼，出门口没几步就是楼梯口，再往前一点是周予臣的房间，原本关着的灯此刻亮起来了，房间的光亮透出来，为昏暗的走廊添了亮光。
许知阮走进去就看到了周予臣，他脱了西装，随手放在沙发上。
许知阮随便找了个话题：“吃过饭了吗？”
周予臣闻言侧过头，看到她时脸上没什么情绪，淡淡的颔首。
他脱了西服外套又在扯领带，估计是要去洗漱。
时间太晚了，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样安静封闭的空间让人有些局促。
时隔六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周予臣单独相处，因此打算直接点。
“我想——”
“你的行李呢？”
周予臣打开了衣柜，衣柜的一侧，是空的，男式衣物的隔壁空荡荡。
许知阮如实回答：“在萱萱的房间里。”
周予臣挑了眉梢，像是在问为什么。
许知阮解释：“我不确定你要让我住哪间房，张婶没有和我说。”
他们不是正常的夫妻，周予臣对她只有怨恨，她不太确定他的想法。
因为从前的周予臣是个极为在意隐私的人，他不喜欢别人入侵他的地盘，他喜欢绝对的私有，房间是很私密的空间。
而此刻，她想，她是处在于‘别人’的范畴内的。
“你想住哪？”
周予臣的脸上有几分讥笑，他注意到许知阮一直是站在门口的。
“我们的婚姻是合法的契约，受到法律保护。”
他迈着步子逼近，嘴角噙着浅淡的弧度。
“六年前，我出过车祸，但恢复良好，现在身体很健康，没有隐疾。”
他抽出了捻在西裤下的衬衫下摆，骨节分明的长指搭上了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动作优雅散漫。
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也像是某种危险讯号。
他道：“综上所述——”
许知阮被他逼到了墙边，冰冷的墙壁透过夏季薄薄的衣物熨在肌肤上，片刻变得滚烫。
“我不打算拒绝我的合法权益。”
许知阮抬眸对上周予臣的眼。
他笑着，是她熟悉的散漫模样，而此刻眼里又多了几分阴鸷的暗光。
“只要是在我们婚姻的存续时间内，你都必须睡在‘我们’的房间，睡在我的旁边。”
他后退一步，拉开过分亲密的距离，暧昧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睡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是很痛苦的，不过我乐得见你痛苦，这就是这段婚姻的意义。”
随着话题的一字一句落下，周予臣脸上的弧度也一点点消失，变得冷酷。
他转身往里走，却忽然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阻力，衬衫的下摆被人捏住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周予臣落在扣子上的指尖颤了颤。
心跳突兀的漏了一拍，动作也因此停下。
“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周予臣没有转身，也没再有其他动作。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真的。”她组织措辞：“但能不能在我小姨他们还有萱萱面前，和我假装是恩爱夫妻？”
“凭什么？”
周予臣松了口气，驱散那几分突然涌上来的紧张，再次转身时神色如寻常，有几分恶劣的光自眸底闪过。
“我为什么要帮你骗人？”
折磨她才是这段婚姻的目的，任何的帮助都会违背他的初衷。
许知阮抿了抿唇：“拜托你，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她不希望萧红他们为她担心，他们都以为这段婚姻是爱情的结合。而萱萱那么小，也没有办法面对父母这么复杂的情况。
周予臣沉默了片刻：“可以。”
下一秒，浴室的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