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坡路上铺着青色大理石板。表面光滑。阳光反射能透出股子亮光。街市两边时不时有泡沫飘过。阳光透过，其中颜色被锁在透明泡泡里。

街边小摊贩卖特产，酥油饼，青稞酒，唐卡，藏刀。

小树盯着藏毯。花纹圈圈罗列，金黄为调，棕色围绕。辅以白色绣圈螺纹。层层堆叠，似是图案相近，细看互相辉映。

季无痕掏钱买下藏毯，小树说，这能让人安心。

拉萨的阳光不会因为你的种族还有维持生计抑或挥金如土而有所区分。这儿的太阳，向土地，向着生物，播撒着，释放着，燃烧着。偶尔甚至会产生某种幻觉，阳光是有气味的。

往上走去，人群吵嚷起来。街道两旁，偶有卖铜器，银器的铺子，敞着门，门廊挂着由红绳成串的穗子。多是有铃铛，风一吹，彼此串扰着，铃铃铛铛响。

左边五步方向，两位喇嘛交谈着，均身披红色僧袍。一位面庞稍有些消瘦，着黑框眼镜，耳朵略大，稍稍超过头上黄帽。另一位，手攥香烟，低头不语。两位的步伐很大，模模糊糊的汉字围绕着，始终抓不住，也看不见。二位的步伐很快，本是几步差距，遂身旁香烟味愈加淡然，不论喜恶，终是闻不到了。

小昭寺内，中间柱子上由墨蓝色花纹图腾环绕，不，确切的说，黄色烟渺于墨蓝色鳞状图腾，相互缠绕，互相依靠。柱子上系着的橙色丝带，隔绝了一些区域，许是不想让游客打扰的。

小树好奇地走着，寺内很暗。其实，寺顶悬挂白色圆形光柱大灯，寺庙内的柱子，墙绘却像是将所有的灯光吸走一般。雕塑表面漏出白色反射光斑，但仍黑黢黢一片。

“季叔叔，你看！那个下面好多钱！”季无痕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佛像下有片空地，旁边是铜制的功德箱。锁子打开，放在一边。钱哗啦啦散落一地。男人着一身橘色工装，蹲在地上，左手握着一堆纸币，右手在哗哗的这片钱海里扒拉。上衣外层是黑色马甲，后背印有白色的“工作人员”四字。

寺庙外，有一批人着类似围裙一类长衫，手上套着以澡巾类似的泡沫块。前走两步，上半身前倾，跪下，滑行，双手合十，置于额头。

“好看的漂亮姐姐！”小树激动地喊叫。

“小点声。”季无痕捂住她的嘴巴。

身边走过一位藏族姑娘，眉黛青颦，头部有些前倾，微微眯眼。头上的首饰，骨架为共色的布扎成，散在两侧，额头上装饰的三角型，则由珊瑚，珍珠，绿松石组成。太阳斜射着，发射出的光有着特殊光晕。耳朵带有条状红色珠子。扎成麻花的辫子，甩在胸前。

季无痕和李祈被一个热情的小伙子拉入旅游团。

“大哥，你们是来旅游的吧？一看你们这么白净，就不是在这久住的人嘞，你看俺的脖子，这阳光是嫩的毒嘞！”小伙笑起来，不算老的脸，额头上挤出山纹。

“我累了，歇会，你们说，这儿的人说，磕十万个头才算圆满的话，估计得磕到猴年马月了啊！”说话的是个老板模样的人，西装已经被肚子撑得有些走样，老板拿起帕子擦着额头的汗。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啊~”季无痕靠在柱子上，说道。

