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看起来温柔的前辈其实也是个黑心的家伙——
为了拒绝那杯牛奶,三下雾差点把家底都掏空了,最后只能拿自己和琴酒出任务的经历出来讲。
看着那位前辈眼神逐渐软了下了,带上了些许动容,或者说是同情,三下雾还以为稳了。
谁知道他居然挂着那副和善的微笑,把杯子推到了三下雾面前,不容拒绝地说:“三下,未成年一定要喝牛奶的。”
糟糕了,一些恶心的回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三下雾拽过那个杯子一饮而尽,再低下头时有两滴眼泪啪的一声打在了桌面上。
她一言不发地扒着盘子里的煎蛋,迅速吃完后逃到了卫生间去。
“前辈,麻烦借一件外套给我,我们该去做任务了。”
苏格兰一时没有搞清楚她情绪波动的原因,从柜子里胡乱翻了件夹克放到从门缝里伸出的那条手臂上,她在里面红着眼睛又抿着嘴不肯发出声音。
这孩子,又犟又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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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
三下雾没再坐苏格兰的车,打了一辆的士去了附近的商场,出来时提了个大大的购物袋。
她摸索半天从员工通道溜了会场,在卫生间换掉了那件满是烟味的外套,哼着小曲往主会场走去。
不料刚走出门,就碰了一位同样刚走出卫生间的卷毛先生。
“墨镜警……唔……”
松田阵平赶忙上去捂住了她的嘴,看四下无人将她拽进了一侧的楼梯。
“呼——松田,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三下雾打量着他身上那不甚合适的燕尾服,所以是在工作?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我吗?哈哈”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安室先生他其实是个侦探,我最近在给他打工,关于委托人的事情不方便透露。”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熟人,三下雾只能麻烦师父背锅了。
“那个远房亲戚安室先生,他让你自己来的?”松田阵平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啊不,是我自己的决定,”三下雾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松田你是在工作吗?”
“小孩子少打听,这里很危险,你给我早点离开啊。”
提起今天的工作,松田迫不及待地赶这个麻烦鬼出去,上面只是调了他们过来蹲守,根本没有下发具体的通知,不过既然出动了爆破组,会场里还有那位大名鼎鼎的议员,猜就知道会出乱子。
“啊,好的,我马上就走。”
“三下雾,”松田阵平用拳头威胁道:“马上就走哦。”
“嗯,我保证——”
送走了絮叨的墨镜警官,三下雾蹲在角落给大哥发讯息。
‘大哥,这儿有警察,任务信息是不是泄露了?还继续吗?——Fog’
‘继续。——Gin’
‘注意安全。——Gin’
‘收到,放心吧大哥。——Fog’
那位山中议员,三下雾捏紧了手里的行动电话。
老朋友见面,哪能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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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和上级同事交接完,在场外抽了根烟回到会场,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议员先生有说有笑聊天的三下雾。
款式简单的礼服勾勒出青涩的身型,肩膀和脊背毫无防备的漏在外面,一只无礼的手正攀上她的胳膊。
不是说好了立马离开的吗!这个小鬼到底知不知道危险!松田气不打一处来,就要上去拿她问话。
“松田!”旁边的同事中岛急忙拽住他:“那不是我们能管的事!”
“什么意思?”
“那个议员和这场拍卖会,我们都没办法……”
那个小鬼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目光略过松田阵平转了一圈,便不动声色地勾着那名议员进了电梯。
“中岛,”松田阵平失落地看着一点点关闭的电梯门,好像什么又溜走了,他抬起头看向旁边欲言又止的年轻同事,蓝色眼睛里沉着怒气:“这场是什么拍卖会?”
“你不知道吗?”
中岛慌忙地躲开了他的眼神:“咳,就是普通艺术品拍卖会。”
不妙,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摆明了就是有鬼。
拍卖会随着主持人的登场拉开帷幕,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兴致勃勃的坐在台下,拍品一幅一幅被送上台。
普通的艺术品。
普通的油画。
普通的女孩或安静或好奇地坐在画面里,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个个稚嫩的形象。
特别标注的日期,特别高昂的价格,特别激动的竞标者。
无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发觉自己也是这场闹剧的帮凶。
电梯,电梯在哪?
