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沥最终如愿以偿进入了柜台后的另一个房间,一个像实验室一样的房间。
房间的一角放了好多个一米多高的透明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自从被发现错把盒子当成亚克力的,他们师徒一天没和他说过话之后,白沥就不敢妄加猜测他们这任何东西的材质了。
但扎眼的是,里面放置的,是许多深蓝色透明液体。
“这是什么?”白沥看着符见锦绕到自己身后,在后颈的腺体消了毒,注射了点东西。
细长针头刺入皮肤,针管中的透明药剂被缓缓推入。
“你可以把它当作医院里测药物反应的皮试,很正规,无论谁来买抑制剂都得做。”符见锦把针管抽出,掰断针头,丢进后面的塑料管,用活塞推进去,扔到了特定的垃圾桶里。
“抑制剂有一种成分很重要,对于有些人的身体来说,纯用化学药剂制作的抑制剂并不能很好地吸收,但加了蔓心草就不一样了,算是种奇药,和几乎所有药物都不排异,还能加快一些药物见效,它自己也对身体实际上没多大好处。但很多有钱人在知道自己用普通抑制剂就能完全吸收的时候,还是会想买加了蔓心草的。”
符见锦用酒精喷了喷自己的手,坐到白沥对面:“甚至它价格昂贵,即使用量很小,也会使这支抑制剂的费用翻倍,”他脸上笑意更深,“希望你不需要花那么多冤枉钱。”
“蔓心草?”白沥看了眼天花板,“我之前演过一部剧,是个古装剧,我的角色在里面和一只蔓心草精谈恋爱来着,没想到真有这种植物啊。”
符见锦点点头:“艺术来源于生活。”
十五分钟之后,白沥的身体没有明显反应,符见锦呼出了口气:“恭喜。”
白色陶瓷杯里的咖啡已经冷了,白沥喝了一口,和热的相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管,十分提神,可能还壮胆:“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符见锦颔首,示意他说。
修长手指放下了杯子,指了指角落的圆桶:“那是什么。”
“行话叫它们幽蓝,”符见锦指了指自己被长发掩盖的后颈,“这个也和幽蓝有关,你肯定还想问这个,我就一起答了,有些事情凭我们现在的交情,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自己上网查,以后有机会和你说。”
他话音未落,白沥已经点开了手机百度,打算照他说的查查看。
“如果有以后的话……”这句说得很轻,轻得走神的白沥只听见了开头两个字。
“如果什么?”
符见锦自嘲般笑了笑:“没什么,一句梦话而已。”
“你别在这查,回家查去。”符见锦推了推他的肩膀,甚至能摸到薄薄衣料下流畅的肌肉线条。
听说明星都很注意自己的身材管理,果然不只是说说的。
S级能练得和S+差不多,是要多费些心思的,毕竟这个等级的划分同时代表了身体素质。
见Alpha没动,那个长头发的只好放任他坐在自己实验室里唯二的沙发上,自己做事去了。
等白沥回过神来,符见锦早就离他十万八千里了。
“你骗我。”
符见锦腰间长发随着他转身也划了半个圈。
“旋转,跳跃……”
几句歌词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白沥脑海,想象中舞娘的样子居然与不远处穿着白大褂的人重合了。
他们俩的共同点,除了头发长,除了长得妖,还有什么?
仔细看了一秒钟之后,大概还有腰细?
把奇怪的念头抛到脑后,他继续说着:“网上关于幽蓝的信息几乎没有。幽蓝综合征的词条……也敷衍得很。”
“商业机密,如果有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你问过我了,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符见锦一边摇晃着充满异香的试剂瓶,一边说,“腺体损伤算是蛮常见的病,毕竟信息素用多了可能就会有,但你居然直接切了一半,没个十年八年大概好不了,讲讲原因?”
