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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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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拔了智齿什么也不能做,所以我总是很无聊,人在无聊的时候,很容易回想起过去。

前一段日子,从海边回来之后,我听潘先生说阿面从画室辞职了。潘先生还有一点可惜,因为像阿面这样吃苦耐劳的人可是不多了,于是他请我帮忙,如果还能有机会的话去找阿面回来。我答应了他,或许作为同事,我也不想看到阿面离开。

潘先生把阿面的地址给了我,一路上,我回想着阿面跟我说过的关于他家的事情。他家并不是很富裕,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父亲很支持他学画,他喜欢看跆拳道还是空手道的比赛来着,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只是明媚而不是刺眼,或许是因为柳树的枝条挡住了一些日光。沿着河岸,桥边的第二户人家,那里就是阿面的家。远看着冒着浓浓的烟,走近了一看,原来是锅里滚烫的水,起了雾。蒸笼放在店的前面,冒起来的沸腾的热气,把店的招牌都模糊了,等雾气飘散,才看出来上面写着“老李面馆”四个大字。

见我站在门口,一个理着寸头的中年男人招呼我坐进店里,他头发花白,看上去起码有六十多岁了,穿着件洗了很多次的白色背心,肩膀上搭着条用来擦汗的毛巾,下身穿着件藏青的旧西裤。店里人不是很多,透明玻璃隔开的厨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忙。

“请问您想吃点儿什么?有汤面、馄饨、汤圆、蒸饺、包子。”他把染上油烟气的菜单放在我面前,这家店的地方不大,东西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脏,只是旧了点儿,连头顶上的风扇叶片也像被擦拭过。

“随便来点什么吧,吃碗馄饨就行。”“好嘞。”中年人准备收拾收拾去叫菜了。

“欸?老板,请问这儿是不是李面的家啊?”“嗯嗯,是啊,请问您是?”他探头跟我询问。

“哦,我是他在画室的同事,听说他辞职了,来看看他。”“嗯,那行,我去叫他,您等一下。”瞅着他从厨房里轰出来一个人,我果然猜的没错,在厨房里的那个人就是阿面。

“欸?阿洵!”阿面在围裙上擦干了手,走到我桌子前坐下,“你怎么来了啊?”

“来看看你啊。”我倒了杯水给自己喝,“听潘先生说你辞职了。”

“嗯,是啊。”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怎么了?在那儿工作不顺心?是他们又欺负你了?”

“不是,是我不想画画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很认真的吗?在那边的学徒里面就数你最用功了。”我喝了口茶,是用苦荞麦泡的。

“唉,怎么会呢?我这人笨手笨脚的,上哪儿都惹人嫌,画的东西又不好,还总是被师傅责骂。”

“那你是真不想回去?”我开门见山。

他沉吟一会儿:“阿洵,你也看到我们家条件了,我爸让我去学画画已经付出很多了,我不想让他再那么受苦。”

“也是,搞艺术的也赚不到什么钱。”

“……你也太直白了。”他挠了挠头。

“我实话实说的嘛。”我挑了下眉。

过了一会儿,阿面的父亲端着馄饨到我们这桌。“来了来了,您的馄饨。”然后他拍拍阿面的肩膀,问他有没有跟我说完,然后让他去厨房做事。阿面跟我打了声招呼,就又钻进了厨房。

“我有个请求,不知道说出来的话,您能不能帮我?”他花白了头发的父亲坐到我身边。

我说:“您请讲。”

“我们家阿面,从小他妈妈就离开家跑了,说实在的,就是因为家穷。这孩子跟我一样,从小就不太机灵,我没读过书,打小儿就给人帮厨,后来攒着了本钱开了面馆,也就只会写‘面’这个字。我没文化,就给我的儿子取了‘李面‘这个名字。他呢,是真的不聪明,不过也知道家里的条件,没要求过什么。后来,他和我说想去学画画的时候,我立马就答应他了,虽然是要花一笔钱,不过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和我一样,这辈子都被困在这个小面馆里出不去。可是现在,他突然说他不想画画了,要回家来陪我一起守着这家面馆。我是真的不想让他再走我的老路,我这些年来吃的苦已经够多的了。不知道您,您是阿面的同事,您能帮我劝劝他吗?”

