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任务系统已经锁定，欢迎来到交易之都］

［请详细阅读好契约守则，一切为了星际和谐］

［是否确定进入交易之都］

［是or否］

黑暗的空间内，血红的大字凭空出现在迟渊眼前，看似契约者还有反悔的选择，实则那个四周充满着诡异气息的否定选项已经说明了一切。

迟渊有些好奇的看着否定选项，微微有点蠢蠢欲动。似乎是面临过不少这样的情况，交易之都十分迅速的发出了警告。

［选择否定将进行认定判决，强制抹杀机率高达99.99999%］

［即将进行倒计时，倒计时结束，自动进行判处］

［十，九……］

“哎？”

迟渊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毫无征兆的倒计时，血红的数字跳动着，连带着这处黑色的空间都变得诡异，危险起来。

都不能让他好奇一下，犹豫一下吗？毕竟这可是干系到他的终生大事。

［七，六］

冰冷的声音带着机械感的生硬。

迟渊立马选择了确定。废话，再装模作样下去，他就不用选了，直接去地狱里喝茶，与黑白无常做伴。

还未真正进入交易之都，他就已经领会到其作风的果断与无情。

在这种存在面前，多余的情绪都不应该出现。

“卖身契都签了，无情就无情吧。”

他可不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人，他有预感，交易之都里有他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无论交易之都是个什么玩意，他只要活着，总会有乐趣。

真真实实的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活。

［恭喜契约者做出正确的选择］

［已为契约者重建身体］

［传送开始］

——

一阵白光侵袭而来，等迟渊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道古朴的大门前。

这门虚空独立，连带着两旁的门柱高耸而立。往上望去，似是迷失在白雾之中，看不真切。

周围站满了披着黑色斗篷的道道身影，他们的脸庞都被黑雾笼罩着看不清切，与他此时的装扮颇为相似。

不同的是不少人身上还配带着形态各异的武器和装备，透出的气息自在熟稔，看着就不是他们这种萌新该有的气质。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站位分区也逐渐明晰。他和与他装扮一样的新人站在一起，而与他们隔空而对的则是老人，大多数是之前那群有着武器装备的人。

与想象中的不同，交易之都的秩序似乎格外特别。

不过一会，迟渊已经感觉到不下数十道意味深长的打量。这些目光并不只针对他一人，而是统一的带着冰冷威慑的审视。

有些甚至携带着强烈的恶意，好似暗中蠢蠢欲动的猎食者，使人全身僵冷，让人陷入一种浓浓的阴森恐怖的被捕食感。

真是十足的恶劣，这已经超出了人类所能发出的目光，像是一群非人的怪物。迟渊看着视线范围内不少已经开始发抖的身影，若有所思。

理智下的疯狂与混乱，交易之都还真是亡命之徒的圣地。

就在迟渊默默观察时，所有人都像是有预感一般，统一望向大门方向。

只见让他熟悉的血红大字浮现在灰色的面板上——

［进入通道11已关闭，应到人数12565，实到人数12560，未达标］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新人们还懵懵懂懂，但看着那群原本嚣张的老人集体沉默，他们明白似乎有什么忌惮可怕的事情在暗中发生了。

［叮，重新统计，应到人数12560，实到人数12560，达标，即将开启时空传送］

［祝各位契约者任务顺利］

随着血红的大字消失，还未等迟渊看清对面突然发生的暴/乱，就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了黑暗。

——

——

“嗨，那边的伙计，发什么呆呢，杰森先生预订好的餐品快给他送过去！”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

“说了几次了配菜不要放在这！”

“抱歉，这不是太……”

“杂种！人手不够人手不够，我都说了好几遍人手不够！这群吸人血的资本家，只知道压榨员工，总有一天……”

暴躁愤怒的咒骂还在耳边响起，浑浑噩噩间，食物的香味、纷乱的脚步、强烈的热气扑面而来。

迟渊在有人触碰到他之前，强压下时空穿梭带来的后劲，抬头看向来人。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黄发少年，穿着服务员统一的简陋服饰，脸上有着褐色的雀斑，眼神柔软。在与他对上眼神的一瞬间，迟渊脑海里就出现了他的身份——桥西餐馆的服务员之一，约尔。

