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走了，宋大伯把钱匣子放到柱子手里直叹气。

“阿爷，大伯，柱子的婚事还要你们操心。”春芽开口说道：“如今聘金是有了，还要烦请伯娘和四婶操持。”

“老大，我跟你回去。老大老四你们把我的东西收拾了搬走。”宋阿爷对宋大伯说道。

“十个金元的媳妇我娶不起，”大伯娘摆手道：“你别叫我，我下不去这个手。”

“柱子你的婚事想怎样办？”四婶看了看大家说道：“这个事春芽不能出面，我且充作长辈帮你走这一回。”

“柱子分家村里肯定要议论一阵，”宋四叔说道：“尽快把新妇娶回来也好。这些账本春芽你收着。柱子的婚宴？”

“我来做，”春芽说道：“我答应柱子分家就给他把媳妇娶进来的。”

“好是好，只是这菜钱柱子自己出，以后木头也是，不能老指着你。”宋四叔看向柱子：“如今你自己掌自己的家，请多少人做多少菜——”

“还请四叔操持！”柱子站起来把钱匣子递给宋四叔。

大伯娘气归气，还是请了媒婆一起去了赵家。

“怎么就相中了赵家？”金媒婆陪着大伯娘宋四婶一起坐着牛车去前山村，“他家那个光宗小小年纪，赌龄可不小，从小会拿骰子，十岁就敢去赌坊，这次欠了赌坊十个金元，大家都在看赵家这次要卖几个闺女呢！怎么就让你家摊上了？”

“缘分这种事谁说得准？”宋四婶问道：“这赵光宗多大了，家里就一直让他赌？”

“赵光宗十五了，你们是不知道，这赵光宗啊一开始也就是在村里玩两把骰子，赢两个铜子就去买了糖葫芦孝顺他奶。老太太牙口不好，糖葫芦没见她吃了，这赵光宗的孝心宣扬得整个村都知道。这赵光宗从此胆子越来越大赌瘾也越来越大，三天两头往赌坊跑，赢了钱给老太太买肉买烧鸡，输了钱就问老太太要。”金媒婆说起了故事：“这赵家没分家，所有钱都掌在老太太手里，三个儿子跟鹌鹑似的。一开始老太太还给钱，后来欠赌坊的钱多了，老太太就嫁孙女，反正孙女多，嫁了一个还有一个。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闹心呐。”媒婆赶忙安慰大伯娘，“不过你家柱子爹娘都过身了，再闹心也闹心不到隔房的伯娘头上。”

“我就是担心春芽，”大伯娘问道：“赵家姑娘怎么样？特别是赵三妮。”

“赵家姑娘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从小家里地里一把抓，村里人都可怜那几个闺女。”

“姑娘好就好！”大伯娘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宋四婶。

等到了赵家，赵家直接将聘金提到了十二个金元，还说若是十个金元那是一样嫁妆也没有，赵家丢不起这个人。大伯娘气的心口疼，拉了媒婆和四婶就走。

四婶坐在回城的骡车上问赶车的老四：“春芽怎么就同意柱子定这门亲事了？”

“春芽说她忘不了秋月姨娘，不想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宋老四说道：“他们的爹是根子，哪里一点苗头就没有呢。我这心里，一直等着这块石头落下。”

“春芽就是——”宋四婶不知道怎么说，只得叹道：“龙生九子，还各个不同呢。好在分家了，就怕木头有样学样。”

“我看不会，木头心细着呢，比林子体贴多了。跟柱子完全相反，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没资本闹腾。柱子这是压根没吃到苦头。”宋四叔摇头道：“等柱子娶了亲，把春苗几个接回来住几天，我看春苗林子脾气都不小，怕是要闹笑话。”

“也好，我正要请春苗来看看春蕊的嫁衣呢。”宋四婶点头。

“请？”宋四叔失笑：“春苗如今真是成了大师傅了。”

“那可不！”宋四婶点头赞道：“如今春蕊掌了县城大半个绣线的生意，全凭春苗打通了府城绣庄的路子。你说这几个姑娘怎么一个赛一个的能干！你们老宋家是什么风水啊？”

柱子的亲事还是赶在春耕前完成了，十个金元的聘礼换回来一个新媳妇和一个空木头箱子的嫁妆。好在新妇懂事，新婚第二天，新妇敬茶甜甜的挨个敬茶，连春苗也得了新妇的一杯茶，新媳妇勤快又嘴甜，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柱子成亲之后，春芽收拾了盆盆罐罐，跟二春媳妇商量了凉粉交给二春家来做。

“二嫂，你知道春苗绣花，家里没个力气大的提水壶，我又得了新种子，实在抽不开身做那许多。”

“这不行——”二春媳妇说道。

“二嫂你别急，你每天来家里称粉，我收你粉钱，你就赚个力气钱。青石要娶媳妇呢。”

“这也不行，青石媳妇聘礼才五十个银元，我早定好了。”

“二嫂，好二嫂，”春芽拉了二春媳妇的袖子来回的扯：“如今是木头送货，你就让他赚两个铜子吧，你知道的，木头自己赚钱自己记账呢。给我送的这些货一个铜子也不要，说多了就要把身家扒给我。你知道，如今春苗手里有活，整天看着我，不让我多做。生意白丢了多可惜，好不容易现在有十多家订货的。春苗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一个一个的积攒的客户，二嫂你还不知道？”

“哎，行吧。春苗这是心疼你呢。”

等新媳妇认识了宋家诸人，春苗去了县城帮春蕊绣嫁衣，二春接了凉粉生意，木头跟着青石各种认人认路，接了送货这个活。柱子消停下来发现除了准备春耕，他没什么事了。

“柱子哥，”新妇赵三妮拿出一双新鞋：“你看？这是我新给你做的，快试试合不合脚？”

“怎么又做鞋？我有的穿呢。”柱子开心的接过鞋。

“我看家里有陈布，放久了不好，便给你做了双鞋，你一向费鞋，我心疼。”新妇一脸娇羞地说道：“我们成亲你都没穿双新鞋，我舍不得。”

“好，我试试。”柱子伸手欲接鞋子，只见新妇蹲了下来，扶着柱子的一只腿，抬头看向柱子：“来，抬脚，我给你穿。”新妇脱下柱子的旧鞋，“柱子哥，你不知道我多怕我们的亲事成不了。”

“怕什么，我答应了呢一定都能做到。”柱子笑道：“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嘛！”

“你还记得呐？”

“记得，那时候你小小的一个，肚子饿得躲起来哭。要不是我赶车路过看到你，你就喝西北风吧。”

“我那又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你赶得车有多香，我就是想闻闻味儿。哪里知道你会停下来？”新妇捏着柱子的脚，前后看着，“挺好，刚好合脚。”

“我以为是只猫呢，想着抱回来给大姐养。哪里知道是你这样大一个人。躲得又不好，肚子还咕咕叫，给你炸圆子吃也不吃。我说不告诉别人才肯吃，还要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你看我说话算数吧？”

“嗯，算数。你是我的男子汉大丈夫。”新妇抱着柱子的胳膊坐下，“柱子哥，家里棉被真暖和，我想给光宗一床。”

“你拿呗，家里被子多着呢。”

“你真好，光宗就靠姐夫你了。”新妇挨着柱子坐着：“你怎么就没有一个这么能干的姐夫呢？还是我们光宗有福气。”

“大姐当年也定了亲的，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往外说。”

“哎，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