他父亲的话说得让人动容,可是我只能回答:“我尽量吧,还是尊重他的选择,我和我们老板说一声,我再给阿面说说。”

“唉,也好。我这家面馆开了也有二十多年了,也算能给他留点什么,只要他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吃完了馄饨,我就离开了。望着这间破旧的面馆,我明白有些人是真的能花时间守着一个地方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我听见阿面的声音。“阿洵!”他在后面追上来,喊我的名字。

“我有东西要给你。来,拿着。”他把手上拿着的像是衣服的东西给我。

“什么呀?”“这不是以前说好要给你的柔道服吗?等了这么久才给你。”

“噢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来着,原来他喜欢的是柔道啊。

“你穿着应该是合身的。不过没事儿,大了的话当成睡衣穿也行。”

“这算是临行礼物吗?不是应该我送你的吗?”“唉,我老早就和你说了要送你一套的,没什么,你拿着吧。”

“行。”“我还得回去忙呢,就不送你了啊。”

“走吧走吧。”我和他挥挥手,目送着他的背影在桥的那端消失。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修让在通往我家的路上,倚着桥的栏杆等我,风吹动着他的衣服下摆,白衬衫下方露出他纤细的腰,和一点伤痕的边缘。他的银色头发褪色严重,总是能看见里面的红色。

“你在这儿干嘛?”“等你啊。”

“行吧,走啊。”我不想知道修让来找我的理由,也许根本就没有理由,很多时候,我们想见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你是说,你的那个朋友,不对,同事,因为家庭的原因不想呆在画室了?”他蹲在地上陪我说话。

“也许吧,我总觉得,不止是这样。”我靠在公园里的树上。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他抬起头来看我。

“可能是因为钱、感情、气氛,家庭可能是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但别的因素也参与了其中。”风摇动树梢,午后稍弱的阳光在树叶间不安,下坠至阴暗的角。

“可是不是说,他还有可能回去的吗?”修让疑惑地望着我。

“是啊,然而就算再回去,离开对于他而言,只不过也还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为什么呢?再回去的话,不是证明了一个人的决心吗?”

“那是对于少部分人而言的,大部分的人,都坚持不下去,既然已经放弃过一次了,那么再将事件重复一次又有什么困难的呢?最难的,还是坚持下去。”听着我的话,他点点头。

“快看,画得怎么样?”听我讲话的这段时间,他用树枝在地面上画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被风吹动的树,和云。

“不错啊,有Kandinsky的感觉哦。”虽然修让对于Kandinsky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他还是腼腆地笑了。

公园里的秋千随着风回荡着,或许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Sam住进了Morick的家里,也正好是那一天下午的事。告别了修让之后,我又觉得在家无聊,就去了酒吧。客人还不是很多,Natalie正和我亲切地谈笑,Sam帮着后厨卸货搬酒,他穿着件背心干活,露出的手臂肌肉因为用力充血而变得更加壮硕。Morick躲在排练室里不知道干些什么,Qurius在庭院里喂马,他偶尔会Huddle牵着散步然后就到这里。

一切正好是最和谐的氛围,小葉穿着围裙在后厨帮忙洗一些水果,我正打算尾随她进去偷吃一些,就听到屋外传来类似于怒斥的声音,我们顿时都停下了动作,探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跳转到屋外,才发现动静是仓库那边发出来。

一个男人大概有五六十岁的样子,涨红着脸,肚腩很大,皮带紧勒得显得更加凸了出来。蒲扇一样大的手,指头粗得像一节火腿肠,肉充得简直要让人看不见关节。他举着个酒瓶,肚子上的脂肪坠着晃荡,腰很壮实,腰间往下却很细,远远看上去,像个颠倒了的保龄球。

就是在那仓房里,那男人拎着酒瓶,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我正要向前走去看个仔细,旁边从排练室里出来的Morick拦住了我,小葉也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这是发生了什么?”小葉说。

“不知道啊,去看看吧,有可能是哪个人喝醉了在耍酒疯呢。”我回答她。

“那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先别动。”Morick准备一个人去了。

“别,我们一起去吧,万一喝醉了打人,我们还能拦着点,是吧,Qurius?”我看向Qurius,他点点头。

“行,一起吧!”

那个男人依旧在叫嚷个不停,但与此同时,仓库里似乎还有一个人。是Sam,面前的这个男人对他咒骂着,而他却只是看着,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那男人背对着我们,正当我们打算上去拦下,Sam却对我们摇了摇头,他早就注意到了我们。

或许是被Sam的沉默刺激到了,那男人将手里的酒瓶愤然扔到地上,开始更加用力地吵嚷,甚至动手推搡击打Sam。我们一看事情不对劲了,就连忙冲上去将他拦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在教训我的儿子,关你们这些外人什么事!”他被Morick和Qurius锁住双手,涨红了脸吵嚷着。Sam沉默不语,低着头不说话,他的双手并在裤缝,用一种好像是罚站一样的姿势。我这才看见,Sam的父亲,用拳掌暴劈在他儿子脖颈间,Sam那半边脸就像是透了一样,红润的血色发出来。

