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汲色时，加文实际上并不确定自己将面对什么。

乍看和当初宇宙魔方爆发的情况非常相似，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太一样。无论神盾局(或九头蛇)制造出来的人工物质是什么，加文能感受到它确实和黑卢克辛有些相像──但终究弱上几分。

换句话说，无论是吸收速度或极限，都比不上真正的黑卢克辛。

七十年前，宇宙魔方的爆发一次性的就将加文逼到极限，而心灵原石放在这盒子中多久了？不稳定的情形又持续了多久？很容易可以推断出，情况绝对没有七十年前那般糟糕。

只不过…如今也有七十年前没有的一个大问题──凤凰之力。

失衡会吸引凤凰之力，而在这节骨眼上，什么都可以是最后一根稻草。

“光明眷顾，光明永存。”喃喃了一句太阳节祭典祷文片段，提醒自己几日前在心中对欧霍兰承诺的奉献与谦卑，加文深吸一口气，然后汲色。

在已存的黑色上面叠加新的黑色感觉很怪，尤其是前一个黑色不完整又不平衡的情况下。他需要尽力控制才不会被错误的样品误导，同时又要保持「放开控制」才能汲取黑色。

别搞砸这个，加文。五天…只要再撑五天，他们会有更稳定的局面来处理这些破事情。

保护的意志…没错吧？不是强加的驾驭、不是自私的索取，而是抱持着守护的念头，脱离自身的需求，用请求与信念的姿态去汲取黑色。

他全神贯注，周遭的一切逐渐淡去。在他眼中只剩下凝聚的黑色、他的目标、以及一点一点被掩盖住的黄色能量。他用全身全心，将谦逊的恳请和内心深处的希望投射入造物中──吸收内在的能量，并在最外层形成隔绝，让一切封闭在这黑暗之内…所以世界其他人得以存活。

像是生长的鳞片、合起的铠甲，纯粹的黑色攀爬过人造的物质，将所有颜色、瑕疵和泄漏都裹在里头。直到最后一点缝隙都密合、光滑的看不出半点瑕疵，并再三确认其完整性，加文才猛然呼出一口气，感到一阵晕眩──他没意识到自己秉住了呼吸这么久。

再没有异常的感觉，无限原石的存在被完整覆盖，就算是他也无法隔着完美的黑卢克辛感知到内部的能量。至少在这些黑卢克辛饱和之前是如此。

现在，只要专注于法术构筑和斯塔克的建造。神盾局这附近可能已经因为心灵原石而受到影响，或许会成为一个薄弱点，也要多加注意…

一阵战栗穿过全身，加文后退一步，背脊抵住强化的玻璃。

错觉吗？但…

又一次。强大、明亮但怪异的黄色冲击波掠过整个房间…不，不只。更像是从远处传来，引起了共鸣。伴随着震波，整个地面、建筑也发出隆隆声响，好像某处的雷暴、或爆炸的余波。

黄色？心灵原石的能量？可是并不是从眼前盒子中发出的。难道无限原石并不在这里面？他判断错了？

不，加文很快否定自己。他不会判断错这么明显的事情。那么这又是哪里来的…

第三次，震动更明显了。这一回，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房间中也隐隐有轰鸣。尤其是隔壁尚且开着的那…

哦，该死！

共鸣最强烈的实际上是隔壁那些人造的心灵原石武器，抽取、改动过的能量。也就是说…有人在某处使用心灵原石制造的武器。

那些疯子！这批武器肯定只是测试型号，而他们使用了这样的东西？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某个理智深处，加文很清楚、冰冷的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因为他们将九头蛇逼急了。无论使用的人是谁，那样武器必然很强大…别说是能量余波了，他在地下室都能感觉到爆炸本身的震动。

第四次…地板与墙面再次晃动，发出危险的□□。铁架喀滋喀滋的摇晃，上头的器具也因此碰撞、制造金属撞击声…

不，相反过来。是那些武器本身在震动──因为其中能量柱的共振。到底是同源的魔法，不知九头蛇制造武器时怎么搞的，这些所有东西都与心灵原石有密切的联结。不是仿造、而是直接抽取能量来使用。