而他自己现在的身份则是唯二的服务员，一个流落到下城的落魄商户之子。如今化名迟渊，于一个月前来到桥西餐馆任职。

约尔算是最接近目前身份的人，这些天一直都是他在带着迟渊熟悉工作。

在迟渊降临这个世界位面开始，任务系统已经自动为他的身份进行了随机合理化。之前的人物经历只是模糊了约尔等人的认知，等他出现才会真正存在这个人物，不存在替代原主。

不过，迟渊看着约尔动作一顿，本来准备拍上他肩膀的手臂缩了回去，神色颇有些尴尬的把餐盒递给了迟渊，含糊解释道：“唔，抱歉迟渊，刚刚有些没站稳……看你神色不对，罗威师傅叫我提醒你去把杰森先生的餐食送到他那去，你没事吧？”

［叮，触发任务］

［任务一：到达上城，完成时间十五天，任务失败：强制抹杀］

［检测到契约者正处新人保护期，强制抹杀更改为进入混乱斗场三个月］

［请契约者尽快完成任务］

“没事，刚刚太热，有点头晕，是裁缝店那家的杰森先生？”

迟渊当做没看到约尔的尴尬和眼前突兀显现的任务框，快速收敛好情绪，态度自然的询问。

“啊，对的，把餐盒放在杰森先生的柜台上就行了，记得提醒杰森先生，最近的流民又多了。还有生病了要赶快去弗洛小姐那里看看，下城不同于上城有很多毛病……”

约尔还想再说些什么，后厨的催促声又开始响起，雀斑少年只好止住话语，匆忙向着厨房跑去。

在迟渊的世界里，服务行业大多已经被人工智能所替代，除了某些特定高档会所需要雇佣服务员外，迟渊还真没体验过旧历以前的服务员工作。这算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他心情不错的提着手里的餐盒迅速向着下城十一街路口接近，杰森的裁缝店就在那里营业。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除了又一次清晰认知自己夸张的魅力值外，迟渊适应良好。

到达杰森裁缝店时，借着玻璃门窗，迟渊略略扫视了几眼。

依旧是黑色的碎发，五官轮廓倒是深刻了少许，应该是系统根据此世界的审美，进行了相关的调整。

让他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本土少年。

“叮咚……”

随着铃声的响起，迟渊推开没有闭合的裁缝店大门走了进去。

店内布置并不精致，空间也远没有外面看着的大，一件又一件衣物被挂在低矮的架子或头顶的支架上，显得空间越发的狭小昏暗。前台点着台小灯，只能照亮着展示柜和一台老旧的缝纫机。角落里存放着些小玩意和些衣服布料。

再边角处，是一扇半掩的木门，里面亮着灯，有人影晃动。

迟渊快速的打量完裁缝店内的环境，心里思索着任务。

与上城相比，下城的经济生活状态可以用糟糕俩字概括。

他想要尽快恢复身份回到上城，只有一条捷径，就是钱。

身为从上城落魄到下城的商户之子，他唯一的优势和底牌就是他的上城户口。

上城户口在下城可是个金饽饽，单就是通过基因检测这一个条件，就可以刷下无数下城居民。

严格来说，他还是个上城人。

思绪轮转间，迟渊把餐盒放到木质柜台上，想着约尔的叮嘱，正准备出声。

脑海里的系统面板突然闪烁了一下——

［叮，触发剧情人物：杰森

阵营：中立

标语：这是个十足的表面派

注：虽然看起来不好惹，但可以试试接触——猎狼者］

浏览完任务框内的信息，迟渊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半掩的房门走了出来。男人面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灰色暗沉的眼睛配上额头上的刀疤，首先让人想到的不是温和的裁缝，而是拿着刀棍在街头收保护费的混混头目，显得格外的不好惹。

男人似乎猜到了站在柜台前的来人是送餐的员工，他随意的点头示意，又低下头抱着布料进行清理。

看着倒是有些沉默寡言。

有点出乎迟渊的意料，但想到桥西餐馆那位脾气暴躁，胸肌魁梧的主厨，这种情况放在下城又合理了许多。

不过他可不会就这么走了，现在可是接触剧情人物的好时机。

但要怎么吸引一位沉默寡言的肌肉裁缝的注意呢……

迟渊绞尽脑汁，左思右想。回忆到智能AI的送餐台词，突然灵机一动。他直接自动忽略了杰森的示意，故意用着轻快、欢脱的语气。

“杰森先生，这是您在桥西餐馆预订的餐食，为确保最好的用餐体验，请尽快享用哦~”

他原本的声音跟活泼，清朗沾不上边，如今经过系统的调整，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少年满满的热情与活力。

迟渊承认他有点恶趣味。

元气与少年组合放在一起没有问题，但在常年压抑的下城，故意搞怪的少年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片贫瘠的土地突然出现一抹绿意。