“伯父,发生了什么,你好好说,不要动手。”Morick好言相劝,但Sam父亲满身酒气,已然无法冷静思考。

“个混小子,我生你养你,你居然还偷我的钱!个畜牲!你把钱藏到哪里了啊!你说啊!”他越说越来劲,甚至挣脱开了两个人,迫近了Sam。他用一只手把Sam按在墙上,臃肿的指头也隐隐显出些关节来。这力道,怕是掐死一只生来就有残疾的不值钱的牲口也毫不费力吧。可惜这牲口是他亲自生养的,若这要不是他的崽种,只怕Sam也不能活到今天了。

Sam闷红了脸,我们余下的人试图掰开他老子的手,但那双手仿佛一块铁,嵌在Sam脖颈间,怎么也掰不开。

“住手!”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杜先生站在楼梯上表情严肃,可能是被震慑到了,Sam的父亲缓缓松开了手。我记得那个时候Sam的眼神,滚烫得像翻涌着岩浆,明亮又死寂。他的父亲回过头看杜先生,大家都把眼光关注到这紧张的局面,没有人发现,Sam睁大了双眼,却始终没能停住泪水落下,有一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好烫。

“我管我自己的儿子,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沉寂之中,Sam的父亲又再次叫嚷,挣扎之中把Qurius推到了旁边的酒架上,几瓶酒被撞到碎裂在地。Morick赶紧上前去握住Qurius的手,着急地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注视着这一切的杜先生让Sam和他父亲进办公室再说,别的人就去忙该做的事。我们没有提出异议,或许在每一个人心里,都相信杜先生可以完美解决这次的状况发生。Sam进去之前,我握了握他的手,他回握了下又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事情都随着夜幕的来临而被解决了,我们担心的事被解决了,Sam的父亲从杜先生那里得到了遗失的钱,虽然那钱也是平时Sam打工攒起来补贴家用的,不过也不必计较这么多了。Qurius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反而更在意Sam的处境,他和Morick还有杜先生说,如果Sam愿意的话,可以先住在他们家,Sam同意了。或许对于他和他父亲而言,谁回到那个家,都是一种伤害。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牢笼,困在那里的人都慢慢变成了野兽。

停止思绪的瞬间,又是开始另一个思绪的瞬间。最近老是在下雨,随着雨水的降临,空气闻上去清新了很多,因为之前经常是艳阳天,所以衣柜里不怎么会发出令人窒息的霉味。智齿拔除之后的第二三天,疼痛是最厉害的,肿烫的面颊总是在提醒我秒钟的走动,无论做什么都好像转移不了注意力,时间变得越来越慢,。更何况是下雨天,哪里都去不了,我总是一个人呆着,坐在楼梯口发呆。

偶尔放晴了一个上午,我想是时候出去逛逛了,就去了酒吧。我的朋友们在那里,疼痛开始好转,但依旧看得出来肿胀的面庞,所以我戴着口罩。

阿正坐在沙发上弹吉他,当他看着我虚弱地推开门,拨弦的动作放慢了。Sam带我坐下,他说我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我对他的话是有点不相信的,因为我每天都有记录自己体重的习惯,今天早上还比昨天重了半斤,奶奶天天都有煲鸡汤给我喝。说来也奇怪,自从拔完智齿之后,我变得嗜睡了,有时候一天甚至能睡到十二个小时。不过我现在的确是有点虚弱无力的,我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少了点精神气。可是看到Sam过得好像还不错,并没有为了他父亲的事而感到沮丧,我很是欣慰。

Morick说想过来看看我,我想他一定不是想嘲笑我,而是真的关心。但他现在在另一个城市有事要处理,就不能来看望我。我也决计不能让Natalie看到我这副德性,不然以后再和她闹,她就一定会提起现在这茬。我就是想出来逛一逛,闷得太久了,总是想和一些人见面的。不需要很多人,有那么几个就足够了。

走出排练室,在门口的走廊,看院子里的柽柳在空气里面摇晃枝条。阿正放下吉他到我旁边。“要不要哥带你去游乐园玩玩?嗯?那就不无聊了。”

“不用了,一会儿在跳楼机上把伤口叫裂开了怎么办?”我依然注视着柽柳。

“那你想去哪儿玩?哥请你看电影?”

“我不喜欢去电影院,旁边老有人讲话,上厕所都不能暂停。”

“……”他思考了一下,“那请你吃饭?唉,算了算了,你这样也啃不了烧烤啊。”

我瞥了他一眼:“过两天就去拆线,好了再去吃。”

“行,那你想吃什么?”

