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虽然不至于划船出行，但一夜暴雨，让许多低凹地段都积了不浅的水。
“又是一年看海季。”
姜淮转过来：“少说话。”
林嘉一靠在床头，声音虽哑，但身坚志残。不说话是不可能不说话的，这比要他命还难受。
床头放了碗粥，林嘉一看了一眼就没食欲：“我不想吃这个。”
“你只能吃这个。”
林嘉一皱眉：“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姜淮走过来，端起粥：“我昨晚说什么了？”
林嘉一：“……”
“喝一点。”姜淮好脾气道：“病好了我带你去吃别的。”
“没味道。”
姜淮尝了一口：“有，我放糖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撒了两粒。”
“我只撒了一粒。”姜淮面不改色：“吃太甜嗓子会不舒服。”
林嘉一把脸扭到一边，就是不张嘴。
姜淮没做声，就这么看了他一会儿，转头，抹了下眼睛。
“……你干嘛？”林嘉一蹭一下坐起来，如临大敌：“你哭了？”
“至于吗你，我我我我也没说不吃。”
他把碗放下，作势起身，被林嘉一拽住，警惕道：“你去哪？”
“拿糖。”
“不用不用。”林嘉一把碗端起来，一口气喝了半碗：“行了吧？”
姜淮点点头，眼尾略红：“你乖一点。”
林嘉一忙不迭点头。
浑浑噩噩病了两天，林嘉一的精神都有点恍惚了。赵思源打电话来探病，听见他的公鸭嗓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呛死。
他一边笑一边让林嘉一好好休息，学校那边已经给他请好假了，董玉那也知会了，还问姜淮能不能照顾好他，要是不行干脆回宿舍算了。
“我能。”不属于林嘉一的声音隔着电话传过来，是谁就不必问了。
赵思源顿时有种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挂了电话就在微信上轰炸林嘉一。
【宋体：你他妈外放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嘉一咬了口苹果，不慌不忙地打字。
【+1：没事，他很乖，不会生气。】
这两天没去学校，不少人发微信问他怎么了。林嘉一一个个回过去，半夜也不消停。
更阑人静，林嘉一还睁着眼睛盯着屏幕，在群里跟赵思源他们聊得热火朝天。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林嘉一顺手点开，见是程冉发的，没什么内容，只有一个笑脸。
【+1：有事吗？】
【程冉：学长还没睡？】
废话。
睡了谁给你回信息。
【程冉：我听说学长病了，学长好些了吗？】
【+1：好多了，谢谢。】
消息发出去那边一直没再回过来，林嘉一切进群聊，看他们鬼扯了一会儿，手机忽然又震了两下。
【程冉：我可以去看你吗？】
林嘉一皱了下眉。
【+1：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程冉：不行吗？】
林嘉一：“……”
晚上忽然环上一只手，熟悉的气味贴上来。
“还不睡？”
林嘉一转头：“吵到你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睡在一起，林嘉一挣扎过，但姜淮说担心林嘉一又起热，担心的整晚都睡不着，一定要看着他才行。
说得可怜兮兮，又联想到他那个睡不好就梦游的毛病，林嘉一干脆放弃抵抗。
“跟谁聊天？”姜淮从后面抱住他，像个没安全感的孩子，紧紧贴着林嘉一。
“一个学弟。”林嘉一说：“想来探病。”
姜淮睁开眼：“哪个学弟？”
“就上回跟人起冲突，被冤枉偷东西那个。”林嘉一转过去：“叫程冉，你记得之前我们去看电影，那个让我办卡的小孩儿吗？就是他。”
姜淮默了默：“你们很熟？”
“还行吧。”林嘉一说：“他胆子小，慢热，刚进社团，很多东西都不会，我偶尔带带他。”
“他好看吗？”
林嘉一愣了一下：“还行吧。”
姜淮睫毛轻眨，眼里弥漫着一层浅浅的雾，从困顿中清醒过来，问林嘉一：“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林嘉一：“……”
没有立刻得到想要的回答，姜淮蹙了蹙眉，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很受打击似的垂了下去，环着林嘉一的手也松开了。
从林嘉一怀里退出去，挪到床边，背过去，留给林嘉一一个孤独又可怜的背影。
“当然是你好看。”林嘉一亡羊补牢。
“你犹豫了。”背着他的声音瓮里瓮气。
“我只是一下没想起来他长什么样子。”林嘉一解释说：“而且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姜淮转回来：“还有其他人问过你？”
