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啊——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快来救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岸边的一位梳着双发髻的小丫头开口道：

“我家小姐失足落水了，有没有好心人救救我家小姐”

小七满脸急色，自己也不通水性，如今小姐失足落水，自己只能心急如焚的在岸上求救。心里一个劲儿责怪自己怎么不会水呢。

站在桥梁上的孟西楼几人皆听到了求救，孟西楼目光朝落水之人看去，看见水中的人挣扎的越来越虚弱，心想再不出手出手相救的话此女子必定会有生命危险。便脱下披风递给孟响准备去救人。

孟响习惯性的伸手接过披风，还没来得及思考公子将披风递给自己干嘛。段今宵已经察觉到这人打算做什么了。

心想：不妙。便打算出手阻止他，没想到慢了一步，还是没有及时拦住他，人已经跳下去了。段今宵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还真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呢。

“公子—-”就在孟西楼跳下水的一瞬间，陌玉和孟响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扒在桥梁上朝跳入水中的孟西楼大声喊了一声。

“你们公子不是不通水性？他就那么不怕死？”段今宵语气十分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家公子不通水性？”比起他的语气孟响更加好奇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家公子不同水性这件事情，开口问道。

段今宵显然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倒是一旁没有开口的陌玉听到公子不通水性这件事，满脸焦急的拉着孟响：

“怎么办孟响，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陌玉你别担心，自从上一次公子出过意外之后，夫人不放心已经让公子练习水性了，想来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孟响安慰陌玉道，但是想到自家公子不顾自己的安危就下水救人，担心年纪尚小的陌玉效仿，便转过头对着陌玉道：

“但是陌玉你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像公子这样贸然下水救人。在出手相助的前提下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危。”

陌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段今宵听到孟响和陌玉的对话，心想：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看见人就想救，还不如一个下人想的透彻。总有一天有他后悔的。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跳下水中，尽管听到两人说现在他已经会水了，还是不放心。

水中的孟西楼连忙向落水的女子游过去，自然是没有听见桥上之人的谈话，也不知道有人随自己一前一后跳入水中。

“公子，救命，救救我。”阑珊看见孟西楼朝自己游过来，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便死命的拉住孟西楼。

孟西楼身就不善于凫水，被她这么一拉，在水里瞬间也止不住往下坠：

“这位姑娘，你别紧张，你这样我们两个人都得沉下去。”

阑珊现在哪里还顾及的了那么多，求生欲让她死死的抓住孟西楼不肯放手，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全身劲儿都往孟西楼身上使，生怕他死不掉似的。

“我说姑娘啊，你放松一点好不好，我以命相救，你不要恩将仇报好不好，我真的要沉下去了。”

孟西楼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要那么圣母，看见人就想救，现在好了吧。别说救人了，自己都得死在这里了。就在感觉自己要完全沉下去的时候，腰上传来一阵热热的触感，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揽着自己的腰往上划。刚刚还拽着自己的女子也不见了。浮出水面后孟西楼才看来人的脸，很好看，很英俊。脑子浸水了，想不出适合的词语形容眼前的这张脸。但是还是能够记起这人就是刚才还在桥梁之上的人，没想到他也下来了。

段今宵看他差点死在这里，开口像是腊月寒霜，冷冷的说：

“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已经没有那么美好了，一心求死。见人就想救，想都不想就往下跳。”

“我没有啊，是刚才那位姑娘她太紧张了，她死命拉着我往下坠……”孟西楼下意识的反驳，没看见刚才和自己一起在水里的女子，便开口问道：

“那位姑娘哪儿去了？”

段今宵看他这副样子还有心思管那么多，瞥了他一眼说：

“死了！”

孟西楼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你没有救她？”

段今宵见他真的相信自己所说，心里的怒气更大了，开口冷笑着说：

“我为什么要救她？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救我？”孟西楼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如此冷漠，但是他又为何救自己呢，一男一女，是个正常人都会救女的呀，如此英雄救美的机会都不好好抓住，偏偏要救一个大男人，孟西楼实在是想不通。

段今宵听见他这样问，双目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这些年他的变化，还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孟西楼哪里知道眼前的人在想着什么，只是感觉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看，气氛怪怪的，便撇过脸去不再看他。

段今宵：

“我骗你的。”