再次抿了口冷咖啡,白沥被迫回到那段让他不太愉悦的经历。
“凭什么告诉你。”过了一会儿,他说,“明明你也不和我说。”
被他这一呛,试剂瓶里的液体不再翻天覆地,逐渐归于平静。
“半个腺体都没了还用抑制剂呢,哪天剩下半个也烂了你就等着把壳摘了当个C级Beta,喷再多香水都没用。”笑意被符见锦一点点收起来,只盯着沙发上那个Alpha的发顶,“劝你找个Omega小情人,每个月发\\情期和她做到不眠不休,最好是S+的,这样好得快,说不定三四年就长回来了。”
冰冷的嗓音带着冰冷的字句,一股脑往白沥身上砸,他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红了眼眶。
不掺杂任何表演成分。
“前几年,腺体生了病,没时间治,拖多了就只能切了。”他说话声越来越小。
等于没说。符见锦在心里给这个回答下了定论。
他不知道的是,一句敷衍带过的是几年的痛楚。
最开始只是腺体偶尔有点疼痛,针刺般,持续三四秒马上会过去。
但作为当红艺人,工作、活动不少,他从未有时间把它当回事。
直到这点疼越来越绵长,他不得不去医院。
“腺体障碍综合征”七个字轻轻敲打着他的心,带来了任何Alpha和Omega都不想听到的噩耗,是一种癌变。
“来的不算晚,早点做手术,切除那一小块病变的部位就行了,成功率很高的。”
“我……这段时间工作很多,等我有时间了再联系您吧。”
“那行。”
所谓的这段时间,持续了三年,从一时刺痛到持续不断,再延伸到头痛,信息素开始紊乱,用不了抑制剂,发/情/期时长时短,三个月一次一周的发/情/期,有时只持续一天,有时则是一连半个月。
在他的随身物品里,止痛药和镇静剂从未缺席。
终于扛不住的那天,他拿起了桌上的一把美工刀,刺向了自己的腺体……
他给自己打了120,和上司联系:公司到期的合约不再续,血液顺着无力的双手滴在木地板上,溅开成一朵朵艳丽的玫瑰。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治疗和恢复。
事实比后来符见锦看见的,白沥预想的更糟。
腺体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部分,剩下的都因为癌变被切除,他的信息素淡得几乎让人闻不出来。
即使是C级Alpha的信息素也不止于此。
可他是实打实的S级。
这朵玫瑰盛放了三年,枯萎了一年,又在重生之后继续生长,用新公司的特制香水寻回当初的自己。
第二次解约的原因也相当简单,看不惯某些人。
其实两次解约公司都有挽留过他,他都没同意。第一次是不得不,第二次是不想。
自立门户的后果就是委曲求全,买个抑制剂都要低声下气。
白沥说完最后一句话,保持着沉默。
“这样啊,那抱歉了”符见锦手上动作不停,“抑制剂工期会有点长,你估计得有工作,少用点信息素,半个月后让你助理来取吧。”
最后一口咖啡被白沥喝完,符见锦手中的试剂瓶继续被晃着。
“好,我晚上还有个活动,就先走了”向符见锦告了别,又出门向梅逸说再见。
符见锦只惊叹于被揭伤疤成这样他都能保持礼貌。
家教很好。
十几天前他查资料的时候顺便看了个采访视频。
这个S级Alpha从小家庭幸福,兴趣爱好广泛,从看书到画画,从钢琴到吉他,从骑行到赛车……
和自己一点儿都不一样。
完成今天的目标之后,他长呼一口气,走出了实验室。
“你每天要么看店要么做抑制剂,都不休息的吗?”没由来地想起几天前小玫瑰花的话,他破天荒想出去吃顿饭了。
所以群名为“拿下一车抑制剂(20)”的微信群,多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香水大王:谁晚上出来吃饭,我请
这些做抑制剂的,大多和他一样把工作室当家,架不住有些人闲得离谱,自家东西全由工厂代做,因此这话一发还是有几个人出来惊讶的。
只添加Omega幽蓝:!!!等等,你是不是校服,校服你是不是发烧了
工厂直销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我吃我吃,你请我就吃,小符哥出来一趟不容易啊。
没有特点:我也来,正好懒得做饭
只添加Omega幽蓝:既然大家都去校服的局了,那我也去吧
勤勤恳恳做产品:小妹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
香水大王:来的
勤勤恳恳做产品:那我也来!
帝国做抑制剂的店很多,不下百家,但这个行业翘楚的老板几乎都有个共同点,年轻,有活力,群里20个人,19个都是30没到,剩下一个31岁。
符见锦就是十九分之一,毕竟这一行想白手起家就是和明星一样是吃青春饭的。
只添加Omega幽蓝:十二盟人前两天不是在市中心搞了个很大的广场吗,正好今天开业,还有明星到场,我们去凑凑热闹?
剩下几人各发了个1,表示赞同。
只添加Omega幽蓝:五点半冲冲冲!
又是一片1之后,这段对话结束了。
“晚上去十一广场吃饭!”符见锦伸了一个懒腰,对坐在外面的梅逸说。
Omega的眼神瞬间亮了,看着她师父:“好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有虫请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