当然以上形容只存在于迟渊想象中，一切还是以实物为准。

杰森手里的动作一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又继续整理着手里的布料。

显然，比起跟少年进行短暂的且毫无意义的交流，他选择专注于手里的事。

“杰森先生？”

“杰森先生，您听见了没有？听见了，就请您点点头啊。”

“杰森先生~”

迟渊宛若没有察觉到杰森隐晦的拒绝，清朗的少年音被他玩出花样似的上下变调，不能说是一般的显眼包，只能说是很闲的显眼包。

大有收不到回应，就一直唠叨下去的势头。

杰森放下手里的布料，灰色的眼睛锐利凶狠，他意图用气势逼退眼前这个不知所谓，没事找事的少年。

“别这样看着我，您忙起来总是忘了时间，最近有很多喜欢偷窃的流民，我总得确认您听到我说的话，抱歉啦~”

少年故作求饶的姿态，笑容灿烂。

意外的，杰森心情平静，竟没有生出对少年的不耐与烦躁，他有点疑惑自己的好脾气。

但他把这归功于年长者对于青春期叛逆小孩的容忍，虽然没有哪个下城小孩敢来触他霉头。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杰森以为迟渊会顺势离开，但他没有，反而一动不动，一副赖在这儿的模样。

“嗯？”

他看着迟渊，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思想行为产生了好奇。他很好奇，该是什么样的家庭教育才会把小孩养成这副模样，欠收拾。

“我记得现在应该还是上班时间。”

“所以？”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去上班，领满这个月的工资，而不是在这里与我玩无聊的游戏。”

迟渊点了点头，似乎有被说动的迹象，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杰森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可是距离下班时间只有十分钟了，我步行回到桥西就要十五分钟，杰森先生您应该明白，我是专门来找您的。”

“如果我有一辆自行车，我大概五分钟就可以回到桥西，但遗憾的是，桥西并不会给员工提供交通工具，所以我没有。”

“而且……”

“好了，小鬼，别再开始你无意义的长篇大论。”杰森打住了迟渊的话，“我没有耐心听你扯下去，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明明达到了目的，真正要说时迟渊反而面带犹豫，有点吱唔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我，我想请您当我的临时监护人……”

“哦，呃？”杰森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再次确认，“你想让我当你的监护人？”

“嗯，是的。”

杰森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亲应该还在萤石矿洞服役，我可没兴趣收人作干儿子！”

“不是的，杰森先生。”看着杰森冷厉的目光，迟渊的眼眶顿时红了。他似乎想极力掩饰掉脆弱的神情，但强烈的悲伤让他的声线十分不稳。

“我来这里就是因为父亲，杰森先生，你知道吗，我的父亲前天在萤石矿洞失踪了……听说是矿洞发生了部分坍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去找父亲，但矿石洞的负责人告诉我，必须要有监护人陪同才能下去。”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件事，父亲是为了我，为了不让我背上巨额债务才选择自愿进入萤石矿洞服役，我，我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宣告死亡，但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无法下去替他处理后事……”

杰森从刚得知消息的震惊，到此时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年。

如同被打碎了坚硬无比的面具，把最脆弱和最无措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一个毫不了解的陌生大人面前。杰森心底不知为何有点沉重。

他不懂得安慰，只好干巴巴的说道。

“你不懂你现在的价值，没有一个下城人能忍受去往上城的诱惑。”

“可是，您拒绝了。”迟渊伸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浸着水雾的含情目像是一湾清泉，情绪分明、鲜活真诚，“您拒绝了我，杰森先生，我不是个傻子。我知道一个没有亲人的上城少年在下城会有怎样的情况，但同样我也有我的价值，我的考虑，我已经不是个会被别人轻易控制的小孩。所以，我选择了您。”

“我选择相信您，就像曾经我第一次听说过您的事迹一样，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奇迹。”

这一瞬间，杰森还有什么不明白。眼前的少年可不是个单纯好骗的羊羔，相反，心思多得钻人心眼里去了。

他既感叹于少年的聪慧，又惋惜于少年的遭遇。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少年。

就像他说的一样，没有哪个下城人能够经受住去往上城的诱惑，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目送少年离开后，裁缝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但杰森久久无法平静，他望着小灯发呆。

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热切的望着了，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的救世主，杰森心想。

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是蠢得不能再蠢的蠢蛋。

但他原本以为已经枯竭的热血，却在这一刻，蠢蠢欲动，死灰复燃。

“唉，当了这么多年的裁缝，我还真当自己是个裁缝了。”

杰森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没有再收敛自己的表情。他知道他即将面对的少年可不是个会被轻易逼退的小孩，相反，只会更加难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