加文在此时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错误。

当他汲取黑色时，只注意将能量隔绝在「里面」，却没有想到要反弹外界的能量。

而黑卢克辛本身具有吸收的特性。也就是说…

此时此刻，恐怕心灵原石本身也正接收到震波并产生共鸣，只不过被挡在里头看不见罢了。

不，绝对不能如此！他立刻不顾风险的重新汲色。要完全隔绝…

第五次震波，冲击着他手上还未塑型的黑色，让之消散。不行…如果无限原石爆发，他方才做的防护层可以吸收多少？这些量远少于七十年前他汲取的量，而七十年前宇宙魔方只花了不到六十秒就爆破了所有东西。

他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足…

一切思考都被打断。他看到了光。

在黑卢克辛上，黄色、细小的光。

裂痕。

◎◎◎

“他妈什么鬼！”

皮尔斯使用的奇怪武器一枪炸平了半边房间，就连飞到一半的妙尔尼尔都因此被轰飞到外头坠落。前神盾局局长神情狠戾，双眼散发杀意，并拿着武器重新瞄准。

托尼连忙闪躲。他才不想用战甲去接这样的鬼能量束呢！至少枪身看上去有点沉，他瞄准的慢、也不准确。

另一头的房间瞬间没了。高楼层的风呼啸进来，弄得到处都是沙尘与碎石。

“抢过那把枪，索尔！”一边喊着，托尼一边击倒两个冲上来的九头蛇特工，看到皮尔斯再次举枪：“小心！”

很好，对面的房间也没了。

负隅顽抗，如今只能这么形容九头蛇了。弗瑞从各种线索中推断出最有可能的叛徒，而皮尔斯一看到他们就提出一把散发黄光的大枪，并在第一击中就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威力。前排还有一些九头蛇在给他打掩护…若非克林特反应极快，用一支箭矢分散了皮尔斯的注意力、让他失去准头，他们还真很可能在第一下就全被轰了出去。

「你们那里发生什么事？」队长在通讯中问着，差点被爆炸声盖过。

“等会儿，队长！”克林特大喊了一声：“小心！”

他的爆炸箭头在半空中遇上黄色光束，瞬间蒸发的无影无踪。那条光束打到了残余半面的墙壁，将破洞又拓宽了一倍。

“该死！”托尼咒骂，看到自己的掌心炮被特工手中半透明的能量盾挡了下来：“纳特！”

他蹲低身子，娜塔莎则非常有默契的在这一刻飞奔。黑寡妇以他的肩膀为踏板，在空中翻滚一圈，宛若舞者般降落在盾牌后方，并用力踹倒那名特工。骨牌似的，好几个人因此被绊倒，混乱的摔成一团。

索尔趁这机会上前，却不得不闪躲第四次的光束。这一次炸到了天花板，水泥楼顶整个瘫了下来。

“Mother f…”弗瑞必须直接跳向窗边才能躲过崩塌的楼板。神盾局现任局长用惊险的方式趴倒在破开的大洞边缘，外头是超过三十层的高度。

皮尔斯再次提起枪。

最后一次击发的同时，他没有注意到面前索尔张开的手掌。几乎在一秒内，妙尔尼尔从外面某处倏然飞回，并非常准确的砸在挡路的皮尔斯后脑勺上。这也导致光束击中他们下方的楼板…

“Sh*t！”整层大楼瞬间坍塌。托尼在最后时刻捞住了身后的克林特与身前的娜塔莎，从破口飞出大楼外。弗瑞则是毫不犹豫的借着他的位置，用力跃入空中。

索尔在水泥开始砸落时撞破了挡路的碎石，并往下冲了一小段拉住弗瑞。皮尔斯和九头蛇都在那些倾颓的瓦砾之后，整个楼层还在不住坍塌。他们吊在半空中，注视着尘土、灰泥掩盖住几秒前的战区。

“…值得吗？”

这么多的疯狂，换来了什么成就？对于娜塔莎的喃喃，他们都有所同感。

至少，事情应该划下一个句点…

爆炸声远远传来，就连他们身在半空中都能感受到传来的震动。那是东区…但方才巴基短暂的离开通讯隔绝区时，告诉他们那边已经解决了，就只剩一些善后。

“队长？听的到吗？发生什么事？”

方才史帝夫有用通讯联系他们，所以应该能接收到讯息吧？

“我不确定…”

他的话被另一个人打断，一个失联许久的人──应该还在隔绝区内的人。

但加文的讯息并不是对着他们，而是全域的通讯。

“王，要所有圣殿法师到我的位置，现在！”

