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兄弟们再抛头露面，涉身于危险之中，您这批货，宋某真的接不了。”
宋问天送走了不知道多少个登门求合作的人。直引得一旁的昔日兄弟再也看不下去。
“问天，我们不就是做回老行当嘛！从前能行，如今也行！我们做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不怕！”好兄弟尚野拍拍胸脯。
“师父遇害后的那几年，我想了挺多的，”宋问天的语气里压着几分悲伤，“今时不同往日，弟兄们如今都拖家带口，我不能将你们再置于危险之中。”
“可当年天宫是上京第一镖局，肥的流油，师父才能养得起我们，如今一个小小当铺，靠你一个人养活这么多兄弟！”
说到这里，宋问天的脸上才露出笑容，压低了声音跟尚野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尚野见他如此神秘，凑近了低声问：“什么？”
“这几年仙门中飞升上仙的人越来越少了！”
“嘶……”尚野眨了眨眼睛，“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就连圣域弟子也没听说哪个飞升了！”
“而且这天气冷热反复无常，我感觉……”宋问天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天要变了。”
“什么？”尚野惊得一下抬起头来，被宋问天按下去之后，又疑惑道，“没听上京有什么消息啊……”
“我说的天可不是上京，而是……”宋问天说着抬头看了一眼。
尚野跟着抬头：“你是说，老天爷！”
“咱们凡人对此事知之甚少，但我猜测天界必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上仙太多，不让更多的人飞升上去，要么就是天界有什么战争。”
“老天要干仗？”尚野惊呼一声。
“我只是猜测。不过这老天爷的事情我们管不到，我只是想，墟域修仙之人众多，这飞升上仙受阻，他们必会想法子。而且我最近注意到，圣域弟子出来的越来越多，以前他们可是从来不离开圣域的！”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去隔壁清香斋吃饭，还碰到了一桌修仙人，白衣黄腰，一看就是圣域弟子。”
“所以我们八一当铺不做银钱买卖，而是做仙家买卖。”
尚野盯着宋问天看了半晌，忽然说：“私自倒卖源脉事儿可不小，会被仙家追杀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宋问天笑道，“我怎么会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我是说我们可以囤一些利于修仙的丹药，灵器，日后的价值肯定会翻倍！”
尚野听他这么一说，也笑起来：“哎，你看我这脑子，我就说嘛……我觉得你这想法可行，真能行！”
“不过这事在八一当铺没站稳脚跟之前，我们要低调行事。”
“嗯，问天，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我们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早就胜似亲兄弟了！”
八一当铺的前途似在眼前，两人一阵欢喜。这个时候，宋羽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父亲，父亲！”宋羽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
尚野在一旁笑着扯宋羽的衣服：“你这孩子，撞你老子一身泥！”
宋问天弯下腰，一把将儿子抱起来：“这么一身泥，去哪儿玩儿了？”
尚野还在不停地拍打宋羽衣服上的泥点子，忽然扯着他的腰带说：“你这腰上的玉佩呢？”
宋羽声音稚嫩：“刚刚和小阿苗打架，不知道丢在哪儿去了！”
宋问天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怎么又打架，父亲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能动手打人。”
“我没打他，是他抢我的风筝！”
尚野则是忙着问他：“在哪儿打的！我赶紧去找回来，那玉佩可价值不菲！”
宋羽小手一指：“就后院的花坛里。”
“我的小祖宗呀！”尚野边说边出了房间，往后院走去。
“伤到哪儿没有？”宋问天细细查看儿子的胳膊和腿。
宋羽摇了摇头：“我打赢了，没有受伤！”
宋问天一下子慌了，把他放下来，俯身问他：“那小阿苗呢？”
见父亲变了脸色，宋羽害怕道：“他、他……”
“他怎么了？”
宋羽撒开腿就往外跑：“他的头破了！”
“你这个！”宋问天才反应过来，追出去，赶紧叫了下人到后院去看。
宋羽则是一路跑到了先生那里，半日没敢出书房。
小阿苗是镖师林天虎的幼子，与宋羽年龄相仿，原本只是他的乳名而已，没想到这孩子从出生就身子瘦弱，真真像是株小禾苗了。
