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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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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山谷中,下午。

孙伯灵放下手中的竹简,看了看窗外。今天天气阴冷,他从早上开始腿就不舒服,现在越发疼得厉害了,只得放下正在写的兵法,稍休息一下。他费力地把腿搬到榻上,轻轻地揉着膝盖。药似乎用完了,下次得让田将军再带一点来…他轻叹了口气,靠着窗,看到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门外突然有响动,他警觉地坐直,望向门的方向。片刻后,门开了。

“先生!”

熟悉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

钟离春跑进屋,站在他面前,胸膛急速地起伏着。突然,她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先生,我好想你…”

她靠在孙伯灵的怀中,尽情地感受着他的温暖。一路的颠簸苦累,这么多天的相思之苦,终于都随着一串串眼泪被释放。她感到孙伯灵的手轻抚着她的背,片刻后,一滴温热的泪,落入了她的发丝。

“钟离姑娘,你终于来了…”

“药用完了也不早点让田将军给你送来,还好我有准备。”钟离春一边把软布浸了汤药,一边心疼地埋怨着孙伯灵。

“没事,你这不是来了吗。”孙伯灵笑道。

钟离春瞪了他一眼:“自己的事自己不操心,就知道指望我,我要是不来呢?”

孙伯灵自知理亏,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钟离春伸手摸了摸床榻:“这么潮,难怪你腿疼。等会儿你到一边凳子上坐一会儿,我给你用酒把睡榻擦一擦,能驱潮,你晚上睡得舒服点。”

“不忙,你刚来,先好好歇一歇。”

“不用,我不累。”钟离春把软布放在他的左膝上轻轻揉着:“舒服点了吗?”

孙伯灵微笑着点点头:“嗯。”

“你别动,就这样焐一会儿,时间长一些才有效果。”钟离春把软布交给他让他自己捂着,又接着去给他热敷右边的膝盖。“等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看你这冷锅冷灶的,就知道你肯定没好好吃过饭。你也真是的,逞什么强啊,非要自己一个人来,哪怕你让田将军帮你找个仆从也好啊。”

“不用,我一个人习惯了,多个人在身边反而不方便。再说我躲在楚国不能让庞涓知道,也只能住个没人的地方。”

钟离春抬头冲他笑了笑:“好在现在我来了。过几天,我们就能出发回齐国了。我听说先王临终前对赶走了先生和田将军后悔不已,一再叮嘱大王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召你们回去。我一得到大王召你们回去的消息,就赶紧骑快马赶来告诉你了,估计过不了两天,大王的旨意也该传来了。”

“对了,让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邹忌果然是和庞涓联手想要扳倒先生和田将军。这次多亏了禽滑,我在相国府附近埋伏了好久,可是相国府的人嘴都紧得很,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话,还是他特意回到齐国,找人买通了邹忌的亲信,把庞涓给邹忌的信偷了出来。果然如先生所料,庞涓给了邹忌不少黄金,让他陷害田将军和先生。”

“真是多谢禽先生。”孙伯灵感激地说。

钟离春站起身,坐在了他身边:“先生终于能回到齐国再建功业了。这半年多来你只能一个人躲在这样的地方,真是委屈你了…”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没事,比我在魏国住的地方好多了。”孙伯灵笑着安慰她说。

钟离春心疼地拍了他一下:“别胡说。”

孙伯灵凝望着她,半天只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好啊!我好得很。”钟离春笑着回望他。

“那就好,我一直…都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

孙伯灵有些窘迫:“啊,没什么。”

钟离春一愣,随即笑道:“怕我跑了啊?”

孙伯灵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是…”

钟离春笑着拍了拍他:“别担心,我既然跟从了你,就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孙伯灵也冲她笑了笑,细细地端详着她。她黑了,也瘦了,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之色,想来这些日子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来楚国的这一路也必定是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他一阵心疼。“钟离姑娘,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我天天都担心,你一个人在齐国,遇到事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好在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打探消息这种事,我最在行了。”

孙伯灵笑道:“最在行,还得多亏禽先生去把信偷出来?”

“先生!”钟离春被揭了短,不禁有些脸红。

孙伯灵笑着拍拍她:“开个玩笑。这有什么,没有人是万能的,做成一件事,本来就需要很多人共同合作,你找禽先生给你帮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钟离春叹了口气:“先生,这半年多来,我也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在楚国,也没人照顾你,万一出什么事了怎么办…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跟你来楚国…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这么久了。”

孙伯灵心里一暖,故意掩饰着说:“跟我来楚国有什么好,你看看我住这地方,你来了就是吃苦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先生,”钟离春抬头正视着他:“不管有多苦,只要在你身边,我都愿意。”

孙伯灵一怔,苦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傻话…”

“这怎么是傻话呢?先生刚才不是也说,找人帮忙不是丢人的事,所以我愿意跟在你身边,帮你做你想做的事。只是,先生愿意让我留下吗?”