小伙挠挠头，“大哥，这话别人也和俺讲过，这是嘛个意思的嘞”。

“我先将这个故事的来由，从西游记开始讲，为了照顾在场的小朋友。”季无痕笑笑。

西游记里面，孙悟空被菩提祖师敲了三下脑袋，然后晚上就去找祖师夜聊，大家都觉得这个猴子有慧根。其实这个故事的原型是六祖慧能。

五祖，从众多弟子里面选一个来承袭衣钵。名气最盛的是，神秀。已经读了很多佛经的神秀，从小开始参透佛法，他对于得道有着自己的理解，说出了“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在寺庙里面还有个烧火的厨房小师傅，听到之后，说出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文秀的意思，莫过于老派思想，自己在世俗中，需要逐步修炼自己，杂念，蒙昧像尘土一样，需要日日清扫，不能偷懒荒废。

而厨房小师傅慧能则反对，菩提树不是菩提树，而是原本比喻智慧的，明亮的镜子本来就不是镜子，而是比喻清静的心的。我们的心本来就是清静的，那里会染上什么尘埃呢?

也就是说慧能对于修炼境界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更高的维度。人为修炼的最高维度是消除掉了本我。

神秀指出：人身是道场，人是依照自身得道的。

慧能觉得：道场是因为得到而出名，而不是依照道场本身而得到的，如果人为道场是得到的必要条件，那么难免是落于框架之中的。

“我好像明白了”小树这时候摸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思考出了什么东西。“就好像学习一样，有一种说法是——差生文居多，很多时候差生买好文具，还有模仿所谓学霸的做题习惯，比如某个学霸有做题抖腿的习惯。差生都会去做，去买好文具，就好像，我想想，emmm，对，用了很贵的文具，就能够把自己不会的题作对了一样！”

“其实细细的去想，神秀实际上是很有慧根的，循序渐进是悟禅的基本路线，这条路线是很稳妥的，但是并不是最聪明的路线一样。当慧能的观点出现之后，大家所有的关注点都汇聚在慧能身上，甚至会完全否定神秀的观点。”纹身女说道

“对对对，就好像做了一个数学题，一个学生想出了，最常规的的解题思路。一个学生想出了本质的思路，或者说是类似于投机取巧，但是实际上是把握了核心要领的思路。这个时候大家的眼睛全部集中在后者身上，甚至刻意学习后者，而忽视了一点，就是前者一定是基础的。实际上没有几个慧能，甚至我们能够做到神秀的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摆在大多数人面前，最稳妥的路，就是最快的路，有时候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好像没有什么成就，也好像没有出什么大错误，一事无成，随波逐流。但是自己想想，走最稳妥的道路，自己反而出于相对不错的状态。比如说，做大部分走的路，高考，求学，求职。

“哈哈哈哈，小姑娘挺有意思啊，我也见过有人，吃素烧香拜佛，然后转头就对别人的糗事肆意嘲笑。这也算是拘泥于形式的一种表现吧，哈哈哈哈哈”右脸有着刀疤的胡子男笑起来，上半身随着笑颤抖起来。

纹身女人点起一根烟：“其实慧能的层次太高了，这类人天生就是慧根非常强大的，不过，修行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标准答案，是随着年龄，生活阅历的改变而改变的，层理不同，看的的世界也是不同的。”

“哎哎哎，你们别见怪啊，我说说自己的看法，这些东西，我们普通人研究这么多干嘛，人家是读了多少佛经才咂摸点东西出来。然后大家看点公众号的一篇文章，就断章取义地说人家谁的见解高超，谁的眼光粗鄙。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刀疤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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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痕脱下高档风衣，拿着机油扳手，躺在车下，：“哎，我草。这车他妈买的时候就该看看，这下面零部件全老了，有的都断了。靠！”

“看来今晚得投宿了”，李祈淡淡的说道。

前台服务员漏出职业微笑，表示，你们来的正好，剩下两间房大床房了。

“树，你自己住一间，有时候事情及时联系我们。”季无痕拍拍小树的头。

【注意：季无痕，请您务必在今晚得到关于‘李祈’的所有数据。】

作者有话要说：1. 快完结了，大概几章的样子，所有的真相要揭晓了。

2. 大家周末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