圣殿法师？但他们已经同意法师们不参与这次行动，更何况在事情迈向落幕的时刻…

究竟发生什么事？

◎◎◎

在意识到心灵原石已经脱离他们掌控时，加文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手上仍握着黑色──原本应该要拿来抑制无限原石的黑色。但他非常清楚，他一个人办不到。

于是加文握紧拳头，把自己的意志力注入黑色。

随后释放。

能量收缩，又在一个心跳间开始膨胀。黑色的力量席卷了整个地下室，顺着他最后的控制朝着中央研究室的反方向爆破。对于释放黑色他一向都没有记忆，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整个过程。

能量既是灼烫的，也是冰冷的。原始的天地之怒用波滔卷入他的身躯，再藉由他朝外头吞噬。能量粉碎水泥、侵蚀金属，没有光、没有尽头。所到之处，一切尽皆不存。

剧烈的爆炸冲击墙面，使整个结构都为之撼动，击破了隔绝通讯的建筑、楼板。漫天尘埃中，他能隐隐看到直接被打穿的地面，外头是一隅的天空。方才那一仓库的心灵原石武器与仿黑卢克辛物质都在这一波浪潮中被粉碎。

这样，圣殿法术应该就能正常施展了…这是他绝望之下的尝试。

“要所有圣殿法师到我的位置，现在！”

就在他说话时，那道亮黄色的裂缝逐渐扩大，不用几秒便挣破了黑色的外壳。黑色碎屑散了满桌，而心灵原石散发璀璨的光芒，竟是硬生生的悬浮在台子上闪烁，宛若活物。好事是…至少它没有如宇宙魔方当年一样爆炸。

只不过，加文仍感到强烈的不对。心灵原石闪烁的方式、微微上下飘动的悬浮，像是一个奇怪的信号灯志，一闪、一闪。

「宛若活物」。他忽然意识到闪过脑海中的思想。

「有些无限原石是有自我意识的…我以为那是传说。」古一曾这么叙述。这也被证实了…凤凰之力──次红无限原石就有自我意识。

但这句话之中的主词并不是单数。

有哪一个比心灵原石更可能有自我意识？

加文瞬间感到浑身冰冷。

一个无限原石的意识会做什么？

「无限原石正聚集到地球。」

出于某种原因，地球吸引了无限原石。时间之后，空间、心灵、凤凰…

一个信号，给谁？谁能接收无限原石的信号？

很简单──同类。

火花乍现，众多法师透过传送门一个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他们都不禁倒抽一口气，畏惧于心灵原石明显的不稳定状态。

哦不，你们还没意识到更糟的…加文想。

你们没有感觉到周遭逐渐上升的温度、感觉到开始朝着次红倾斜的光谱…

“法师们，展开压制镇！我们需要抑制心灵原石。”

王的决断很果决、很俐落，但是…

“太迟了，王。”加文说，声音因绝望和紧张而沙哑：“我叫你们来是个错误。”

“什么？”

“离开这里…趁你们还有机会。”这么说着的同时，加文深吸一口气、回身面对看似空无一物的一处。

这一次，王什至没有再提出疑问──因为他也看到了。

虚空之中，什么东西碎了。好像魔术师的伎俩，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面镜子映射出的空间，而镜子正在破碎、毁坏幻象。但不是如此…他们面前从来都没有镜子。

没有实体的镜子，只有既不存在又无处不在的镜像空间。

“反镜像法术，现在！封锁镜像维度！”

加文愕然回头，看到法师们抓起旋戒、摆出了大规模协力法术的架式。以王为首，封印法镇开始成形。

“你疯了吗？你们不可能可以将凤凰之力挡在镜像中！你们全都会死在这！”

“那你又要做什么呢，加文．盖尔？”王冷静地反问：“你叫我们离开、自己留下，你又打算做什么？进去尝试和凤凰之力同归于尽？”

他…无法反驳。因为这正是他打算做的事情──纵然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会足够。

现任至尊法师盯着他，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谁会想到，你实际上是个好人？”法师低声说，半是调笑、半是自语。收起笑容，王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守护地球，这正是圣殿的职责…就算战至最后一人。”

“所以，加文．盖尔，如果你还有什么疯狂的打算、有什么想尝试的点子…现在去做吧。”

“毕竟，我们能拖延的时间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并不是很想让九头蛇(or神盾局或美国政府)背锅...

奈何我总是需要一个背锅侠，而MCU里面的选择并不多(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