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觉醒异能后会有一段短暂的排异期。

岳鹿遥分不清是熬夜还是排异期，总之她现在觉得见到一个形状合适的坑就想把自己塞进去睡大觉。

懒得去管最后邬狭怎么处理火狮子和吕真，她眼皮子已经快睁不开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下一刻就能以天为被睡着。

幸好邬狭这次比较靠谱，空间节点没有传错，非常迅速地就把她送回了家。

他说了些什么，但岳鹿遥已经提不起精神，勉强含糊地应了几句，就如同小狗撒欢似的扑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室内温度调节系统被人打开，流动着新鲜的空气，似乎有人贴心地给她盖了一条被子。

-

西亚飞驰在前往无人区的公路上。

怎么最近连着几天都在忙？好想休假啊。

以前防恐部没什么工作，那时候她还不珍惜摸鱼的日子，现在便深切地体会到了它们的珍贵。

高副队看着她的黑眼圈，建议道：“要不我来开？”

西亚警惕，决不能让人看出自己懈怠的一面。

她笑笑，赶紧道：“不用了。”

深渊异动不是小事。他们一路狂飙四小时，终于到了无人区外围。

“寂静岭。”

来之前西亚查看了卫星地图，无人区没有信号，她通过辨认周围植物确认了这里的地点。

本来他们不打算在这里多停留。

罗伊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这时突然开口：“有很重的血腥气。”

西亚开窗，一股浓重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拧着眉扇扇：“下去看看。”

一行人警惕地下了车，罗伊倒不怎么怕，孤身走在最前。

——然后猛地顿住。

一个坑。

一个十米巨大的坑，密密麻麻遍布着虎皮和碎尸。敞开肚子里的小肠，血丝连着躯体和心脏。

简直是什么集中抛尸场。

高副队上前几步，他蹲下，仔细观察地面错落的痕迹。从凌乱的场地里，他发现了几道明显是攻击留下的痕迹。

很长，极细，像是无数根弦割在了地面上。

这种攻击方式……他扭头汇报：“我猜测是赏金猎人榜一的光之子。他的异能是用光线洞穿，留下的痕迹也很像。”

西亚：“怎么大着胆子跑出来了？守门兽也没反应。”

高副队：“或许是深渊的气息把守门兽吓到，然后她趁着它不注意就溜了出来？”

西亚沉思了一会：“暂时只能这么解释了……先去入口看看。”

“他们要是真嫌命长了跑出来。”西亚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什么光之子，就是个笑话。”

反倒是罗伊蹲下身，擦拭了地上的扬尘，露出一滩未干的水渍。

脑海中，突兀地浮现一双明亮的眸子。

他转过身，搭着肩膀，出声询问：“还有其他人来过这吗？”

“什么意思？你有确切猜测的人选？”

西亚皱眉。

“查查监控，或者空间节点。”罗伊松开手，细碎的沙子从他苍白过分的指尖滑落，“非要说的话……重点关注一下岳鹿遥？”

随行的队员收拾着现场，他们说着话返回机甲车。

罗伊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为何，他频繁回头看向那处深坑。

……总感觉，有一种古怪的气息，久久地萦绕。

他在生死之间大小走了许多来回，直觉有时候比大脑的反应更快。

机甲车驶过了岭关镇，那是一座无人的小镇，只有几座低矮凌乱的房子，像是经过了什么大屠杀。

西亚惊讶道：“这里什么时候有的这个镇子？有人居住在这里？”

虽然很好奇沿途的景色，但这次有要事在身，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观察。

又过了接近四十分钟，他们总算见到了守门兽。

这时天边开始泛鱼肚白，月亮早早下去，太阳也未升起。

无人区入口被极深的山沟困住，只留下一条道路。是玫瑰花之战留下的痕迹。

守门兽就蹲在路口，见到熟悉的联盟机甲车，疲惫地摇了摇长长的尾巴。

没人知道守门兽是什么品种。它是联盟最高执行官收服的。

它像是变异生物，又不怎么像，特别亲人。

罗伊微妙地看着巨大的守门兽欢腾地蹭着西亚，就像一只哈士奇。

西亚抚摸它的皮毛，沉沉道：“它受伤了。看来真有人来过。”

“能伤到守门兽，多半是光之子。”高副队确认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她最好只是在外围逛了一圈就回去。”西亚寒声道。

同行的气象局工作人员搭起检测设备，迅速探测了污染值。

片刻，他们紧张地擦擦汗：“还好，结界数值稳定。只有人类能通过。”

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草丛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罗伊眯起眼：“谁在那！”

他抬手，手心便窜出一连串凶烈的火球。

“砰！”

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削的女孩子怯生生地从藏身的土堆里爬出。

她被吓坏了的模样，几乎要站不稳，可怜巴巴地扑进西亚怀里：“终于有人来了……我被那只大怪物拖了进来，等了好久。”

守门兽不安地动了动爪子，然而没人能懂它的意思。

西亚与同伴们对视几眼。

过会，她才谨慎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阿昭。”

“好的。阿昭，别怕，跟我们上车吧。”

-

岳鹿遥结结实实地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是被肚子的抗议叫起来的，打着哈欠，懒得穿拖鞋，听到有人敲门，就这么慢吞吞地挪出了卧室。