宋问天一天担惊受怕，就怕自家的孩子将这小阿苗打出个好歹来。可这小阿苗也是不长记性，被宋羽打了一次又一次，还是总玩儿在一起。
……
彼时的天界正一片喧闹，年幼的翊帝愁容不展，满殿的上仙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如此争论不休也没争出个结论，太华站出来，请求翊帝：“帝君，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灵力流失确实正在发生，即便我们没有任何法器可以观测出它的动向，可这么多的上仙都有感觉，绝不会有错的！”
“那依你看要如何呢？没有法器，如何追根溯源？”
太华跪下身去，郑重地拜了一礼：“臣请求帝君开启百灵镜！”
“臣附议！”
“臣附议！”
翊帝看着跪拜的众仙，低声说：“其实本帝君已经问过了。”
众仙闻言，一个个抬起头来，他们的眼中有诧异，有疑虑，更有期待。
翊帝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法界没有这回事。”
太华愣了半晌，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火，声音陡然间抬高：“没这回事？就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将天界打发了？”
“……”
“他！”太华急得就要骂人，可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生生给憋了回去，窝起那一肚子的火，不甘心地追问，“还说什么了吗？难道就这四个字？圣仙大帝就给了这四个字？”
翊帝依旧沉默不语。
殿内好一阵死气沉沉，在这极其压抑的气氛下，太华犹豫再三再次开了口：“帝君，法界真的没有此等异相吗？”
“没有，法界灵力一如从前。圣仙大帝也很关切地问过天界之事，本帝君详尽地与他一一说过。法界遥遥，与我三界之间隔着界域之门，他无法感应。可就算是他能感应到，也是没法子的。”
“为何独独我三界的灵力会流失呢？”一个小仙在这时又念了一句。
太华一皱眉，望了过去：“你问帝君，帝君又问哪个去！快快闭了你的嘴，没法子就别再开口！”
那小仙被他这么一呵斥，吓得一哆嗦躲在了众仙身后。
浩轩上仙神色凝重：“如今只是我们发现了这件事，冥界和人间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怕是有得道高僧和一些个散仙也多多少少发现了异样，若是感应到的人越来越多，那么必然引起恐慌与猜忌，三界动乱近在眼前呐。”
“是啊，乱也只是三界乱，祸不及法界。我们还是要靠自己啊。”擎天的语气分外沉重。
翊帝苦闷道：“本帝君身为三界帝君，却观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只能徒劳开启百灵镜，做这无用功，实在愧对先帝，愧对三界众生。”
太华连忙劝慰他：“帝君，此话万万不可说第二次，您的帝君之位是先帝亲赐，您是天界神力最强之神，此事本就蹊跷，任谁也观不出。莫要让心怀叵测之人听了去，乱我三界秩序！”
“帝君，当务之急是要稳住三界啊！尤其是凡界的圣域。”
翊帝拧着眉头：“修仙之人大半都出自墟域，而有望飞升的又都住在圣域。圣域弟子若是发现飞升不成，一定会以为是天界在搞鬼，是天界拦了他们的成仙之路。”
太华闷哼一声，胡子也跟着跳动了一下：“他们哪儿来的胆子敢质疑天庭！”
浩轩捋了把胡子，幽幽道：“话虽如此，可长久下去必然要出乱子。且不说他们是否会猜疑，就算三界一条心彼此信任，长久灵力衰退，我天界上仙的魂神必会受影响。而凡界修仙之人又无力飞升，怕是三界早晚有一天会不见天人踪迹。”
翊帝的手紧紧攥着宝座的扶手，稚气未脱的脸庞似粉雕玉砌一般，红了眉心的模样惹人心疼：“你们给本帝君一些时间，本帝君必然能观出其中缘由。”
擎天单膝跪地，身上的铠甲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纵然帝君是天纵奇才，也不该独揽重责，天界众仙将竭力为帝君助阵！”
一殿上仙跟着跪拜在前，霎时灵力聚集在一处，星河大殿中光芒万丈，直冲云顶。
翊帝起身，走下玉阶，跟着他的脚步星河大殿随之换了模样。两旁的云雾散去，深邃幽蓝的天空中缀满了星辰。他飞升上前，闭上双眼，抬起的指尖，金光点点。
站在下方的众仙齐齐发力，两道灵力灌注到虚空中的翊帝身上。
星辰在翊帝的手中犹如棋子般快速移动，最后拼出的图案却不是一个星象，而是一张脸。翊帝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他短暂的一个呼吸之间，星辰迅速归位，那张脸就像从未被他占出来过一样。
翊帝心下一慌，手下动作已然慌乱，再去触碰星辰之时，那些星辰丝毫不为他所控。如此试了几遍都无果，他只得无奈停手。
自虚空缓缓落下，星河大殿又恢复了原样，众仙的目光聚集在翊帝一人身上。翊帝苍白着脸，只说出一句话。
“是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