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视线刚飘到那两扇木门,就被梅逸挡了个结实。
小姑娘笑着看他,也不知道肚子里在想什么。
“我师父他可能今天都不会出来啦,您还是回去吧,不是个演员么,多看看剧本熟悉熟悉啊,免得被黑粉说不敬业。”从第二天开始梅逸对他说的话就不怎么客气了,白沥当然明白肯定是她师父的意思,可惜白沥不为所动。
“在呢,”他指着手机,“我已经麻烦编剧把电子版的发我了,刚刚在看呢。”
“哦?我还没听说过演员也可以修改剧本了?看您打字的手没停过,您不是那种人吧?”
“……”梅逸一句话把白沥堵了个结实,徒弟都这样,可见师父还有多少等着他。
换个角度,梅逸也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白沥确实是因为粉丝来求抑制剂的,真粉丝,毕竟他从来不管黑粉的死活,甚至可以半夜对线,看起来真性情,不过是另一种营销手段罢了,网友却很吃这一套。
刚出道的时候他喜欢喷玫瑰香水,恰好他信息素又是玫瑰味的,一来二去就立了个小玫瑰的人设。
香水是公司特制的,与他自己的清淡信息素气味几乎一模一样,能混淆旁人的嗅觉,让他们以为香水味就是他信息素的气味。
离了从前的公司之后,没了助力是一方面,信息素的味断了才是最可怕的。
三个月里,他不是没想过找那位调香师再调香水,但知情人士告诉他,那位调香师是前公司的专供,签了很久的合同。
他也尝试过换不同店铺的香水,气味都和原本有一定差别。
既然香水没有了,直接找抑制剂更好。
所以他纳闷这个调香师可以和他的前公司枯星签个卖身契,为什么不能卖他一支玫瑰抑制剂。
他忽然心头一动,给一门之后的符见锦去了个电话。
一分钟后,他在离自己一米的范围内的柜台上听见了符见锦的手机铃声。
“……”这工作的专心程度真是令人发指。
“老——”梅逸拿起手机,看见手机屏幕上整整齐齐的“白沥”两个字,投去一个眼神。
坐在高脚凳上的alpha头朝向窗外正看雨景,一边吹着口哨抖着腿。
看着挺悠闲,如果一秒钟之后他没有差点从凳子的横杠上踏空,两只手紧紧扒着木质柜台的话。
“劳烦把你师父叫出来,我有事和他说。”白沥调整好坐姿,一本正经道。
梅逸盯了他几秒:“别动柜子上东西。”
半分钟后,那扇门的把手微动,符见锦身后跟着梅逸,他正慢条斯理地摘下手上的无菌手套。
大概是怕麻烦,符见锦把长发盘在了头顶,不过以白沥的角度,是看不见他后颈的:“什么事?”
“关于枯星。”
四个字说完,符见锦擦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恰好被白沥捕捉到了。
他向符见锦眨了眨眼:“不请我去里面坐坐?”
符见锦侧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一起进去。
于是白沥得以见到那扇右手边的门后的景象。
其实是很平常的一间屋子,装修得就像普通民房。
这时白沥才恍然想起,这家店是依托区民区开的。
白墙洁净得没有一丝污渍,灰色布艺沙发亦是一尘不染,茶几上同样放置了玫瑰花,这次是蓝玫瑰,带着浓烈的香气,是信息素。
“坐吧。”符见锦去边上房间端了两杯咖啡来,背对他时,白沥清楚地看见了他后颈的阻隔贴绷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深棕色的液体在杯子里静静躺着,蒸腾出丝丝热气,两杯咖啡中间放着方糖块和一小壶牛奶。
“我喝咖啡时不喜欢加别的东西,如果您觉得太苦请自便。”
“嗯。”
“我很好奇你都知道些什么,居然拿枯星的事来威胁我。”符见锦放松地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裹在西装裤里,优雅地交叠着,他端起白色瓷盘,喝了一口咖啡,之后自顾自点了点头,才道,“一位朋友专门从万林岛带来的咖啡豆,十二盟的顶级,趁热喝一口?”
白沥转身看了一眼出去的木门:“这事说出来不太好吧。”
毕竟是帝国戏剧学院毕业的,在演戏和唬人这方面,他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没事,我这隔音好得很。”面前的alpha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沥,这位alpha大概在等一个不为人知的,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他本人的故事。
白沥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专业演员,就这个水平吗?”符见锦从花瓶里抽出一朵玫瑰在手中把玩,“小玫瑰花?”
“我……”
“本来我已经在考虑松口了,你要是再求两天。”符见锦不紧不慢道,“但你在威胁我,我不喜欢投机取巧的人。”
“符老板,有话好说,我错了,我真错了,多少钱都行,这抑制剂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狗胆……”安抚信息素泄闸一样被他散出来。
符见锦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但忍住了。
“别用信息素,这个犯规。”
他想抓符见锦的手,被后者轻易躲开了。
而符见锦的那只手伸向自己的后颈,撕开了阻隔贴。
白沥被玫瑰气味浸了满身,如果说他那清淡气味的小玫瑰花还是花苞的话,那符见锦这朵就像是正盛开的巨型玫瑰,还是蓝玫瑰。
因为他看见符见锦后颈腺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深蓝色,熟悉,但说不出来在哪见过,
“你现在,闻到我的信息素了吧?”他一只手突然打断道。
白沥愣了愣,点点头。
“是不是很羡慕,如果你和我一样,就没必要浪费时间来低声下气地求我。”
小玫瑰花又点点头。
“只会点头了?”