一打开，就跟提着外卖的邬狭对了个正着。

邬狭无声地望向她的脚，目光满是谴责。

岳鹿遥：“……”

岳鹿遥忙慌着找好鞋子穿，再次来到客厅时，脑子终于醒了一半。

她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岳鹿遥就没怎么见过邬狭休息。这人好像全天都很有精力。

邬狭倒是很坦然：“凌晨回来的时候，我说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你似乎特别困的样子，说让我门外等你，你歇一会就出来。”

岳鹿遥心虚地看了眼时间。三点半。

他不会真的一直在这里等着吧？

“你应该会睡很久。我更改了时间，约了今天中午。”

岳鹿遥：“……”

她的脑子总算醒了另一半，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岳鹿遥强行转移了话题：“您吃过了吗？”

所幸，邬狭似乎并不打算过多为难她。他站了起来，几乎挡住了一半的光。

午后的光影切割在他凌厉的五官，但头顶乱遭的卷毛又翘起几根。整个人又锋利又颓然，完全是一个矛盾的艺术品。

他指了指餐桌：“给你留的饭。放得久了，有些凉，记得加热。”

岳鹿遥眨巴着眼睛，乖乖巧巧应了声好。

邬狭看着少女干净的小鹿眼，无奈地叹气。

岳鹿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这么乖地听他话。

岳鹿遥吹了吹热汤，就着白米饭吃。她的光脑早被设置成屏蔽模式，不用看也知道柯斯特一定锲而不舍地在对她进行消息轰炸。

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愁，早就成惯犯了，甚至还在一晃一晃地荡着腿。

邬狭完全静不下心工作。

他干脆把联盟的文件放到一边，看着像是在眯着眼睛发呆，实则一直望着那边进食的女生。

这是难得宁静的午后。日光温暖，时间便显得很慢，也很柔和。他就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里，看着她开心悠闲地晃。

过了会，岳鹿遥吃完，收拾好餐具。

邬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厨房，非常自然地接过碗筷：“我来洗吧。”

岳鹿遥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您那边请坐。”

她才晾了人家大几个小时，可不敢让他还帮着洗碗。

但邬狭已经娴熟地打开了水龙头。他甚至非常自觉地套上了手套。

“你去看光脑，有什么消息我教你回。”他似乎对岳鹿遥的社交关系掌握得很清楚，“晾着联盟的大小姐可不大好。”

岳鹿遥这才应了声。也很开心，她最讨厌洗碗，有人代劳她当然乐见其成。

岳鹿遥打开了光脑。

柯斯特还好没有直接视频通讯，她挣扎着发消息到了凌晨三四点，估计现在还在睡。

“人呢？！人呢？！怎么又挂我！”

“吕教授没对你做什么吧？我跟他那个仿生人打过一架，你最好小心点。”

“深渊苏醒了，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联盟主区好多人都去无人区了，你注意别被发现了。”

“好困，还不理我。”

“不行我要撑不住了，我得先睡一会。”

“你到——”

最后一句完全没打完整，能看出来这位大小姐是真的已经困到神志不清了。

岳鹿遥粗粗扫完：“她问我深渊和吕教授的事情。”

邬狭刷着碗：“你发现吕教授被一只大老虎困住，突然有很亮的光闪过，然后就出现了深渊的气息。深渊吓跑了大老虎，你就赶紧回来了。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知情。”

岳鹿遥靠着墙打字，几下就发送了出去。

她本来都快退出去了，忽然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联系人。

“……怎么西亚也给我发讯息了？”岳鹿遥古怪地问。

邬狭洗碗的动作一顿，然后才说：“她说了什么？”

“凌晨三点发来的，‘怎么半夜还要被拉起来加班，我什么时候才能休个假’。”岳鹿遥没忍住笑了一下。

“看起来她跟你关系不错。”邬狭说。

“三点半又有一条，‘罗伊非说你到无人区走了一圈，这小子一天到晚净瞎扯，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你这么规律的作息时间’。”

岳鹿遥思考片刻：“她看起来是在试探我。”

邬狭：“你就回她，那个该死的邬狭一大清早就把我薅起来练琴，甚至都不许我看光脑。总有一天我也要凌晨就去闹醒他，让他感受感受梦做一半被打断有多——么——气！”

岳鹿遥：？

岳鹿遥：“你怎么模仿我模仿得如此之像？”

邬狭自然道：“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

察觉到不远处的一道死亡视线，他立刻改口：“——来揣测我自己的。”

“毕竟岳鹿遥同学属实是难得的性情中人，黑白分明，五颜六色，五彩缤纷。”

岳鹿遥和善微笑：“客气。但您还是亡羊补牢了。”

邬狭懂她的未尽之意，甚至还有莫名的骄傲：“起码不是女娲补天。”

岳鹿遥：……

不懂这人自豪的点到底在哪里。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成语学得不错吧。

她噼里啪啦地就发送了这句话给西亚，甚至都不用修改语气。

西亚回得倒挺快：“你要是这么讲，我就心理平衡了。”

岳鹿遥：……这群人都是怎么回事。

她补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包，然后关闭了光脑。

再过几天，大概就要去异能测评了。

岳鹿遥心烦意乱，想起叶安那个挑战书。

……还有罗伊。

猛然间悔悟过来，她是干什么了怎么能招惹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