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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宋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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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界,上京。

“神医,他还有救吗?”薛世昌站在床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这箭上的毒性不小,哎,接下家就看老天爷要不要他活了,”萧子清神色凝重,将药箱收拾好,起了身。

候在一旁的侍女将帘子拉好,薛世昌将萧子清请出了外堂。

“有劳神医了,快请喝茶,歇息片刻。”

萧子清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里间的是你什么人呐?怎么会中这种毒?”

薛世昌往前探了探身子:“他中的是什么毒?”

“苍蟒剧毒!就连那些仙人炼制丹药都不敢碰这种巨蟒!”

薛世昌显然被吓了一大跳,浑身打了个冷颤。缓了一阵才说:“和您说句实话,其实里间的人我也不认识。”

萧子清甚是诧异地看向他。

薛世昌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我刚刚从山上采了草药回来,回来的有点晚,黑灯瞎火的,就被绊了一跤。上前一看,竟是个人!我还以为是哪个酒鬼躺在了门口,叫了两声没听他出声。我老伴儿提着灯出来,这才看到他身上有伤口。”

萧子清倒吸口凉气,回头往里间瞧了一眼,转过头来缓缓道:“怕是不简单呐!”

薛世昌的眉头也打了结:“我就说这毒不简单,我跟着您学了半辈子,采了数十年草药,也没识出这种毒……可是,他倒在了家门口,被我撞上了,这、这就不能见死不救啊!神医,医者仁心呐!”

萧子清点了点头,又关切地问他:“没什么人找来吧?”

薛世昌连忙说:“那倒是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萧子清想了想,“先等等吧,还不一定能不能醒过来呢。你也不用担心,我回了洛府去打听打听,看看最近江湖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甚好,甚好,这大半夜的,真是有劳——”

萧子清起了身,打断他的话,“说这些干什么,先不说你我的交情,哪有医师见死不救的!”

“是是是,那也有劳您辛苦这一趟。这就要回吗?这么晚了就在寒舍歇息吧?怎么也等天亮了再走。”

“不了不了,”萧子清背起药箱,“大夫人已近生产之日,不能有什么闪失。”

说起洛府的大夫人,薛世昌也叹了口气:“大夫人身体不好,本不适合生育,可洛家却又是老来得子。”

“我观了观那小儿的魂魄,怕是不怎么乐观啊。”

“啊!”薛世昌惊了一下,“那……”

“尽力保吧,洛府上下都在期待着这个小公子。我得赶紧回去了。”

薛世昌送着萧子清往外走,嘴里叮嘱着:“您也多注意着些,仙门不同俗世,做事不易,万事要保全自己。”

“嗯,”萧子清按了按薛世昌的手,“风高露重,你进去吧。我若是打探到了他的身份,就着人来告诉你一声。”

“好,好,您费心了。”薛世昌连连道谢。

“等着吧,能否醒来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

“嗯,您慢着些。”薛世昌亲自将萧子清扶上马车,又跟车夫交代,“路上千万稳当些,操心着点。”

目送马车消失在黑夜之中,薛世昌才转身进了院子。若说心中没有忐忑那是不可能的,其实把这人抬进来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他是个没有任何靠山的凡夫俗子,只是早些年有幸结识了萧子清,萧子清见他为人老实,又勤奋好学,就将采药的一些差事分给了他。靠着几十年的努力,才积攒了这份家业。

街坊邻居都会尊称他一句薛老爷子,可他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凡人的位子上,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给仙门世家采药的,不过是稍微幸运了一点,认识了待人和善的萧子清萧神医,这才有机会发迹。

如今有份外人艳羡的家业,可他终究是个凡人,那些有身份的人他是怎么也不敢惹的。

薛世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反复回想着萧子清的话,和那男子胸口的伤。

连仙门炼丹都不会去主动招惹的苍蟒……被下了这种剧毒的人,怎么会是个普通人呢!

