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黑脸的瞬间，唐启狄便察觉到不妙。
教室里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前者不想看见的人，一个是厌恶已久的方泽原，另一个，是他策划这场大戏主要想要针对的对象——姜慎。
那人既然能来到这里，说明他已经没事了，至于是怎么没事的，傅深无从得知。他不可能这时候跳出来告诉教官再查一下姜慎，这相当于自投罗网。
他不爽的是陷害姜慎失败了，居然还要被后者看到他被教官责令脱下衣服的一幕。
傅深觉得这举动简直无比耻辱，更重要的是，方泽原这个恶心的家伙，居然在这会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全校大搜这场闹剧终于在上午第一节正课开始前结束，王教官在搜完最后一间教室时面如菜色，他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低气压，是他的教官主任，正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收队后，临近教官办公室的一个教室里，有人听见了办公室内传来的骂声。
“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一口咬定你那破表就是在这些狗崽子的身上，这下好了，那么多人陪你从凌晨四点搞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我还得跟上头交代我为什么要挪这么多人手。”
王教官低着头，双手握成拳，依然确信：“报告！确实是有学生从教官办公室里偷了东西。”
“行了！还嫌不够烦吗？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那表再贵，那他们偷来有用吗？是能到外边儿卖还是怎么着？都搜过了，他们身上啥都没有，你还怀疑他们偷了然后扔路边了不成？动这心思干嘛呢？期待自己被抓住了扔第七号室去？”
教官主任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愿坐下，说完最后一句，就准备回去补眠。
“我告诉你，褚校长明天就出差回来了，他要是问起来，你自己跟他交代，我可没那闲工夫兜你。”
他离开后，同办公室的其他教官对这位姓王的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到一会儿，一办公室的人就全跑光了，就剩他一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隐忍再三，突然暴起，猛地将桌面的东西扫到地上。
——
夜里静，晚值日结束后，姜慎又等到最后一个才走。临走前，他弓身把手伸进了抽屉，手指沿着木板桌面和铁支架的钉合缝摸索。
待摸到一串冰冷的金属后，他用手指扣住一扯，不看一眼，把物件握在拳中直接放入裤兜。
姜慎动作快，下楼时，其他教室里尚有人在打扫，他混进回宿舍的大部队中，神色与平常无异。
他下楼后没多久，墙角便窜出来一个黑影。教室的门已锁上，他用了上次偷潜进去时开锁用的手段，静悄悄地就把门开了。这人径直走到姜慎的桌前，伸手在柜子里乱掏了一顿，之后他愣了一瞬，略显仓皇地离开了教室。
洗浴时间快要结束时，姜慎趁着人少窜入了之前骆凡带他去的废弃洗衣间里，将裤兜里的物件扔下，一转身，猛然发现身后竟站了个人。
——
“东西呢？”
唐启狄看着来人，没等人喘口气，就一个箭步上前去摊开手。
刚刚才检查完姜慎抽屉的男孩脸色并不好看，就最近这种气温，他才跑了那么几步，额角居然渗出了汗，多半，是从心里虚出来的。
他看了唐启狄一眼，摇摇头。
“你确定你昨晚是把东西放姜慎抽屉里了吗？是不是放错了？”前者不死心，又往前走了一步，咄咄逼人。
“我……”
“行了，东西没有了也在意料之中。就算是放错，今天也该抓到别的人才对，但最后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已经被他处理了。”傅深坐在暗处，沉声道。
闻言，唐启狄略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继而咬着牙开始念叨：
“还以为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姜慎搞进第七号室，顺便给一队一个管束不力的罪名，让骆凡也吃不了兜着走，没想到又……”
他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能说，蓦地闭了嘴，慌张地看了傅深一眼。
后者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便一脸阴鹜地盯着他看，直到唐启狄把嘴闭上了他才把眼神移开。几人沉默了一阵，在傅深起身之前，谁都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
“我就知道，东西在你这里。”
姜慎回宿舍时，骆凡就站在一栋楼下，他在当眼处，前者却没看到他，他看透了那人将会有所动作，于是一路上不动声色地跟在那人身后。
然后就看到姜慎溜进了废弃的洗衣处。
被抓现行的人此刻毫不慌张，他面容冷静地看着骆凡，半晌，抬了抬下巴，似乎在示意后者他扔那物件的方向。
骆凡往那处瞥了一眼，不甚在意。
他朝姜慎走近，眉头微蹙：“今早怎么回事？”
“你都跟到这儿了，不可能猜不到吧？”姜慎别过脸，语气平淡。
这一整天过下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相信骆凡心里已经有谱儿了。姜慎原本是不乐意答他的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及他这人居然会一脸担心地跟着自己到这边来，就又不受控制地开了口。
“这周是二队当值，他们的人在白天溜进教官的办公室里顺走一样东西，再当夜里巡楼时把东西塞进我抽屉，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东西今早就……”
“今早就一直放在我抽屉，教官来检查之前，我把东西卡在缝里了，还好他是让我们把东西全部倒出来，我把书倒干净了，东西还悬在里面，桌子往地上一放，他从高处看下去正好挡住了。要是他不省这个事儿，坚持一张张桌子搜，这会儿，我大概已经在第七号室了。”
“傅深……”骆凡听罢低骂了一句。
姜慎听到他的低语后心情有些微妙，但面上还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一脸平静地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他唱反调，他早晚会动手的，猜都猜到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姜慎偷偷看了他一眼，不想对方太过于担心，便破天荒地懂事道：“反正，我以后会小心的，”
骆凡对上他的视线，又一言不发地抿着唇，直到姜慎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突然撇过头，他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最好是吧！”
监检会两队之间不和，这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之前已经试过一次，导致普通学生堆内怨声载道。可那次后面却又好像慢慢变好了，一切似乎恢复到了常态。
但就在海面越发趋于平静之际，教官进行大搜查这事儿，就好像有巨鹏在大海上空扇了一下翅膀，大浪轰然翻起，海里便汹涌至今。
——
褚默新将助理拿进来的文件签完，盖上笔帽后，眼角余光瞥到那人一动不动的身影，晌刻，抬头笑道：“还有事情需要报告吗？”
助理微微犹豫了一下，垂下眼眸，一边拿起桌上的文件，一边说道：“我听行政的老师们提起，说是……监检会那群人，最近好像在内斗。”
褚默新闻言笑眯了眼，他将笔放进抽屉里，语调很是轻松：“你消息不怎么灵通啊！现在才听人说起吗？”
前者一愣，挂起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您早就知道了？”
“都是一些孩子，正是逞凶斗狠的年纪，要是都压着摁着，早晚会像当初那样，物极必反。现在他们把目标放在自己人身上，倒也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只要及时知道动向就行。”
助理顿了几秒钟，之后，他点了点头：“您说得对。”
“上周你请假了，有些工作不太清楚，等会儿你出去之后，帮我叫一个学生过来吧！”
褚默新笑着看向已经退到门外的助理，后者一只手扶着门把，想了想，问道：“骆凡吗？”
前者摇头，然后慢吞吞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与某位家长的聊天界面，半晌，他举起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转而被一张放大的照片取而代之。
“我要找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