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兄长可否过来教一教，我还不大会。”女子手里拿着几支箭，一次投不中之后便两眼含泪怯生生地朝着两人看，一副想要求人帮忙却又娇羞不敢的样子。
“呵呵，你加油。”陈静琰不咸不淡地说。
女子又投了几支箭仍无人理睬，便接着连续幻化了好几副面孔，或胖或瘦，或温婉或奔放，无奈这两人如石头做的一般，对面前的美貌女子无动于衷。
女子终于是有些微怒，寒着脸道：“哼，两位郎君还真是清心寡欲！”
陈静琰正琢磨着这女子到底什么来路，院子里忽然平地生风，眼看着对面女子张牙舞爪就要扑过来，却在这时情势一转。
漫天黄沙之中，那女子摇身一变化成一英武将军立于沙场，将军眼神坚毅手握长剑于两军阵前，紧随其后的数万士兵声音雷动，大喊着：“杀敌，杀敌……”
大漠深处的西域沙场会是这样子吗？
明明是战场相隔千里，可那将军却侧过头来看着两人，好似一瞬间只有几步之遥。将军虽满身风霜，却也掩不住一身英气，他对着两人笑了笑，开口道：“你们可愿随我前去上阵杀敌？”
这又是什么路子？陈静琰和李希同时愣了愣。
两人不说话，将军也不恼，回头带着士兵往敌军阵中冲去，他身旁的两位副官却在这时同时转过身往陈静琰和李希站立处望来。
等看清两位副官长相，两人一脸不悦。
两位副官和陈静琰、李希不仅长得一模一样，神态、说话语气居然也分毫不差。
假陈静琰对着李希嗔了一句，笑呵呵道：“明光兄，战场杀敌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吗？没你在身边，我临阵对敌会失了水准的，跟我走吧！”
话说完还象征性地往前走两步，没想到脚下一崴，顺势往前一扑，似乎想直接扑到李希怀里。
李希条件反射，很嫌恶地往后挪了两步。
陈静琰扶额半闭着眼，实在没眼看这个蠢样子。
另一边，假李希绷着一张脸，一脸严肃地盯着陈静琰：“你为什么要半闭着眼，难道是不敢看我？你为什么要逃避，难道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吗？我心里念着你，又不是你的错。”
“都是些什么玩意？”
陈静琰无言以对，天知道李希看着对面一模一样的自己，嘴里还说出这种话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假李希继续道：“你就和我走吧，战场上有我，遇到任何危险我都会挡在你面前，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的。”
这话说得实在暧昧，李希是多正经的人陈静琰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就是在摸老虎屁股。
果然，李希直接一鞭子甩过去将假李希打得稀碎，同时又侧过头看了陈静琰一眼，寒着脸说：“那不是我！”
陈静琰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把头一扭：“明白，明白。”
这女子美人计不成直接换成了美男计！还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简直可恶。
画面在这时又一转，战阵中的漫漫黄沙全都变成了明晃晃的金沙，铺天盖地。
“满世界的金子啊，我就算奋斗十辈子怕是也见不到这么多！”陈静琰两眼放光，眼神片刻后又冷下来，“可惜，要是真的该多好，哎……”
女子终于是怒不可遏，不过片刻，面前的一切幻像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还是那个小院子，院中一方小池塘，池塘旁边一个小亭子。只是呆在亭子边的已经不是个人，而是一团灰沉沉的迷雾，迷雾翻涌渐渐凝成一个人形的模样。
“这就对了嘛，早点以真面目相见，省去你前面这么多辛苦。”陈静琰揶揄道。
“两位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迷雾中有尖利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院中的景物开始扭曲变样，那团迷雾一瞬间飘到了半空之中，而地面也开始寸寸皲裂。
陈静琰和李希飞身跳出院子，没想到院外已经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荒野。遥遥望去，荒野之中枯骨累累，如远古战场遗迹一般。
从半空中那团迷雾里不断传来阴恻恻的笑声，听得人头皮止不住发麻。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是不是你所说的超出常理的东西？”陈静琰边跑边问。
李希匆忙点点头，道：“普通人怎么可能任意幻化形象，我们可能陷在一种幻境或者梦里了。”
院子外的天空是昏黄的，两人跑了一段便停下来，那团迷雾一直不远不近跟着，暂时没有发动攻击。
“那个鬼东西怕是想把我们耗死在这里，也不发动攻击，就这么拖着。”陈静琰指了指天上。
李希找了个稍高些的小土丘爬上去，站在顶端往四处望，“这荒野实在太大，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一模一样。”
“景物不是关键，反正都是幻化出来的，我觉得得先把头顶这团迷雾解决。”