“但愿他不是个什么歹人,看模样倒是不像……”薛世昌安慰自己,“怎么也是条人命啊,不能不管啊。”

夜色幽暗,不见星辰。那个长相俊朗的男子恍然叫了一声,清醒过来。

……

半年后。

“我、我真是,薛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薛世昌气得浑身颤抖,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训斥道。

薛思思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止不住地抹着眼泪。

宋问天与她跪在一起,慌忙中解释着:“恩人,思思没有错,是我,都是我,是我先喜欢她的!”

薛世昌一脸愤怒,咬着牙道:“老夫好心救你,留你养伤,不想却是做了引狼入室的事情!”

“不是的,不是的,您听我说!我是真的,真的喜欢思思!我真的——”

薛世昌厉声打断他的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底细老夫早就查清楚了!”

宋问天抬着头吃惊地看着薛世昌。

薛世昌继续道:“你就是上京天字号镖局的总镖头宋问天!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女儿,可你还记得你是有家室的人吗!”

“薛老爷子,既然您已经知晓我的身份,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宋问天也并未隐瞒,“我确实是有家室不假。”

此话一出,正哭着的薛思思突然停住了哭泣,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可是我那大夫人已经过世多年,如今的二夫人不能生育,思思若是嫁了我,我必不会让她受委屈啊!”

薛思思还没反应过来,薛世昌看着女儿那张稚嫩的脸一阵心疼,走近了一些,呵斥宋问天:“你做梦去吧你!只要老夫在,就不会让思思跟你走!宋问天,我女儿不过才十二岁,你大她整整二十岁!二十岁呀!”

“可我是真心喜欢思思的!老爷子……”

“老夫当日见你生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才敢救下你!可你再怎么正直,你也是个镖师啊!天宫镖局!那可不是押送普通物件的镖局!这次你中的是苍蟒剧毒,还有神医来救,下次呢?下次又会是什么毒?还有人救你么?你不过是个肉体凡胎,有几条命够这么折腾的啊!老夫怎么肯让女儿跟着你担惊受怕!”

“我一定会对她好,一定会拼尽全力护她——”

“你若是哪天有个好歹呢!”薛世昌不听他说这些,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岁数,她呢?可怜我的女儿就要年轻轻守寡?上京没她什么人,你让她怎么活!就算你家大业大又如何?怕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女儿就要被你的夫人给赶出家门了!”

“不会不会,绝不会的!我那二夫人最是个好心肠的人了!薛老爷子,您真的不必担心,这次只是——”

薛世昌微眯双眼:“那老夫问你一句,你能为了思思放弃你总镖头的位子吗?能为了她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吗?老夫可还没让你彻底不做镖师呢!”

宋问天无望地叹了口气:“老爷子,若如此,愧对我的师父啊,我十几岁跟着他,跟着他从一个小镖局,一路做成上京第一镖局,他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样,我、我怎能做出那样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哼!那就不要再说了!老夫看你为人正派,给你留一分薄面,不想为难你!可你和思思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和她之间的事情也希望你能烂在肚子里!不要毁了她!”

“我是万万不可能宣扬这些的,可是薛老爷子,我是真的喜欢思思,我——”

宋问天话还没说完,薛世昌便拂袖而去,更是命侍女将女儿扶回了房中关起来,不教二人再有见面的机会。

宋问天本想再苦心求娶,可是几日之后天宫镖局老板遇害的事情传遍了四方,宋问天情急之下,只得告别了薛世昌,回到上京去。

从那之后,上京第一镖局,天宫镖局,如大厦倾覆,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几年后,总镖头宋问天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之时,已经是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八一当铺的老板。

二夫人体弱多病,已然在那几年的逃亡中撒手人寰。八一当铺的位置选在了仙门的地界里,墟域。当铺步入正轨后,宋问天迎娶了他的第三位夫人,是墟域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与他一样,同是凡人。

两人生下一子,名叫宋羽。宋羽的前头有个姐姐,宋云,是大夫人所生。宋云早已为人妇,又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所以宋羽一出生就受到了宋家上下所有人的宠爱。

同一年,宋问天大仇得报,终于找出杀害了师父的人,并以同样的手段将其了结。自那之后,他陆陆续续将当年同在镖局的兄弟找回,八一当铺就此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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