“什么？你大声一点没有听清。”孟西楼对着眼前的人说道。

这次孟西楼转过头来对着他说：

“我说我骗你的，那女子没有死，我刚刚把她扔在岸边，想必她的家仆把她的带走了吧。”

孟西楼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刚刚这人说的话，什么叫把人扔在岸边，对女孩子一点都不温柔，开口道:“这‘扔’字用得妙啊，这位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孟西楼实在是不敢想，能说出把女孩子扔在岸边的人，到底是有多不懂怜香惜玉四个字这么写？

段今宵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要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之人都有心仪之人，那我便嫁给男人。”孟西楼小声的嘀咕一句，以为段今宵没有听见，谁知抬头就看见段今宵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便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段今宵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紧不慢的说：

“心仪之人嘛？自然是有的。”

孟西楼：“……”大可不必如此伤害我。“哈哈哈哈—-”孟西楼试探道：“你是不是听见我说刚刚说什么了？”

段今宵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孟西楼已经很确定此人必定是听见了，耍自己玩呢，但是人家刚刚才以命相救，现在就翻脸着实有些不好，便笑着说：“公子可真是好人。”

段今宵听他这么一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他那种见人就救的不满又上来了：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好人了？要说起好人，我哪里比得上公子你啊，不顾自己生死都要去救别人。”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孟西楼：“……”这不至于吧？还阴阳怪气上了？

孟西楼自然是听出了这人嘴里的嘲讽之意，回想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

“哈哈哈哈——”大笑几声，试图缓解眼前的尴尬，笑过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嘲讽的好像也没有毛病，自己确实无法反驳。

段今宵自然也明白他是想要缓和气氛，便也没有多做纠缠，停下脚步转头静静的打量着身后的人，因为在河水里呆了太长时间，肤色浸泡的没有一丝血色。又正如他所说，被刚才的女子拉的太紧，本来就白的皮肤现在更加水润莹白，说是出水芙蓉也不为过。发丝粘在脸颊上，上衣似掉非掉的挂在身上，腰间的的腰带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了。看着看着眼神逐渐变暗。

孟西楼见眼前的人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眼神像潭水般深不可测，好像自己一不注意就会被吞没一样，一时之间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心里被他看的发毛，浑身不自在。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老脸一红脸，因为此刻的自己实在是……实在是不雅。

“咳—-”段今宵右手紧握成拳抵在嘴边清咳一声，转身朝前走，莫名其妙的吐出几个字：“下不为例”

“啊？…什么？”孟西楼听的云里雾里，没注意前面的人耳尖赤红。提脚追上去想要问清楚是什么意思。哪知段今宵根本不给他机会，开口说：

“你家下人很担心你”说完脚下加快速度朝拱桥走去。

“他们可不是我的下人，我一直把他们当家人看”孟西楼听见段今宵说孟响和陌玉是自己的下人，心里有些不乐意，虽然他们一直叫自己公子，可是在自己的心目中他们就是自己的家人。

段今宵没有管他再说什么，抬脚就跟上前面人的脚步。心想孟响和陌玉还在桥上等着自己，这么久还不见自己，想必是担心坏了。

孟响远远看见两人往这边走来，不正是自家公子和跟着公子跳下去的人吗？便拿着披风小跑了上去：“公子，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们了。”

孟响一边说一边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后又说：“你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就告诉夫人。”

陌玉也跟着跑上去，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里的担忧不比孟响少。

孟西楼站定让孟响给自己披上披风，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段今宵，然后对着孟响说：“我没事，不用担心，多亏……”

孟西楼不知这人叫什么，眼睛有意无意的瞄向段今宵。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这人姓甚名谁。毕竟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听起来并不是很光彩。

“段今宵”段今宵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不让他主动开口就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

“是的，今日多亏这位段今宵段公子出手相救。”说完瞬间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回过头看向段今宵。心想：段今宵？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太尉段今宵，就是害自己没有吃到梅花酥还搞得一身狼狈的段今宵？

“沧原还有第二个段今宵吗？”段今宵被他盯的有些无奈，似笑非笑道。

“哈哈哈哈——自然是没有”孟西楼不知道该说什么，先笑了几声稳住场面，继续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段太尉如此—”

“如此什么？”段今宵盯着他想要看看他打算如何敷衍自己。

孟西楼也没想到这人真的一本正经的等着听，想了想接着道：“如此英俊潇洒，乐于助人。”