迷雾无形无质，要想收拾谈何容易，陈静琰摊了摊手，“我带着双刃，只适合近身搏斗，对这种远距离的没有办法。”
李希抽出长鞭往半空中一甩，无奈长度不够仍是碰不到那团迷雾半点。
“咳咳——那什么，无能为力了。”陈静琰无奈。
“不见得。”李希冷静剖析道，“我们着手点可能错了，只想着要怎么离开这里，可周围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虚幻的，不存在什么离开不离开。”
陈静琰眼睛一亮，“我得想想最开始是怎么进这里的，进院门？不对，进院门之前小巷就已经不正常，到处都是迷雾。那就是进小巷之前。”
“不过这地方真是神奇，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真实。”李希喃喃。
半空中阴恻恻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四周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陈静琰和李希互相对望了一眼，同时凝神戒备四周。
慢慢地，周围开始出现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隐在荒野深处蠢蠢欲动。
“你们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尖利的声音又一次从半空中飘下来，随即荒野之中钻出一只只枯瘦的手掌，无数被吸尽鲜血的干尸从地下爬出来，一个个对着天空咆哮一阵后便向两人冲过来。
这怎么也有成千上万之数，而己方只有两个血肉之躯，以多欺少得也太过明显。陈静琰面色白了白，道：“明光兄，被这些古怪东西抓到会不会被撕成碎片啊？”
“你大可以试一下。”
李希和陈静琰背对背站着，手起刀落处便将扑过来的干尸切成几块，目前来看这些东西杀伤力不强，可无奈数量众多，根本杀不完，和这些东西缠斗只是在耗费体力而已。
陈静琰眼尖，一脚踢飞干尸后眉头皱了皱，自言自语道：“刚刚那一具干尸，怎么那么像施固？”
李希听他这么一说，稍微分了下神，冷不防衣摆被突然窜过来的干尸抓了下，随即冒起一股青烟。
陈静琰眼疾手快，刀过处衣摆立即被削了下来，又随口道：“不谢。”
“这东西腐蚀性极强，不能继续耗在这里。明光兄，是从我们进巷口的时候开始，周围就不正常了吧？”
“似乎又不是，进巷口之后还看到过乞丐，那就是在院外的时候，那会开始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陈静琰一个人喃喃自语的时候，李希悄悄把左手伸进了怀中，右手立即抓住陈静琰。
“怎么……”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阵白光过后，两个人幽幽醒转。
陈静琰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我们这是回来了？”
李希就躺在他身边，闻言也是挣扎着坐起，只是浑身像是经历过酷刑一般。
此时此刻，两人正坐在一堆尸体中间，陈静琰赶紧爬起来，一脸嫌恶地在身上拍了又拍。
李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摆，那里沾了些黑色的污渍。
青天白日，周围并没有迷雾，只是院内躺着一圈尸体，尸体的腐烂程度没有村子里那些高，但明显能看出已有一段时日。院内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尸臭，想到之前说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中闻到的那股异香，陈静琰觉得胃中一阵翻涌。
“这完全就是一起极端恶劣的连续杀人事件。”陈静琰吐槽。
李希盯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不语，这时忽然开口：“你觉得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多半是被梦魇住，醒不过来。”陈静琰指了指头顶天空，“这会太阳都快西下了，想我们来的时候还不到正午，梦境里似乎并没有经历太多事，谁曾想现实中至少过了有三个时辰，这些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梦境里的东西想必十分吸引人，自然不愿意醒过来。”
两人又在四处搜索了一番，同样毫无所获，便一起去了京兆府。
仵作还是之前那个样子，说话不冷不热，见人过来也只是略微抬了抬头，然后又继续埋首做事。
李希开门见山地问：“上次那十五个人的死因查到了吗？”
“嗯，查了，有五个胃中空空如也，是饿死的，剩下十个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陈静琰不解。
“就是身体已老，到该死的时候自己就死了。”仵作伸手一指角落处被白布蒙着的一具尸体，“那个施固，也是自然死亡。”
陈静琰在见到施固之前就已经看出他命不久矣，听仵作这么一说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