白沥先是点了点头,发现不对,又摇了摇头。
符见锦低下头,弯了弯嘴角:“唉,回去吧,明天下午再过来,有点小检查要做。”
眼看着要挂出泪的表情舒缓了大半,他亮晶晶的视线紧跟着符见锦,“那价钱?”
“三十万一支,卡号一会儿发给你。”
“好!”他一口气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咖啡,推门离开了,一蹦一跳,还哼着歌。
符见锦带着满脸笑意摇了摇头,懒得说什么了。
紧闭的木门在他们进入十分钟后被白沥打开,梅逸眼睁睁看着这只大灰兔子蹦出店门,还不忘说一句:“小梅再见。”
“抽什么风了这是?”
她师父收拾清洗完了杯子和盘子才慢悠悠走出来,转头又钻进了另一间房间:“晚饭不用准备我的了。”
“好。”
没有预兆地,雨不知何时停了。
符见锦心里吐槽天气预报不准,一边为某个人回去比较方便而庆幸。
出门前,大灰兔子猛地转头看向木架,几排水晶盒子中,躺满了深蓝色的抑制剂。
他想到了些什么,最终推了门,离开了这家神秘莫测的店铺。
“等一下,您不会答应他了吧?”
“嗯。”清瘦的背影开了一半门,突然被叫住。
“您不是说气味混在一起容易清理不干净,会出事吗?”C级的omega不解道,连同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都透着疑问“怎么这会儿又同意了。”
窗外飘零几片黄叶到窗台上,显然是入秋了。
符见锦眨了眨眼,几缕碎发随动作细微晃着,似乎在想这句瞎话他是什么时候说的:“现在比较熟练了,仪器也精密了,应该不会出多大问题。”
“而且你看他要不到抑制剂是会走的样子吗?”
“倒也是。”梅逸赞同道,“那您小心点。”
女孩看了眼他光洁后颈上微微凸起的阻隔贴。
alpha半开玩笑,不满道:“我还用得着你提醒?”
要进门时,他补了一句:“把窗户开了透透气吧。”
女孩看了眼那扇落满了灰的窗户,应了声好。
吱呀一声之后,窗框上的灰簌簌往下落,梅逸一度认为是她师父嫌她太闲,给她找点事做。
于是认命般拿来了扫把和抹布。
发动机的咆哮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几栋老楼的静谧。
刚打扫完,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高定西装穿得一丝不苟,无框镜片后的眼神即使透出礼貌笑意,也无法弱化那点锋利:“来取抑制剂。”
“季先生?”梅逸抽了张纸擦干自己刚洗完的手。。
“嗯。”
她在木架的最高一层最左侧取到了其中一个透明盒子,递给霍普·季。
他是帝国与十二盟人的混血,所以才取了这个有些怪异的名字。
“这水晶是哪座矿脉产的?”霍普敲了敲那个极透明的盒子,忽然发问。
梅逸显然是没料到他会提如此奇怪的问题:“水晶好像是一位客人的吧,师父没收他钱,他就说要送我师父座矿,我们都以为他是闹着玩的,结果第二天就带人来办手续了。”
余光里瞥到一抹红,她转头看见从窗外飘到棕色木地板的一片枫叶,顿了下,继续道:“当时师父正好打算换换抑制剂盒子的材质,又发现那座矿里居然挖出来不少水晶,于是就拿来当盒子啦。”她走到窗边,关上了纱窗,送走了那片枫叶,“您眼光真不错,刚走的那个小明星一开始还把这个盒子当成亚克力的呢。”
霍普浅淡一笑,随后恢复了那张板正的脸,和无波无澜的表情,他眼睫微动,用视线在四周寻找着符见锦的身影。
“我师父在工作,您感兴趣的话,等他出来了我帮您和他说一声?”梅逸也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样子,走到柜台后,就像一只优雅的布偶猫,她撕开阻隔贴,释放了点信息素,以吸引面前男人的注意力。
淡淡的柑橘气味在房间内铺开,普普通通的信息素对人没有实质性干扰。
闻起来像S+。霍普和坐在柜台后的女孩对视片刻,应了声好。
“您慢走。”她轻轻将阻隔贴摁回去,奇怪的凸起被阻隔贴拢在瓷白的皮肤之下,不见原本的蓝色。
再次听见那阵巨大的轰鸣声,梅逸肯定这辆车是季先生的。
这种老城区开进豪车并不突兀,毕竟早二百年能住在这的都是家里有权有钱的人,只不过之后大搞拆迁,唯独这地方的住户不愿意,才显得独特。
C级的Omega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时不时按一按后颈的阻隔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有虫请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