孙伯灵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该有更好的生活。我身有残疾,还要躲避庞涓的追杀,你跟着我会受累的。”

“先生,”钟离春的声音无比坚决:“你知道吗,和你分开的这段日子里,我每次想起你,想到的是你耐心地教我兵法,是你在战场上指挥作战,是你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你和我一起在稷下学宫讲学,还有,你看我时温暖的眼神…所以你看,我从来没有一次想到过你的残疾,因为对我而言那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我愿意照顾你,帮你在战场上打败庞涓,也愿意陪你一起接受你的残疾,一起克服由此产生的种种困难,但我绝不会因此而对你另眼相看,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因为我爱的,不是你的一部分,而是你的全部。先生,我爱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你。”

孙伯灵默默凝望着钟离春清澈的眼神。

他的理智,在心里嘲笑着他的不切实际。如此残躯,怎配得上她的完美,他又怎么可能把她最好的年华困在他的苦恨里,困在照顾他的种种琐事之中。

但内心渐渐清晰的声音却盖过了这嘲笑,一字一句地诉说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诉说着想与她相守一生的眷恋。

也许,当她将他从魏国的牢房中背出来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注定。她带着他越过了仇恨和伤痛,直到他可以睥睨着去看待世上那些真实而无解的恶意,然后转身,投入那个更广阔的天地。

还好,这天地中,有她在。

孙伯灵将钟离春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钟离姑娘,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你了…”

齐国,将军府中。

“田将军和孙先生这半年多在外受累了,好在现在,都过去了,你们也都平安返回齐国,官复原职。来,为田将军和孙先生平安归来,干杯!”禽滑举起酒杯。

“多谢禽先生。说起来,我还要感谢禽先生拿到了邹忌与庞涓勾结的信。我估计邹忌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我们拿到了他的把柄,也能多少牵制他一下。”孙伯灵说。

“孙先生,不必客气,只是田将军和孙先生以后可千万要提防着邹忌,他一定还会再陷害你们的。”

“邹忌手下有个门客名叫公孙阅,阴狠无比,此次多半是他给邹忌出的主意。”田忌说。

“既然这样,把这个公孙阅杀了得了!”田国气愤地说。

“不,我们若动邹忌的人,他一定会借题发挥,让大王降罪于我们,而现在大王刚刚登基,正是需要邹忌这个相国辅佐的时候,就算是为了给他面子,也会暂时对他言听计从。你放心,公孙阅我们迟早要除,但要等待时机。”孙伯灵说。

“好,大将军,军师,如果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们!”田国摩拳擦掌地说。

田忌笑了笑:“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急了点,也不知道你妻儿怎么受得了你。”

田国红着脸嘿嘿地笑着,不再言语。

田忌又转向钟离春:“这半年多来也多亏了钟离姑娘,孤身一人留在齐国,时刻给我们传递临淄这边的消息。来,我敬钟离姑娘一杯!”

“田将军,不必客气,我既然在你门下,为你尽力也是应该的。”钟离春举起酒杯。

“现在你为我立下了大功,孙先生也官至军师,还让你们住在你们原先住的那两间屋子里,也太委屈你们了。这样,我差人打扫出两间宽敞的屋子,给你们住,怎么样?”

“哦,田将军,不必了,我打算向大王要一座府邸,从将军府搬出去住。你说大王能同意吗?”孙伯灵说。

田忌一愣:“孙先生身为军师,有自己的府邸也是情理之中,想必大王不会不允,只是…孙先生怎么突然想从将军府中搬出去?”

孙伯灵抬起头,微笑着说:“因为,我和钟离姑娘要办婚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孙伯灵和钟离春身上,钟离春有些脸红地看着孙伯灵:“先生…”

孙伯灵只是微笑着握紧了她的手。

还是田忌先反应了过来,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好了!孙先生,钟离姑娘,恭喜恭喜啊!来,再拿一坛酒来,今天有喜事,大家敞开了喝,好好庆祝一下!”

深夜,将军府中。

钟离春走到自己的房门口,竟看到禽滑站在那里。

“禽先生?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禽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着她。钟离春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往屋内退了一步。

“禽先生,你喝多了酒,快回去歇息吧。”

禽滑向她走近了一步,却不曾有任何动作,仍然只是凝望着她。钟离春把手放在了门上:“禽先生,夜深了,我要关门歇息了,你也快回去吧。”

禽滑又注视了她片刻,肩膀慢慢地垂了下去。他长叹了一声,说道:“钟离姑娘,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再最后看你一眼。”

钟离春笑了笑:“这话说的,好像你以后就见不到我了似的。就算我们搬出去住,孙先生和田将军也会常来往,我们也一定会常见面的。”

禽滑看着她,压抑着声音里的悲伤:“钟离姑娘,我明白,感情有亲疏,也有先来后到,你的心里已经有孙先生了,自然也容不下别人了…你放心,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也不屑于做得不到就毁掉这种下作的事。孙先生说得对,既然喜欢你,就该成全你的心意。钟离姑娘,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祝你们幸福,一辈子。”

钟离春不禁有些动容:“谢谢你,禽先生。”

禽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扬了扬,然后,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临淄,深夜。

白天的礼乐声和道贺声已经褪去,府邸中宁静了下来。

钟离春松下发髻,依偎在了孙伯灵的肩上。“先生…”

孙伯灵摸了摸她的脸,冲她笑了笑:“该改口了吧。”

钟离春看了看他,脸微微一红:“伯灵。”

孙伯灵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春…”

钟离春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温暖的气息。在他说要和她办婚事的时候,甚至直到今天,他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牵起她的手的时候,她仍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要和她心心念念爱慕已久的先生成为夫妻了。她抬眼,看了看他的脸。她从未离他如此之近,近得让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的颜色,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无数的光风霁月。她又一次闭上了眼,呼吸着他的味道,这如梦般的经历,渐渐变得真实。

她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油灯的火光轻轻跳动着,将房中的一切染成了温柔的暗色。他们相拥着坐在房中,长久无言,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情到浓时,本也不需要言语。

孙伯灵的手穿过钟离春的发丝,轻抚着她的脖颈。钟离春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片刻后,他把脸靠在了她的头上,如自语般哽咽着说出了一句话。

“春,我终于有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是落在我世界里的一束光

向我奔来 万物都生长

你的温柔如此地张扬

也让我如愿以偿

你是照耀在我生命的一束光

点点滴滴 都让我向往

拥有你晴空万里是寻常

有你的地方 是我唯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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