“哦～”语气里带着些许挑逗，炽热的目光盯着孟西楼：“原来孟公子觉得我英俊潇洒啊？那原本在孟公子的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在我的想象中太尉自然也是英俊潇洒，丰神俊朗的。”孟西楼没有想道段今宵会如此执着这个问题，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继续说道。

陌玉也没有想到这段太尉长这样，还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呢，没想到出乎自己的想象。其实自己公子也并非昧着良心硬夸，段今宵确实长得英俊潇洒，身材伟岸。

孟响倒是没有显得很惊讶，毕竟自己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早早就有所察觉。

“你说我英俊潇洒，丰神俊朗我就姑且信了，但是你说我乐意助人，这有点说不过去吧？毕竟论起乐于助人整个大靖谁还敢和你孟公子相提并论？”段今宵看着他轻描淡写的反驳道。

“……”孟西楼呆住了，你不是吧？这件事是过不去了吗？

孟响显然察觉两人之间的话语中的不对劲儿，便开口道：

“公子夜深了，夫人该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孟西楼听见孟响这样说了，也假装抬起头看看夜空说：“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段太尉，那就先行告辞了。今日多谢段太尉的救命之恩，来日有机会必定报答于段太尉”

三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只留下段今宵一人独自站在原地，想到今日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些过于明显的关心了？回过头一想：那有如何。

————

段今宵回到太尉府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主子这是？”竹三看见自家主子全身湿湿的从外面回来，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实在是很少看见自己主子有如此狼狈不顾形象的时候，尽管当初在战场之上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等我换身衣物再说吧。”说完便转身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走出来坐在椅子上朝竹三开口：“说吧”

“主子，今日谢老又来了。”

“嗯，他有说什么吗？”段今宵继续问道。

“谢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你明早去一定要去一趟谢府”竹三回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领命”拉上门离开了，竹三走后，段今宵从怀中拿出玉佩，拇指摩擦着玉佩，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孟淮书，真有缘分呐。”这才会朝多久，就见了两次了，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随后站起身，捏着玉佩朝内室走去。

————

另一边，孟西楼正在换衣服，

“咚咚咚—”

“淮书，听说你今天为了救人落水了，还好吧？”孟夫人的声音伴着一阵敲门声想起。

“娘——我没事儿。”孟西楼听见是自己娘亲的声音，起身披上衣服就去开门。

“你这孩子，这么那么不小心呢？要不是陌玉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今天落水里了”孟夫人脚刚踏进屋子里就开始责怪孟西楼。

孟西楼跟在她身后捏捏眉心，一脸疲惫：“这陌玉怎么啥都说，不是让他瞒住你吗？这么一转眼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还想瞒着我？”手里递过熬好的姜汤“趁热喝了，去去寒气。”

孟西楼看见姜汤就怕，朝孟夫人撒娇道：“娘，我真的没事，这姜汤不用喝啦？”

孟夫人哪能不知道他，开口说：“少给我插科打诨，赶紧喝啦，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喝药一点也不老实，再说这也不是药啊，一点姜汤就见你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孟西楼知道躲不过，万不得已抬起姜汤，捏住鼻子一口气全部喝掉。

孟夫人看他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手上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糖饼他嘴里塞。

“怕喝姜汤还不要命的去救别人，这次只是喝姜汤，下次可能连小命都没有了。”孟夫人还在对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人的事情生气，开口没好气的说道。

“娘，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那么冲动了，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孟西楼朝孟夫人撒娇道。

“你还想有下次？”孟夫人听完黛眉轻皱。

孟西楼知道自己今天确实不应该，也不再说话，孟夫人说什么都不反驳。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娘走了。”孟夫人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下次还是会这样做，便没有在继续说他，想到他今日也着实受罪不少，摇摇头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这牛脾气像了谁，说不听讲不信”

孟西楼听她没有要继续说自己的意思，站起来将她送到大门外，看见孟夫人转身还想对自己说什么，便提前抢先开口道：“娘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孟夫人没有再多说，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送走孟夫人后，孟西楼便转身关上门躺在床上休息，回想起今天与段今宵的相遇以及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这段今宵有点眼熟。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眼熟，想了一会儿确实想不起这人自己是不是见过，便干脆不再想。不一会儿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