小雾,至少那个小鬼,至少她——
松田阵平横冲直撞地狂奔在会场里,嘴里低声呢喃着:“绝对要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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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
诸伏景光的狙击枪刚刚发射了一枚子弹,打在二楼会客厅的镜子上。
清澈的猫眼紧紧盯着狙击镜——透过狭窄的晃晃悠悠的窗帘缝隙,照片里那名任务目标正扑在宽阔的红木长桌上,身下压着一个单薄的女孩,布料碎屑散落一地。
长桌旁边坐了五位男人,饶有兴致地观赏这场表演,看到子弹打碎镜子,他们慌慌忙忙地朝门口奔去,又被锁紧的房门困在室内。
可恶,为什么拍卖会没有取消?为什么会场里那么多便衣?为什么那名议员还是在里面?
那群高高在上的政治家,到底把他们这些冲在前线的警员当作什么了!
但还是……不能杀他。
第一枪打空了,可能是意外,第二枪要打中大腿,第三枪可以打中肩膀。
不对——
不对,诸伏景光突然发觉,那位任务目标还趴在桌面上,没有起身逃跑的迹象。
三下雾艰难地将他从身上推下,红色的血花绽放在她的洁白的礼服上。
那名任务目标死了?
她打碎玻璃一跃而下,透明的细线绷在窗沿上反射出一丝诡谲的光。
紧接着幽怨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我说那三位前辈,你们在愣什么嘛?”
话音刚落,子弹分别自三个天台射出,会客厅里多了五具道貌岸然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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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雾在巷子里左拐右拐,钻进了一辆保时捷里。
“大哥——”
她也不管自己身上刺鼻的血腥气,黏黏糊糊地往琴酒的身上蹭去:“任务完成!”
“走开!”
“好嘛,”她抹了把脸上乌糟糟的口水和血迹说:“威士忌有问题吧。”
“确定?”
“不,还需要观察。”
“呵,两瓶威士忌都是不确定,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可以查清楚吗?”
琴酒丢了一件沉重的黑色外套在她头上,“你不会是真对他们产生什么恶心的前后辈情谊了吧。”
她在外套里翻腾了半天从衣领处钻出,拿袖口擦干脸上的污渍,才淡淡的开口:“琴,不是两瓶,是三瓶,”她眼底带着深深的笑意:“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嘛。”
保时捷里的气氛变得危险起来。
她浑然不觉似的凑近琴酒说:“还有,前后辈情谊是真的,威士忌还是蛮对我胃口的。”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青涩的嗓音故作诱惑地响起:“琴如果不努力的话,小雾说不定会被抢走哦。”
空气里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和发动机的嗡嗡声,伏特加在前排紧张地冒起了冷汗。
琴酒一言未发,也没有拿出博来塔。
他只是伸手扼住了三下雾的咽喉,将她压在摇晃的车窗上。
颈部动脉在他手中剧烈地跳动,女孩的手指扒在他的手腕上,呼吸逐渐微弱起来,那张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小脸现在因为呼吸不畅憋的通红。
墨绿色的眼睛紧盯着琥珀色的眼睛,谁也不肯先认输。
“阵……”
琴酒满意地松开了她。
“是你自己要贴上来的,”琴酒抱着臂靠在一旁看着她狼狈地大口呼吸,心情不错地说:“永远也别想逃走。”
“阵,咳咳,我开个玩咳咳咳咳咳咳咳……”三下雾靠在车窗上咳个不停,还要在咳嗽的间隙崩出几个字来:“我才,呕——”
“……”
“对不,呕——”
“……!”
面对咳得开始呕吐的三下雾,琴酒的脸色在几秒钟内由得意转为震惊又逐渐开始愤怒。
最后在一处狭窄的胡同口,保时捷扔下了一位衣衫单薄的少女落荒而逃。
三下雾朝着汽车的背影喊到:“大哥,让前辈来这里接我……”
她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小声埋怨道:“都说过了不会背叛你,阿阵还是这么不经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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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透过大开的车窗逐渐吹散令人不悦的味道。
伏特加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在后座生闷气的大哥。
那件乌七八糟满是呕吐物的风衣被他丢进了路过的垃圾桶,礼帽也在和小雾的对峙中掉到了脚下,他点了支烟抽了两口又烦躁地掐断。
八成是想起了那个小鬼的叮嘱。
伏特加想了又想还是犹豫着开口:“大哥,你明知道她的身体,我们留不……”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小雾:前辈靠不住,要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