“不大清楚,没吃的时候什么都想,摆面前了倒不是很想吃了。”

“……唉,你这孩子可真拧巴。”阿正沉吟许久,给我留下了这样的评价。

“吃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吗?”Sam从排练室里面窜出来,到我们旁边。

“吃什么呀?吃吃吃!就知道吃!练你的鼓去!”阿正开始和Sam撒气,Sam被劈头盖脸一顿说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脸茫然。

我回绝了Sam的邀请,他说要请我喝汤,天气有点不是很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可能要下雨,所以我打算早点回家,继续睡觉。但离开前听到他对我说,James要结婚了。我还是有点感慨,也许成家立业之后,James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我们一起玩了吧。成长的必经之路,有人来了也就会有人走,我们和每一个人擦肩而过,区别只在于擦出火花的激烈程度。

半路上走到了灵卉酒吧前面,虽然平时这里也不开门,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是她不在这里。我在蔷薇花盛开的窗台前站了一会儿,凝视着她的窗,也看着花朵被雨水打落,簪进潮湿的泥土,气味混合,产生一种新生交替的感觉。我突然间开朗了起来,觉得事情也并不总是想象中那么坏。

“喵~”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黑猫碳碳从喷泉的侧影里走出来,双眼探寻似的望着我。

“喵~”是我在回答它的问题。

它又叫了一声,然后缓缓走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天色,逐渐变暗了,低头望着那只黑猫。我想了一想,接着把它揣进怀里,带走了。

我把碳碳带回了家,天气不好,灵卉也有些时候要外出。有机会的话,让我偶尔拥有一只猫也不错。奶奶看见碳碳,她说黑猫是有灵的,我也这么觉得,反正它跟别的野猫看起来气质是不大一样。

小猫咪是很容易哄到手的。小的时候,我在土堆里遇见了一只橘色的小猫咪。那个时候,我是一二年级的样子,大概还记得,一开始它很怕我,我也没有东西可以让它吃,就只是想让它陪我玩,对它招手,试图交流。

因为只是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猫咪,所以它玩性很大,在确认我不会伤害它之后,也敢主动靠近,在我身边的空气里,捕捉自己的尾巴。我试着摸它的脑袋,一个炸毛的圆圆的球体,温暖、柔软……我开始懂得这是生命的意义,区别于我以外的生命的美好。很多并不能从人类那里得到的东西,在这里我感觉到了。

从那以后我多了个玩伴,但因为猫不像狗那样顺从,它总是跑来跑去,充分展示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我们互相追赶着对方,我想让它乖一点,它并不听我的话,只是偶尔坐在我膝上的时候会安静下来。它会在衣柜里发出熙熙攘攘的声音,也会在夜里坐在台灯桌上看着窗外,不明所以地发出一声嘟哝,但我并不总是理睬它,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就这样直到有一天,它就那样离开了家,我想,也许是厌倦了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我可爱的橘色小猫咪。它的柔软、甜蜜、温暖,我都再也没有机会触碰了。其实我早该有所察觉的,它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吃饭的时候也总是找不到猫影。它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那让它离开,对于我们双方来说,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你以后想要去哪里呢?喵喵王国?”我对着抱在怀里的小黑猫这样说。很多的猫都会在这个世界上走丢,后来它们都去了喵喵王国,在那里快乐地生活着。碳碳抬头看了我一眼,它异色的瞳孔看上去像两颗透明的琥珀。外面还在下雨,我想起后院有几株猫薄荷,于是从那里摘下一些叶子,丢在窗前的地板上。它从我怀里跳下去,好奇地拨弄着叶子,几秒之后就像受了刺激一样,打了个喷嚏,然后躺在那中间翻滚,爪子不断揉搓着,让薄荷叶的气息缠绕着鼻尖。它一定是爽透了,表情过于开心。

我没再管它,坐在高脚凳上画了一会儿画之后又觉得无聊,就去浴室洗了把脸。上次从灵卉那里拿的木头,放在浴室里,因为潮湿,已经长出了蘑菇。

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蘑菇,棕色的,长长的柄,和一顶薄薄的伞盖,生长得极快,刚冒出头的时候只有几毫米,才一两天的功夫就差不多长成了。虽说不认识是什么菌种,但看上去倒是很像茶树菇。不过我是不敢吃的,即使它长得并不像坏菌子。

我偶尔见过几种真正长得很坏的菌子,比如说有一年春天,我们去祭祖回来的路上,一个破旧的积着雨水的花盆底下,窜出来一只外表吓人的蘑菇,它的伞盖是一个椭圆形,上面好像有一些白色的粉末斑点,伞柄上有黑色的粘稠的液体。因为它长得过于特别,所以我们几个小孩蹲着观察,一个奶奶路过我们身边,她惊呼“啊!这蘑菇可不能乱碰!”然后用祭祖时除草的镰刀把蘑菇杀死了。现在一想,还有点扫兴呢。小孩并不是白痴,看外表判断一个东西的好坏,是人类天生的对美丽追求的本能啊,只是观察一番罢了。虽然邪恶,并不是主流所追逐的美丽。而这些蘑菇,长得不像坏东西,不过我也拒绝拥有,因为不知底细的话,还是远观比较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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