“董玉问过。”林嘉一自觉跳过陆北，他识相的话，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姜淮面前。
“她为什么这么问。”
林嘉一：“我哪知道。”
姜淮忽然坐起来，掀开被子，作势下床。
“你干嘛去？”
“去客房睡。”
林嘉一赶紧认错：“你好看真是你好看，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真的？”
林嘉一点头，郑重其事：“我不骗人。”
姜淮伸出手，林嘉一立刻抓住，千恩万谢的把人重新请回床上。
大概是觉得委屈，姜淮一直睡得很远，林嘉一看得难受，刚想把两人中间的间隙缩紧一点，姜淮就好像感觉到什么，转头抱住了他。
“不要看别人。”
林嘉一被他搂住脖子，接受着熟悉且热烈的吻，身体烫得都快融化了，本能地回忆起之前感受过的愉悦，下意识贴向那个微凉的身躯。
衣摆被撩起一些，传递着陌生的温度，烫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反应。
林嘉一尴尬地偏过头，又被姜淮扳回来。
在这件事上，林嘉一很难做到完全掌控，一向引以为傲的体质在越来越深的吻里变得难以自抑。
他的肺活量不可能输给姜淮！
林嘉一不服气，反过来压倒姜淮，在他微怔的目光里恶狠狠地来了一句：“我现在要去洗澡了！”
“别去，你病刚好，别冲冷水。”刚要翻身下床的林嘉一被拦腰截了回来，粘糊到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一直在他耳畔环绕，像伊甸园里引诱人去摘尝禁果的蛇：“我帮你。”
次次都要他帮忙，林嘉一有点过意不去。脱力般的躺了一会儿，偏头，望进一双朦胧的眼。
“你呢？”
“我什么？”姜淮眨眨眼，眼底的水雾散了一点，声音暗哑，没了之前的清亮，林嘉一听出了几分不明显的欲气。
“你怎么办？”林嘉一斟酌片刻，再次提出投桃报李：“我帮你。”
姜淮看着他，半晌才说：“你帮不了我。”
这话好熟。
林嘉一没多想，有些小小的不高兴：“看不起谁？”
姜淮舔了下干得发疼的唇，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靠过来亲了亲林嘉一，又退回去。
林嘉一挑眉，什么意思，瞧不起他？
他坐起来：“我今天必须给你弄出来。”
否则憋坏了谁赔他一个男朋友。
手探下去，姜淮没阻止，乖巧的像个刚刚体会到一点温暖又害怕被丢弃的流浪狗。
任他上下其手。
无意识地吞咽暴露了林嘉一此刻的心情，六厘米的身高差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区别吗？
他看了眼姜淮，见他面色潮红，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突然窜起来好胜心致使他在冲动的裹挟下做了这件事。
姜淮闭了下眼，睫毛轻轻颤着，声音更哑：“别弄了。”
林嘉一：“……”他也不想，但箭在弦上了。
现在收手，他真担心姜淮会坏。
手腕酸疼。
林嘉一有些后悔了，没事比这个干嘛，这有什么好比的嘛！
他累了，真的。
手被握住，姜淮眼睛有些湿，眼尾的痣更加醒目。
“够了。”
林嘉一垂头丧气：“……你怎么回事啊，我有那么差吗？”
“你不差。”姜淮坐起来，脖子上滑下一滴汗：“是我的原因。”
林嘉一愣了愣：“你有病？”
“……没病。”他贴着林嘉一的额头低低喘了一声：“你不放心的话我明天可以去做一个全身检查。”
林嘉一：“那倒不必。”
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将天花板照出晦暗的光影，林嘉一还是很憋屈。
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翻回来，在黑暗里从姜淮的眉骨一直看到微抿的唇。
肿了。
也好看。
林嘉一从胸腔呼出口郁闷的气，又想翻，被一只手按住，撒娇一样呢喃：“别动了。”
林嘉一看着他：“我真的很差劲吗？”
闭着的眼睫轻轻抖动，靠得更近：“不差。”
“那你……”
“是我的问题。”
林嘉一没忍住：“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缓慢地睁了一半：“我喜欢你。”
林嘉一：“我知道。”
“喜欢了很久。”
“这我也知道。”
“我经常会梦见你。”
“……”
“梦的内容要我说给你听吗？”
林嘉一：“……不必。”
“你不明白我对你的欲望有多——”
林嘉一捂住他的嘴：“别说了，睡觉吧。”
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林嘉一的心情十分复杂。
姜淮竟然那么早就在幻想他了。
翻了个身，痛心疾首。
姜淮的侧颜在黑暗里仍旧优越瞩目，林嘉一握拳，十分悲痛地啃上大拇指，哀伤这世上唯一一朵纯白的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